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喊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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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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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悲哀,也是幸福。
  丁望趴在丁期的尸体上,干涩的双眼流不出泪水。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只是为了等待与家人团聚,然而短短的团聚后却又要面对另一场死亡,若是如此,倒不如没有当初的团聚,也少了今日的悲戚。
  吴国派来的使者与押送展悠然的齐兵是同一天到达齐都的,那一队死士没能够救出他们的将军,余下的吴军同样也没有守住大道岛。当大道岛被齐军占领之后,吴王终于遵从了神女给他的启示,奉上大道岛,与齐国结为兄弟之国。
  使臣的谦恭令昭乐心里发笑,他微笑着告诉使臣:“天下群雄四起,征战连连。若能与贵国结为兄弟之国,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我国夷光公主尸骨未寒,此刻结盟未免遭人诟病。然而我国向来以和为贵,若能保得一方平安,我愿一力承担他人诟病,只望日后吴王莫再相负我的一番真心。”
  “自然,自然。”吴国使臣战战兢兢地磕了两个头,再没有天正七年的高傲。
  声子踏着脚下一朵朵血液和尸体布成的艳丽鲜花,在大道岛上支起齐国的大旗,祭奠死去的战士。
  遍野哀鸿,从大道岛飞往陆口,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暗色的影。楚政站起来,对身边的子玉笑着说道:“酷暑已过,启程回宫吧!”
  一场战争,从夏初打到夏末,终于得到了一个结果。
  赵灵宫得知这个结果后,闭上双眼,面无表情地下了斩杀齐国细作弦高一党的命令。
  水塘里的荷叶干枯,颜色苍苍,昨夜落了一场霜,寂寞池塘中。
  “太子的仁慈……”昭乐站在水塘旁喃喃念着,心中茫然一片。这个用无数条性命堆积起来的仁慈,他该如何面对?他仰起头凝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蔚蓝的天空中浮云朵朵,若人世间的一切都能如浮云过隙该有多好?风乍起,吹皱碧绿湖水。
  文知礼站在他身后,轻声道:“殿下,请派臣前去赵国。”
  昭乐没有回头:“不是已经说了要派燕师兄去么?”
  “他……”文知礼咬咬唇。“他不过是一介庶民,派他前去怕是……”
  “不必多说了。”昭乐转过身,噙着笑盯着文知礼看。“我意已决,文师兄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就足够了。”
  文知礼从齐宫离开后,熟门熟路地上了那架马车,燕于琴正在府上等他。看着燕于琴身上的官服,文知礼的眼中有了湿意:“师兄,你何必去求殿下让你去赵国?你不过是一介庶民……”
  “文师弟,这是我自己所选的路,你不必多说。”燕于琴拉着他坐下来。“师兄这一走,要许久见不到你,你还不乖乖坐下让我多瞧几眼,以慰相思?”
  “可是这次前往赵国是为了弦高之事前去求和!”文知礼站了起来,目光咄咄逼人。“你凡事看的比谁都通透,怎么这回就犯糊涂呢?你该知道这次前去赵国乃是满路荆棘。”
  “那又如何?我一旦选择了这身官服,就意味着我愿意为它献出一生。”燕于琴拉着他坐下来,微笑着拍拍他的手。“我知道你又要说我不是贪恋官职之人,可你忘了,我虽不贪恋官职,却是贪恋我国太史大人。燕于琴此番能得师弟的提点,便是前路荆棘遍布,在我看来也是花香满径。你可知道当日我听人说起你出使梁赵,可真是吓得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我实在不想再为此牵肠挂肚,这一回要牵肠挂肚的人也要换做师弟你了。”
  “你……”文知礼红着脸说不出话。
  燕于琴笑笑:“师弟,我选择这条路,不单是为了你,同样也是为了国家。我的身份虽只是庶民,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实与你在朝为官并无差异。大丈夫当为国尽忠,师兄我没有别人那般本领,只好做些微末小事以尽其忠。明天就要走了,师弟还不陪我多坐一会儿?”
  “好。”
  赵灵宫在赵宫中等待着齐国求和的使臣,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与齐国开战。杀了弦高只是要威慑一下姜昭乐,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强国,不要因为一场胜仗便要翘起尾巴来!
  他没有等到前来求和的燕于琴,反而等到了他的死讯。
  燕于琴是在赵国靖和遭到的围攻。
  他的葬礼上,文知礼来的很晚,所有人都到了之后他才翩然来迟,一身重孝尤为招眼。
  燕太傅知道燕于琴与文知礼素来交好,可这一身重孝却未免太过,忍不住问道:“贤侄这是何意?”
  文知礼没有回答,走上前凝视着燕于琴从赵国送回来的尸体,在心中默问:他离开时没有说过要等他回来,所以等回来的只是一具尸体么?
  “贤侄。”燕太傅又叫了一遍,提醒着文知礼如此行为实在失礼了。
  文知礼这才转过头,苦笑着答道:“何意?未亡人之意。”
  活着的时候总要顾及礼数,唯有死后才能展露出的深情,令人动容,却也令人发笑。
  燕于琴的死令昭乐明白求和无望,他叹息着给楚政写一封信,与他达成联盟一同攻打赵国。
  齐赵联盟的破裂后,吴赵联盟便显得尤为重要。当楚齐两国共同攻打赵国的时候,吴国也从后方出兵,攻打楚国。同时,晋国也派出大军,拦在了吴晋交界,阻止吴国干扰楚齐伐赵。
  一直没能逃离战祸的天正九年,在一场接一场的战争中迎来了波及天下五国的战争。
  吴国配合着赵国攻打楚国的时候,历史在天正九年的秋天开始重演,南山宗的暴乱在吴国境内爆发,而派出去的士兵已经来不及回来镇压这场暴乱。不管正在与吴军作战的晋国和楚国,还是正在与赵国开战的齐国,都踏上了吴国的土地,分得了一杯羹。
  天正九年秋末,吴王在暴乱中被南山宗信徒拖到会川,溺凌河而亡。鼎盛一时的吴国,就此从史书中抹去了名字。
  分身乏术的楚国在这场战争中无法裁定他的胜负,他败给了赵国,却颠覆了吴国,楚政说:“三心二意的盟友,本王自不会留。”
  齐国也同样败给了赵国,与楚国不同的是,国势略弱的齐国将沫后等东部六郡割让给了赵国,换回来和平。
  不知道是不屑于吴国的土地,还是为了补偿齐国的损失,楚国没有要吴国的一分一毫,通通分给了齐晋两国。
  在占得临沛几郡后,齐国成为了第一个拥有全部洋河水域的国家。
  昭乐将这些年楚政写给他的信一封封摆好,他摸着这一小沓信,会心而笑:楚政,你对我的情谊,对我的帮助,我永远会铭记于心……
  连年的征战令天下各国都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便是首屈一指的赵国都已陷入了战后的困局,在这样的局面下,天下四国不约而同地停战。百姓们也终于在连绵的战祸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第一章 不忍 (2285字)

  老人说,天正十一年是一个丰收的年份,就连洋河里的鱼都像是被人施了法似的,没头没脑地自己向网子里钻。
  老人还说,天正十一年自打入冬便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瑞雪兆丰年,到腊月末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雪,直从腊月下到了来年正月,楚王陛下便是踏着那场雪来的。
  小童抬起头问爷爷:“楚王陛下来的时候热闹吗?”
  “热闹,楚王陛下亲临又怎么会不热闹?”老人摸摸小童的头,目光悠远深长,仿佛回到了楚王陛下身穿黑色大氅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
  楚政从车帘后探出头来看着眼前热闹的情景,映眼的是皑皑白雪漫天装点。勤劳的百姓便是正月里也一早就起来了,纷纷走上街头,扫净前夜积雪。他听着齐都百姓的声音,没缘由的心中发怯。
  大概是因为很快就能够见到昭乐了,才会有这种酷似近乡情怯的感觉吧?楚政笑笑,近乡,这个词并不适合放在齐都。他可是大正月里背井离乡地来到齐都,若说近乡情怯,那该是回去的时候才有的感觉。
  踏到地面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脚陷入了雪中,低头看去,白色的雪、黑色的靴,泾渭分明的像是齐国与楚国。
  距离上一次的大战已经过了将近三年。这三年来天下太平,百姓安乐,而他与昭乐却是越行越远。
  战时积下的情谊,到安定时成为了如烟往事,再没有人去提起。
  昭乐不提,他也不提。
  “楚王亲临,实是我国之荣。”昭乐翘起嘴角,用谦恭的调子说着最冠冕堂皇的话。
  楚政亦是笑着回应,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无论是谁来看,都会瞧出只是敷衍。
  直到宫宴过后,才真正迎来了楚政一直期待着的相聚,他与昭乐的独处。
  书房还是那间书房,人也还是当年的人,就连三足的瑞兽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都一如六年前的那个秋天。
  昭乐站在楚政对面,合拢手躬一躬身:“本该是由我前往楚国拜会陛下,奈何我国国势微弱不似楚国朝中能人甚多,实在是脱不开身。”
  “是么?”楚政绕过他,坐了下来。“昭乐,我只是来瞧瞧你,你不必跟我说这些虚话。”
  “我所说的俱是心中所想。”昭乐转过身,扯动唇角,凝眸于他。
  楚政苦笑着叹了口气:“你便是国中有人,也不会去瞧我,不是么?”
  昭乐垂下头:“若是脱得开身,自然要往楚国去拜会陛下。只是,我身在太子之位,实在脱不开身,倒不如……”
  “不必再说。”楚政扬起头,与昭乐对视,目光中的柔情尽去。“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同你叙旧,不想在此刻还谈国事。若是要谈论国事,还请殿下修书送往我国,本王同众臣商议后自然会有定论。”
  昭乐咬了咬下唇,恶狠狠地低声道:“楚政!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还我父王!”
  楚政见他这恶狠狠的模样,竟是喜笑颜开。他抬手去拉昭乐的袖子:“这样才是我的小昭乐!”
  “放开!”昭乐皱着眉,猛地一甩手,将袖子从楚政的手里抽了回来。
  楚政偏头去看自己那只什么也没有抓住的右手,唇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过他很快便收拾起脸上尴尬的表情,换上了一副笑颜:“是我失礼了。”
  昭乐抿紧了唇,表情严肃地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无言地将手放到了楚政膝上。
  “你不必如此。”楚政握住他的手,从自己的膝上抬起来,心里想着若能多握一会儿那该有多好,手上却只能将他放开。“此刻只有你我两人,你不必将我当作楚王,只当是个童年玩伴就好,用不着这样委屈自己。”
  昭乐哼了一声,仍将手放回去:“这是齐宫,我的手愿意放在哪里,还不是楚王说了算的吧?”
  “你若真心愿意放在这里,我不单不会拦你,还会觉得十分高兴。”楚政低头去看昭乐放在自己膝上的那只手,骨节清晰有力,指甲也修剪的十分整齐。这让他想起了昭乐的脚,他甚至还记得他脚心的弧度。“只是你此刻若是委屈自己,日后想起来定会不快。到那时候,我也一定会为此难过。”
  “好,那我便不委屈自己了。”昭乐有些生气,绷着脸将手收了回来。
  楚政苦笑:“怎么?被我道破机关恼羞成怒了?我只是……”
  “我是气我自己太拿你当回事了!”昭乐打断他的话,站到他对面低头死死地瞪着他。“若不是瞧你信中说的可怜,我绝不会见你!”
  楚政从天正十一年的夏天便开始给昭乐写信,在信中道尽了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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