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不及的刘公公咬牙轻叹一声。
贺桑掠出包围落定身形,铁枪换到左手,随手一划,余威之下,铁甲兵们果然不敢冒然进犯。他右袖凭空一舞,袖内天蚕丝飞出,甩过贺晏晚的头顶,复又缠绕到其腰上,贺晏晚便借力飞出了重围。
刘公公不曾料到贺桑居然有此武林之宝天蚕丝,见状急急将手中长鞭一卷,眼看便要卷中贺晏晚,贺桑再度一扬天蚕丝,贺晏晚占着身法灵活整个人就像轻飘飘地附在丝上,往上移了三尺。刘公公立时鞭长莫及,清叱了声,虽展开轻功,仍是一鞭落空,不及天蚕丝抽回的速度。他落下後,愤然放下长鞭,张弓引箭,四箭连珠。
此时非比之前的间不容发,在贺桑的真力牵引下,贺晏晚轻易避开了连珠之箭,落到贺桑身边。侧眼望去
,贺桑脸色已是白得铁青,不断细喘,真气耗损过度,已近油尽灯枯。贺晏晚心绪复杂,知他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也不会伤得如此之重,可是也是这个人挟持了自己,将自己弄成此等模样,还被封住了武功,他又是存着将自己带走的那般心思,心里怎不恨极,可是看他如此,倒也有些不忍,毕竟这是自己从小便疼爱的弟弟,谁成想二人竟会变成这般光景。
贺晏晚也不笨,若说刘公公是来救自己的,在那四箭后他已不相信,看着是要对付贺桑,可是有些脑子的就可以看出这分明也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前后一联想,贺晏晚便想到这定是楚思成指示的,恐怕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是想除了自己,还不让景枫溪怀疑怨恨他,到时只需推说是在抓贺桑时出了意外,被贺桑连累的,哼,这借刀杀人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只是,自己虽功力被封,可也不是什么软弱可欺之辈,想要强夺景枫溪也要看自己答不答应,没有人可以把自己与景枫溪分开,哪怕是死二人也要死在一起,贺桑不能,就是一国之主也不能。
刘公公先后以以铜网阵、铁甲兵、火龙弩连番消耗贺桑的真力,没想到贺桑能耐如此之大,到现在还能以天蚕丝带人出阵。心里懊丧,不再有所顾及,大手一挥,周近二三十人围了上来,手中铁链挥舞,铁球轰向桑晏二人。
贺桑再次强提真气,青靥的脸上红晕一闪,清叱一声,铁枪挑向最近的两枚铁球。“钉铛——”两声,铁球被震得高高飞起,落向远处。贺桑左手与臂上的多处创伤虽不是直接使力,却也被震得裂伤加重,鲜血缓缓渗透,濡湿了黄衫。刘公公两箭造成的内伤压向心脉,咽喉腥甜之气上涌,被他强制压下。情知此时不能露出半点声色,偏头与贺晏晚目光相交。
贺晏晚怔了怔,突然明白过来,紧随在贺桑身後。贺桑脚步不停,又连连挑开三四个铁球,铁枪上回力一次比一次强,仅靠右手施力,虎口早震裂出血,每挑一球周身便是钻心的痛,越是痛便越是一脸得色的笑,阴阴冷冶,充满戾气。贺晏晚跟在身后心惊不已,若换了自己绝无可能做到这般,原来这所谓弟弟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可一想到他这些努力背后的原因,贺晏晚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肚子的复杂的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细致的武打描写实在太难了,所以今天有点少,就这样吧。。。)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铁甲兵们从未遇过如此骁勇强悍之人。从未有人敢伸手直抓铜丝网,从未有人在他们的多重包围下能撑过半个时辰,从未有人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在场近千名兵卫。在他们眼里,贺桑已经不是人了——至少不是正常意义上,与他们相同的人!
铁猥队已又被放倒近十人,贺桑枪挑左右,铁球落到远处的沉闷之声一声一声震动众人心脉。他步下急如疾风,没有一人能让他停留半步。眼见重围将破,二人即将远去,刘公公连射铁蒺藜向贺晏晚,枚枚真力回旋,方向刁钻,看来是狠心要下杀手啊。
贺晏晚吃力的用了一招清风飘渺,连使两次,险险避过三枚铁蒺藜,最后一枚实在无力避开,只听“噗——”的一声铁蒺藜透肉的声音,铁蒺藜生生刺进左胸。
贺桑也看到了这一幕,想救自己却是脱开身,被死死缠住。“嘎——啐”二声,在铁球落地声中,细到不可闻,却让贺桑变了脸色。过刚易折,铁枪受不住连番的硬撞重击,已出现斑斑裂纹。情知无力回天,贺桑贯穿全部真气,疾快挑开迎面而来的最後一球。手中铁枪簌簌碎裂。
左面又来两枚铁球,兵器上铁剌密密麻麻,锐芒隐闪。贺桑叱一声,抛开手中半截铁枪,「移形换影」,一拳击出,目标端端整整,正是那——铁球!铁球受力一侧,撞开了旁边的铁球。双球飞旋而出,自中心处,现出一道裂纹,在半空中碎成了数片。
此时,漫天血雨方才落下。在场近千人,鸦雀无声,包括刘公公在内。他们谁也不知道,贺桑竟会用自己的血肉双手与铁球硬碰硬,他们更想不到,铁球竟会被他击毁。
刘公公眸中异芒激闪,只觉脚下追击的步子千斤之重,再也难以迈开。所有人都可以发呆,贺桑不能。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揽住贺桑,足不点地的以「如影随行」旋起,足尖蕴含所有真气,踢倒周边发呆的数名铁甲兵,身若轻鸿,闪过天罗地网的空隙,飘然离去。
众人仰首,放下了手中的铁枪。此时,巳没有人打算追赶。一场大战,以此为结。崖顶阴风阵阵,战云渐散。这一场对战,日后武林战事史有提之。其中,贺桑以一人之力对搏近千铁甲兵,杀三十七人,伤三百五十六人,成功逃脱,这纪录,从未有人破过。当然贺桑也再没有机会看到别人超过的那天。
寻到隐密山洞得以藏身时,已是半夜。贺晏晚为避开刘公公的追击,只得偏离原定路线,而向山林里闯去。奔波大半时日,摆脱追兵后,他自己也不知此□在何处。贺桑在逃离崖顶后没多久昏迷了,昏迷前吐了不少瘀血,血迹带黑,内夹紫色血块,内腑伤得极重。
贺晏晚在洞里将他安置好后,想起身边没带伤药,手伸贺桑的袖袋摸索着,打量下贺桑灰白的脸色,贺晏晚连续掏了三次才将贺桑袖袋内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掏出来。贺桑的袖袋里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部有,连路上拣的小石子也跟珍药塞在一起,不知有何用途。暂时不去研究这堆东西里到底还有什么古怪,贺晏晚直接从杂堆里挑出归元丹和生肌散来。又见归元丹旁边有个小巧奇形的黑瓶,碰倒时发出流质的声响,也不知是什么稀罕玩意,先放在一边不去管它。
一边将归元丹捺入贺桑灰白犹带血迹的唇,一边摊开贺桑的右手,之前与铁球相撞,一片血雨,看似已筋脉折损。但现在细看下来,贺桑断非有勇无谋之人,早巳偏好角度,从侧方主动撞击,避开了重要经脉,且将最后的护身真气都集中在右手上,因此密密麻麻的伤口虽多虽深,多半还是皮肉之伤,只要休养一段时间便无事,撕下衣摆的布条把贺桑血肉模糊的手抹了些生肌散,用布条简单缠绕。
有事的是他的左臂。刘公公那两箭不是好挨的,回旋真气击入体内後,末及时疗伤,又连番动用真气,错过最好时机,已回天无力。贺桑的左臂虽未尽废,日后却再难如先前之随心所欲,拈花妙意。
摇摇头,心里泛起丝丝心疼。看贺桑的伤口处理了差不多了,掏出贺桑随身携带的匕首,撕开胸前的衣服,飞快地挑出那个铁蒺藜。牵引到内伤,疼得冷汗不断流下。过了会儿污血流尽,止了血,拿起泥金描花小罐装着的生肌散,挑出部分简单敷上。做好一切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内力抵抗,铁蒺藜虽然拿出来了,可是内伤实在不轻,一路奔波下来,内伤加重,此时意识迷离,难以辨认,挣扎著想要清醒,身体却放任地继续承受著痛苦煎熬,慢慢倒在了贺桑的旁边。
过了不知道多久,手臂上突如其来的痛楚让贺桑动了动。睫毛轻轻阖动,贺桑被痛楚惊醒,一看天色原来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发现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转头看到躺在身边的贺晏晚,料想他是因为没有内力护体,加上带着昏迷的自己躲避刘公公而奔波,内伤一定是加重了,何况他现在的身体是少年模样,体力消耗极大,难怪到现在还没醒。
摸了摸自己被包扎过的手,稍作调息,就知道自己已经服用过归元丹,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虽然在崖顶大战的时候看着游刃有余,伤的并不重,贺晏晚他们也许只看到那两箭造成的真力穿过肩井,内力反噬,别人或许以为这伤再重多些时日调养也会好个七七八八。只有贺桑自己明白,在崖顶自己是用了毕生所学,特别是那招以血肉手掌击毁铁球,这门功夫只能使用三次,上次在皇宫劫出贺晏晚已经用过一次,根本就没有恢复,现在又强行使用,那是伤上加伤,若是没有天地至宝能起死回生,无论多重的伤,都能吊住最后一口气的九叶灵芝液,这伤怕是回天乏术了。
将内力运行一周天,发现伤得真的比自己预估的还要重。苦笑一声,看今天的境况,贺桑知道刘公公根本就是要置贺晏晚于死地,自己反倒好像不是他们的目标,贺桑当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早就知道那楚思成对景枫溪有意思,没想到堂堂皇帝居然这么卑鄙的要借刀杀了自己的情敌。他敢打赌楚思成是想把一切都推在自己身上,说是一场意外,没有了贺晏晚他就可以把景枫溪留在身边了。
转眼看到躺在旁边轻皱眉头的贺晏晚,贺桑心里很清楚刘公公的围捕他可以逃脱一次,但绝对逃脱第二次何况自己伤的这么重,若是在遇到刘公公,别说保护贺晏晚,就是再战一刻都是不可能,因为自己的身体现在实在可以称得上是破败了。所以,若是贺晏晚不恢复功力,那是绝对逃不出刘公公他们的追捕的。
可是要让贺晏晚变回原样,身边根本没有解药,为了防止路上贺晏晚耍花样,他早将解药交给四大护法带回了关外,现在身边只有药引,所以若要贺晏晚变回原样,恢复功力,只有一种方法——将自己所有的功力灌注到贺晏晚体内,在辅以药引就可以了。但这样做无疑是放弃自己的生命。
见贺晏晚睡得熟,贺桑轻轻抚上那张让自己爱慕多年的脸,贺晏晚,你可知道,只要你能安全,我贺桑做什么都愿意,只要你能安全。此时的贺桑很清楚两个人一起走出这幽魂林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有牺牲自己保贺晏晚平安,这样他会不会就不在怨恨自己,会不会就能记住自己一辈子了呢?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贺桑拿出之前贺晏晚看到过的那个小巧奇形的黑瓶,这里面就是那珍贵的药引,吃力的扶起还在昏睡的贺晏晚,打开黑瓶,毫不犹豫将流质的药引一滴不剩的倒进他的嘴里。
将瓶子扔在一边,把人扶正,双手缓缓搭于贺晏晚的背上,调动内息与掌上,就觉得有股热力往贺晏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