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小史已经睡得很熟了,小小的呼吸声在夜色里却显得愈发清晰,令人闻之而心头变得异常柔软。
司马越手握着夜明珠撩开周小史的床帏,然后悄然俯□,却看到周小史眼睛下面有青黑的眼圈,好似是很久没有睡好觉的模样,而周小史原本玉润般的粉颊也像是失了水分的蜜桃凹陷了进去。这般模样的周小史看得司马越心中一紧,莫名的,就好像被人用针在心口上刺了一下。
明明那次这孩子在花间奔跑畅笑的样子还犹然在目,不过短短一月不见,竟变得像是枯萎的芍药花般,几近凋零。
是因为他的失约吗?他早该想到的,这孩子是那般渴望着自由,更渴望着关爱……
司马越不由在心底一叹,一种山压般的愧疚与后悔气势汹汹而来,让他不禁伸出手去抚摸上周小史因为消瘦而显得尖细尖细的下巴,心头的怜惜顿时泛滥得如决堤的黄河水,完全将他淹没,丝毫挣扎不得便已深深沉溺。
极轻极缓极柔地将一记亲吻烙印在周小史光洁的额头上,司马越心底如是暗暗发誓:从今以后,绝对没有任何事比你更重要。因为你仅仅只是消瘦了脸颊、熄偃了灵气,我就已然心痛悔恨得恨不能杀死自己……
就在司马越稍稍退开一点,他就看到周小史正睁着一双因脸消瘦而更显得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眼神清澈如水、泛着浅浅的眸光,没有责怪、没有委屈,只是安安静静又认认真真的看着,仿佛再眨一下眼睛就会发现眼前的人不过是幻影一般。
然而,就是这般认真又安静的眼神却几乎灼伤了司马越的灵魂,让他情不自禁抬手轻轻遮住了周小史的一双眼睛,心痛地低唤,“别……”
顿时,司马越感觉到手下的眼睫毛轻轻眨了眨,那柔软的触感划过了他的掌心,明明脆弱得如蝴蝶翅膀阖动却隐隐透着股子莫名的倔强与坚强,那是一种孩子气却简简单单的执着与坚持。
一瞬之间,太过强烈的心疼与怜惜全部涌上心头,如鲠在喉,让司马越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小史从被窝里伸出双手轻轻覆上司马越遮住他眼睛的温暖大手,还没有拉开就听到想念期待了好似一辈子那么长的人在他耳边温柔地轻轻地开口,声音还是那么低沉柔和,悦耳得让他心尖发烫,鼻头发酸。
“别再这样看着我,越哥哥知道委屈了小史,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明明没有觉得委屈也没有责怪的,然而当司马越这句“委屈了小史”的话一出,周小史顿时鼻头更酸了,而捂着他眼睛的大手也好似温柔得不可思议,温柔得……让灼热的泪不受控制地一颗一颗默默地从眼睛里流淌了出来,合奏成了一首静谧而哀伤的曲调。
感觉到掌心变得湿润起来,司马越这个手握长戟沾染了无数鲜血的铁血王爷竟然心颤抖了,颤抖过后便是不知所措,不知所措到甚至于不敢将手拿开,生怕看到周小史泪流满面泪水涟涟的楚楚样子,害怕那双可能被泪水浸满的大眼睛会深深地淹没了他的心,然后将他彻底溺死其中。
周小史又眨了下眼睛,然后他将司马越的手拉开一点点,用自己的脸蛋去蹭那只温暖的沾了他泪水的手掌,嘴角一点点一点点地勾了起来,两个极浅的梨涡也因为这一抹唇角上翘的弧度而显露出来,然后他轻轻地小小声却带着甜蜜地唤出声,“越、哥哥。”
看到周小史弯着嘴角、笑得眉眼弯弯的满足样,司马越心柔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周小史像个安静撒娇的小猫咪,一遍一遍轻轻蹭着他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周小史才放开了司马越的手,然后他止不住地笑着,任司马越用丝帕帮他擦擦脸和鼻子,心里的甜蜜已然满溢得要流出来了。
从床上坐起来,周小史立刻笑眯眯地窝进司马越的怀里,然后将脚也缩起来,整个人都完完整整地蜷在司马越的怀里。
一手紧紧抓着司马越的前襟,一双脚还不安地轻轻蹭了蹭司马越的腿,周小史声音小小的,却带上了几分撒娇与埋怨,“越、哥哥……终于、来看、小史了。小史、等了、好久、好久。小史、生病了,你也、不来、看小史。”
“生病了?”司马越一听心里顿时一紧,连忙抱起周小史就上上下下查看一番,脸上是明明显显的慌张愧疚。
见司马越关心的模样,周小史眼睛一弯,又笑呵呵地将自己窝进司马越怀里,一边用头拱着司马越的胸口,一边小小声说着,“小史、已经、好了,不、难受了,越、哥哥,不、担心。”
“恩……”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自己不那么愧疚,司马越只能紧紧抱着周小史,让这个寂寞的孩子感受到他的关怀。
这天夜里,司马越后来并没有走,他和周小史窝在一张床上,周小史也兴奋地一直睡不着,司马越拗不过他,只能给周小史讲外面的世界,讲江湖奇侠、讲塞外风光、讲风花雪月……
司马越所讲的一切一切都让隐在夜色里周小史的一双眼睛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清澈,直到他眼睛里被笑意与期待全部填得满满的。
将头靠在司马越胸口处,周小史突然开口打断了司马越的话,“越、哥哥,我们、一起、去看、那些、你说的,好、不好?小史、喜欢、那些,想和、越、哥哥、一起看。”
因为周小史话,心猛然震动了一下,心顿时不规律地跳动起来,司马越脑海里不可抑制地突然浮现出一些画面。
那是长大后迎风而立风姿勃发的周小史,那是和他一起策马笑傲山林间的周小史,那是谦谦如玉姣好若明月的周小史,那是回眸浅笑抬手抚琴风华绝代的周小史……那些画面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里掠过,却让司马越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因为仅仅只是想想他就已经心情激荡得难以言喻。
将周小史紧紧揽在怀里,一个计划开始在心底开始悄然暗暗成形。因为就在此刻,他已然非常确定,他的生命里,从今以后,最重要的就是周小史,而他愿意为了周小史放弃一切,即使是唾手可得的天下。
“恩……好,越哥哥答应你,我会陪着小史长大,然后我们一起去看那些江湖奇侠,去赏那些塞外风光,去品那些风花雪月。”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我心里的周小史,心总是特别的温暖,温暖到几乎心酸的地步
☆、第8回 陪伴
五月份的洛阳其实已经很暖和了,只是周小史这个别院位于南山附近,清晨的时候还是有几分清淡的凉意,周小史将整个人都蜷缩在司马越身边,安静睡觉的样子像只乖巧的家猫,一样浅浅的呼吸,一样柔软的身体。
晚上聊得太晚了,虽然已经到了平时清醒的时间周小史还是沉沉地睡着。司马越转头见周小史侧着头,小嘴巴微微张开,细眉毛小鼻子长睫毛组合起来异常的可爱,让他忍不住弯起食指轻轻滑过周小史形状优美的眉线。
等翠环端着热水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司马越背对着她站在床边整理衣裳,一袭青衫让司马越看起来风度翩翩又温文尔雅,然而当司马越转过头来时,翠环却惊了一下,只因司马越脸上表情淡漠眉宇间却透着深沉的威严与煞气。
看见翠环,司马越仍没有一丝表情,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番翠环,抬步缓缓走到翠环身边,径自用了翠环端过来给周小史准备的细盐、漱口水和热水。
“你便是翠环。”虽然是询问却是以着陈述的语气说出来,司马越把玩着手中周小史昨晚送给他的那块雕刻着芍药花的玉佩,语气平淡却透着股子威严劲儿。
福了福身子,跪下就行了个大礼,翠环垂着头恭敬地答,“婢子翠环,见过越王爷。”
轻挑了挑眉,司马越满意地点点头,这翠环倒是个心思玲珑的丫鬟,不该问的不问,该懂得的也都明白。
“起身吧,这里也没外人,不用在意这些俗礼。小史的事以后还有很多用找你的地方,以后叫我爷就行了。”司马越从怀里拿出一块木质的令牌递给翠环,语气多了几分温和,“这令牌你收着,若是小史有什么紧急的事,却找不到我你就拿着这令牌直接去‘瀛寰楼’找那里的管家,自会有人替你解决麻烦。”
惊喜地抬头看向司马越,翠环双手接过令牌,又行了一个大礼,语气却多了几分真挚的感激,“爷,您如此照顾少爷,翠环虽是一介女流,但有用得着婢子的地方,万死不辞。”
微微点点头,司马越站起身亲自扶起了翠环,微微笑了,眼睛里有了几分温暖的色泽,“继续照顾好小史就是我唯一需要你做的。”
点点头,翠环收好令牌,正好听到卧房里又有蹬蹬小跑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周小史瞪大眼睛一脸惊慌地赤着脚又跑了出来。
“越哥哥!”周小史醒来旁边却没有人,顿时惊慌得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奔下床来去找司马越。刚跑出来就看到司马越好好地在那里,他立刻高声唤了出来。
小跑着扑进司马越怀里,周小史双手紧紧抱住司马越的脖子,用嫩脸撒娇地蹭蹭司马越下巴上一个晚上便长出来了些的胡茬,小小声地嘟囔,“我还、以为、越哥哥、又走了……”
拉开外裳整个包住周小史的身子,司马越抱着周小史往回走,低头亲了亲周小史的发顶,语气很是温柔,“小史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没有任何交代就离开的,越哥哥会一直陪在小史身边,别忘了我可是已经答应了小史长大以后要一起浪迹天涯的。”
甜蜜地弯起眼睛,周小史将一双有些凉的脚缩在司马越暖暖的肚皮上,一双小手也顺着司马越的衣领伸了进去紧紧贴着司马越温热的皮肤,高兴地连连点头。
宠溺地摸了摸周小史点个不停的脑袋,司马越将周小史放到床上,帮他拉好有些凌乱的衣襟,然后拉起周小史的手开始慢慢教周小史自己系衣带。
“小史都已经十岁了,以后可要慢慢学会自己穿衣服,不能总是让翠环帮你了。”
虽然不知道长大和自己穿衣服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在周小史心里司马越的话全部都是对的,所以他乖乖地点点头,模仿着司马越的动作给自己系衣服带子。
第一个结其实打得并不好看,但周小史立刻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献宝地指着难看的蝴蝶结抬起头对司马越笑着说,“小史、自己、系的,小史、会了。”
“乖,小史真聪明。”鼓励地摸摸周小史的头,然后司马越拿起中衣帮周小史穿上,嘴里还温和地解说着,“一会儿小史自己穿外衣,双手从袖子穿过,有扣子的地方就像我做的这样扣上,有带子的地方就像刚刚小史做的那样系上。”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司马越的动作,周小史觉得很开心,他很喜欢司马越教他穿衣服的样子,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甜甜的,暖得像阳光,甜得像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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