间,隔开了粉帐流苏倾颜绝色。
屏风前面摆放了两方桌子,两方软榻,二人倾身坐下,身旁的侍女走上前来将桌面上的酒各斟了一杯。
才听那屏风后的声音道:“好纸用以垂世,好笔用以生花,好墨用以焕彩,好酒用以消忧,今日得二位公子赏脸,解语荣幸之至,用这百年陈酿来招待二位爷,希望不要嫌弃才好。”
苏执生拿起酒杯笑道:“何来嫌弃一说,姑娘如此说来,便就是我苏某落了俗,酒乃好物,暂不论年代久远是否,光凭姑娘这番心意,苏某定是要喝的连滴都不剩。”话说音才落,便一口饮尽,果真滴都不剩。
严墨衫嘴角轻佻,望着屏风轻声笑道:“严某置于前人之言:浑如花醉,潦倒何妨?能有姑娘相伴,醉死花间,亦算人生真得意。”语毕,举杯一饮而尽。
屏风后的人儿也轻笑出声:“小女虽说不胜酒力,却也感动于二位爷的潇洒,就此小酌一杯,算是回敬了。”停了片刻又到:“早闻二位公子大名,如今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前些日子偶得一副佳作,瞧那画中山水竟深感其中,小女不曾见过什么大的世面,如今瞧了,就像自个儿亲自去了一样,今日便厚着脸来向公子求幅山水,日后用来临摹也是好的。”
严老板闻言,转头看向一旁的苏二公子,眉毛轻佻,面上笑道:“几分春色,全凭狂花疏柳安排,一派秋容,总是红廖白苹妆点。严某只是一个执笔的局外之人,诉着世间的实景,画的好与不好都是景致给的,又与严某有什么相干,姑娘说了一个求字,严某真是愧不敢当。”
屏风后的人儿轻笑道:“严老板实在过谦了。”随后又道:“与严公子的画一同得的还有一卷词谱,词间山水自成一派,句句透出词者风流,解语斗胆取了琵琶自弹一曲,对画对词,似鸾似凤,浑然一体,如今见了苏公子,才明了那词中含义,词如词者,潇洒风流。”
苏执生仰眉瞪着严墨衫,嘴角带着一丝不屑,声音却是温润带笑:“江山风月本无常主,何必拘泥于世间俗物,束缚了自己也束缚了他人,苏某之才并无太多人认可,而姑娘却这般夸赞在下,苏某实感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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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正文四 。。。
屏风后人儿随之轻笑:“二位爷实在过谦了,若是二位爷在这般下去,想小女也该找个地缝钻了进去,独自羞耻去了。”
闻娇人儿说出此话,苏二公子忙道:“解语姑娘的才情才是世间少有。”
解语柔声轻叹,低声诉道:“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解语不敢妄言自己有多少才学,琴棋书画却是通的,可……即便如此也只能做个任人取乐的娼儿,读书便是知世,知世便是读书,可如今书读的多,世间的炎凉也见的多了,想去做个痴傻的人,却也难了,而瞧的太清,苦闷的却往往是自己罢了。”停了片刻又道:“瞧我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竟是让二位爷见笑了,解语自罚一杯。”
严墨衫瞧着屏风摇了摇头:“姑娘这般说,是对却也不对,对的是知多了世事,便多了忧愁。而不对的便是那女子无才的谬论,知书广博,想要避开烦忧,不是失了学问便就丢了烦忧,而是呈古人之言,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屏风后的人儿静了一会,才道:“严公子看的好生透彻,小女自叹不如。”
严墨衫挑眉轻笑,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苏二公子道:“不知道苏公子又是如何看待这其中道理的呢?”
苏执生拿起酒杯心中不屑:好话尽是让自己说了去,竟还来问我?是想我附和着?笑话。放下酒杯执起桌上的白玉萧:“早闻姑娘一曲琵琶名满京华,却不从曾闻过,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姑娘弹奏一曲?”
屏风后面轻笑了一声:“公子这么说来岂不折煞了解语,什么有幸与否,公子赏脸听解语的曲,解语该感到荣幸才是。”随后又道:“月儿,将琵琶取来。”
摸弄了几声琴弦,轻声道:“便,献丑了。”指尖划过奏的便是苏执生谱的曲子。
严墨衫坐在一旁品着酒欣着曲,甘酿入喉,微微侧目便瞧见苏执生将玉萧放在嘴边随着和鸣起来。
起初的琵琶空灵悠扬,似佛开山川画卷,随着心中的迫切想感受更多,而苏公子的萧声又偏偏压制住了这一点,让人耐着性子慢慢品味,轻轻闭上眼睛想着音中所奏的景象,似是与自己的画有几分相似,但却少了些什么,才想至此,萧声一转带着琵琶的曲调渐渐调高,却又一直压制着那明丽的清澈,渐渐进入佳境,似一眼目睹了江山风月,纵横山水,皆是慷慨之气。箫声骤然停了下来,琵琶的声音如急雨般一倾而出,随之心中豁然开朗,如万里长风席卷大地,又如江水奔腾只留于心。
轻轻转头看了一眼正把玩玉萧的人,心中轻笑:奈何与他都是生错了时候成了对头,若非如此定是一知己矣。
曲声终了,之见那幔帐轻轻晃动,几个侍女走上前来,将屏风移开,轻纱系与两旁,垂地的流苏被绑在一起,苏严二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袭桃色罗衫,粉黛蛾眉。
若让苏公子道,也定是那句,佳人婉约盈盈,慕之。
若让严公子说,也定是那些,人如玉,柳入眉,精致。
而这些皆是词穷者的说辞,世间在无什么精妙的词,来形容眼前的女子。
解语将怀中琵琶方在一旁,起身走到苏严二人面前,行了一个侧拜之礼,轻声道:“解语见过二位爷。”
苏严二人忙忙起身,拱手回礼:“姑娘有礼了。”
解语笑了笑,将头转到苏执生那边道:“方才公子的萧,配上公子曲才感何谓天外之音,能与公子共鸣,解语何德何能让公子这般赏脸。”轻轻转头对一旁的侍女道:“将酒取来,我要敬苏公子一杯。”
闻言不动声色的漂了一眼一旁的严墨衫,满眼的狂傲。
严老板回以轻笑,品了一口杯中之物,对解语轻笑道:“方才是琴声果真悠扬,竟与画中之意如此相合,严某也要敬苏公子一杯,以表相惜之意。”
解语那方轻笑道:“赏严公子的画,奏苏公子的曲,却是乐事一件。”举起酒杯小饮一口,随后用斯帕轻轻擦拭嘴角:“解语先行敬过二位了。”
苏执生看着酒杯,目中含笑,心中却不屑:一句话便抢了我的风头?我会让你好过?
随之抬头笑看严老板,提高了声音笑道:“苏某记得前些日子与严老板巧遇,后着脸像严老板讨了副丹青,今日巧的又聚到一起,又有解语姑娘相伴一旁,严老板何不挥毫泼墨便就此赠了苏某呢?”
在瞧站在一旁的娇人儿,听此话之意更是喜上眉梢:“严公子可是真的能在此作画吗?”
严墨衫弯着眼睛,将酒杯放在嘴边,微微品了一口。
苏执生心中暗笑:与你抖了这么久竟是连你一点的弱点也抓不住么?呵呵想文者皆是有些怪癖,而严大老板也不能免俗,画虽是好画,却从不曾见他在人前画过,因为这画都是在三更过后画出来的,绘山水丹青之时,总是喜欢叼着笔杆拽着未束的发丝,而画后总是弄的自己一脸的墨痕,就连嘴中都是,没错严老板的怪癖便是舔毫上的墨汁,也曾有人见他白天与自家亭中作画,而结果便是,一身银色长衫被弄的满是墨痕,高高束起的发也变的凌乱不堪,可谓狼籍一片。
而苏执生料定他会应下,在美人面前薄了面子,可不是严老板所为,而那更为失面子的癖好,定是被他排在后面了。
果然,那人放下酒杯看向解语:“若是姑娘想看,那严某便献丑了。”
转头又看像苏执生,墨色的眼中似看到了一丝的凌厉:“既是给公子作画,便就请公子立于窗边,布个景吧。”
苏执生轻笑:“有劳了。”把玩着玉萧,心情大好,若是在美人面前丢了丑,瞧你这张脸还往哪里放!还敢不敢来与我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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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正文五 。。。
苏执生倚在窗前看着侍女备好笔墨纸砚,手中把玩着玉箫,面上含着淡笑,心中却在狂笑:我看你如何赢了这一局。
执笔蘸墨,抬眼看了看前面的苏二公子,嘴角轻挑,面上似是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经翻开了花,自己的癖好自己最是清楚,入了画境就在不管身旁有些什么了,转头看了看解语轻笑了一下,若是在美人面前失了风度……看着手中的笔,在心中将苏执生骂了不下千遍,笔尖微微勾勒出轮廓,细细瞧着那人眉眼,思量着如何下笔最能绘出妙态,右手微微抬起,猛的又被左手打了下去,站在一旁的解语眨了一下眼睛,竟是感觉脸上一凉,玉指轻轻一摸,果然是一滴墨溅到了脸上,看了看屋内安静的气氛又不好意思打断,轻轻低头用丝帕将脸上的痕迹擦掉。
又是“啪”的一声,解语一惊,黛眉抽动两下,看着自己身上那一块的黑,微微退后了几步。
严老板眉毛微微皱起,盯着不知何时来到自己嘴边的画笔,舔了一下嘴角,偷看了一下周围,解语早随着笔韵进了画中,站在一旁的侍女也都抵着头没什么动静,待要在心中暗喜,猛的想起窗前之人,抬眼一扫,那人果真拿着玉箫窃笑出声,轻咳一声,将笔放在砚台中蘸了两下,以最快的速度草草完成了这幅丹青。
将笔放下的瞬间,严老板大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已还是一身的干净如初,抬手摸了摸头发,还是规规整整的束在头顶,挑着眉看向苏执生,一脸的傲然。
随后将画卷拿起,转头看向解语,刚要说些什么,却猛的呆住,结结巴巴的道:“姑娘……这一身一脸的……墨汁是从何而来……”
解语猛然惊醒,薄唇微微露出一丝惊呼,忙道:“小女,小女失陪一下。”
手中画卷徒然落地……难道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从窗前传来一阵爆笑,闻着笑声看去,苏二公子那方早已没了任何偏偏佳公子的姿态可言,捧着肚子笑倒在地:“哈哈哈哈……”
严老板眉毛皱在了一起,眼中闪着熊熊的怒火,似是要将那人拆骨扒皮才能解心头之恨,一步一步的走那人面前,磨着牙道:“好笑吗?”
苏二公子完全没有危险临近的意识,所幸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那人,一双眼睛闪着泪光,不用怀疑,是泪光,笑出来的泪光!嘴角向上勾起:“苏某从不曾知道,人前一丝不苟的严老板,竟会有……竟会有如此童趣的一面!哈哈哈哈!!”
严老板嘴角发白,双拳紧紧的握在一起,一双眼睛闪过一丝的凌厉又瞬间瞧不踪影,双手渐渐松了力气,眼睛眯着竟笑了起来:“今日之事严某自会记得,日后定是要原原本本的还给公子才是。”微微倾□,将手伸到那人身前,一脸的温润,墨色的眸子闪着看不懂的光,眼角弯的似月牙一般:“公子快些起来吧,若是凉着了,伤了身子,便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