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外衣穿上,果然去了隔壁的房间。
唐弃:“……”
这反应不对啊,他都想好了,如果姓唐的敢和他拍桌子,他就趁人家伤着直接把人打趴下,如果姓唐的顺了他的意,那么……这么无趣的凡人,还是直接杀了吧!
可是,唐陵把房间让给了他,那么云淡风轻,含着广阔的包容。
“呵呵……”
唐弃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到无声,笑得肩膀都抖动起来,唐陵果然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从那日他扑过来帮他挡那一剑时他就隐隐察觉了。
走到床前躺下,围绕着他的气味与唐陵身上的一模一样,唐大侠似乎比他想象中更让他觉得有趣。
不过,那个一身黄衣穿得跟小鸡仔似的女人太讨厌。
一个下午平静地过去,应是唐陵吩咐了家人,既没有人来报唐家大公子的救命恩人失踪不见,也不见孟一扬来找人。
晚饭是家丁送进屋内的,送饭时家丁面色平常,对唐弃周到有礼,似一点不奇怪自家大公子屋里住了另一个男人,更不愤怒一个外人占了主人家的屋子。
一桌子的饭菜,有鱼有肉,唐弃拿起筷子慢慢吃着,唔,味道很不错。一口接一口,慢条斯理,顺便看蹲在门外的蠢货纠结着先探哪只爪子进来。
“你准备在那里蹲到明日天亮?”
“嘿嘿……唐公子你在吃晚饭啊。”
孟一扬从门外探进半个脑袋,咧嘴笑得讨好,然后见唐弃看也没看他一眼,慢慢挪了进来。
等他好不容易挪到凳子上坐下,唐弃瞥了他一眼。
孟一扬莫名一凛,他见这辈子最崇敬的玉尊他都没这么紧张,都不知道在畏惧些什么,一下子便将脑袋里回旋了无数的问题直接问了出来,“唐公子,你是怎么做到的,住进玉尊的屋……院子?”
唐弃将最后一口饭菜吞入肚中,“救命恩人的待遇,懂吗?”
孟一扬顿时挂了苦瓜脸,偷眼边观察唐弃脸色,小心的措辞道:“唐公子,你这样不行啊,老是挟恩求报,多了会引人厌恶,会时被赶出去怎么办?”
唐弃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你搬出这个院子,就不用怕我被赶出去的时候牵连你。”
孟一扬只觉得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比老虎还可怕,那种要被生吞活剥,碾压得粉沫都不剩下的恐惧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唐公子的表情一点也不凶不可怕,连瞪眼都没瞪他。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唐公子你……”
“如果真是担心,你就该在我要住进这里的时候来与我说这些话,而不是跟着我搬进这院子,住得离你的玉尊近了后,又良心不安来劝诫我,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的良心?”
孟一扬放在心底最角落处,努力忽视的东西被一下子摆在了明面上,他解释,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确因为唐弃住进了玉尊的院子,他的确偷偷暗喜,又觉得自己利用唐弃,才来找唐弃劝他不要这么肆意。一切被人家说得如此明白清楚,他还能解释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发白。
唐弃一挥手:“出去吧。”
少年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再解释什么,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深秋了,唐家种在院中的桂花还在盛开,香味从窗外飘进屋内,淡淡的,很好闻,唐弃的心情不好不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唐公子又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东窗正对着院子,窗开着,唐陵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唐弃道:“你第二次说这话了。”
唐陵靠在窗边也不进来,“那这话是我第一次说,在江湖行走,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唐公子面冷心热,该表现得和善些。”
唐弃走到窗前,与他隔着一栏窗户,面面相对,“这世上,想了解你的人,你不说也会了解你,不想了解你的人,就算你剖了自己的心递上云,人家也未见得会看一眼,人生短暂,何必为了旁人,为难自己。且,我面冷心更冷,世人如何待我一分,我便如何还世人十分,何须表现得和善。”
唐陵:“以德报德,以怨报怨,虽然不算错,可是以德报怨未尝不能有更好的结果?”
唐弃突然一笑:“你劝我施报因果,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你真心对你未婚妻,她是否能回报你的真心。”
“唐公子,我发现你对清儿有偏见,我不知道清儿哪里得罪你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清儿是个很好的姑娘,是我确定这一辈子要娶的人,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针对她。”
唐陵很认真,却不知道教主大人比他更认真。
魔教的人都知道,教主大人不想自杀,难得认真起来的时候很可怕。曾经有一次,教主大人突发奇想,觉得自己死后被埋在土里不见天日太无趣,又加上仇家太多,死后万一被人从土里挖出来鞭尸泄愤下场太惨,于是,让擅于机关布阵的飞花殿将整个小云山整片山谷挖了,设计布阵,改成了一个巨大的墓地,又怕尸身会腐烂,小云山的主峰一面山壁被掏空,填入北海的万年玄冰,棺木也用万年玄冰做成,棺盖及山壁用透明可视的金刚石封死,再加谷外的万踪迷阵,及一动便会毁灭整个小云山的机关,差点没逼得飞花殿的殿主带着手下叛变杀出万魔谷。
唐弃不多说,他只做,做到让唐陵看到他的真心换来的是什么,他的信任换来的是什么!以德报怨?笑话,世人报德以德都未必做得到!
天色渐暗,唐弃随手拿了块木头雕着,唐陵在隔壁的屋内打坐练功,沉闷中又似乎带着某种天然的默契。
月转星移,夜色深沉。
唐弃突然放下手中的东西,身影如鬼魅般一闪出了屋,再一掠到了屋顶之上。黑暗中,不甚明亮的月色下,唐家屋宇重重,不时有家丁护卫来回走动。
“教主。”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唐弃身边,他半跪行礼,上半身挺直,抬头看向唐弃时一双眼眸灿若星辰。
“这是唐家,你脚下的屋里睡的是玉尊,你也敢来?”唐弃示意他起来。
黑影与唐弃并肩而站,黑发迎风舞动,说话间傲然不可一世:“有我司徒傲然的时候,还不知道玉尊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放假一天比上班事情还多,快累趴下了,希望十一放假的时候能存点稿,不用每天赶更新TAT
注1:金刚石啥的,随便取的名字,不是钻石
注2:教主大人的言论仅代表教主大人,不代表有节操有三观,勿学
☆、司徒傲然
众所周知,江湖有五大高手,剑尊、玉尊、药尊、灵尊、魔尊,玉尊唐陵为剑尊徒弟,在五年前的江湖群英会上一展光彩,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以十七岁之龄,一出江湖便技压群雄,无人可敌,只是他武功虽高,年纪实在小,至今真正行走江湖也还不满五年,对于不少江湖前辈来说,练了一辈子武不如人家一个小辈,也只有在乳臭未干这点上挑人家刺。
当然,司徒傲然不是这样的前辈,他看着也才二十五六,比唐陵大不了多少。而且他未将唐陵放在眼中自然有他的依仗,从他进唐家如入无人之境,能与唐弃站在屋顶大方说话便可看出端倪。
唐弃一笑,笑意未到眼底,“我还以为你会说,身为教主的傀儡,为了教主死也要来。”
司徒傲然也未从半跪着起来,他就保持着那姿势,看着唐弃,他一笑,眼角微弯,整个人仿佛春暖花开,月光也黯然失色,“死了怎么来得了教主身边为教主做事,死了也不能再做教主的傀儡,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会活着,守在教主身边,傀儡殿主的位子我也不会让给任何人!”
他的声音似乎比月色还柔和。
唐弃淡淡地嗤笑了一声,这话说得比销魂殿殿主迷惑男人时还勾人,可可惜,他不信。唐弃转而问道:“这几日教中有什么事没有?”
司徒傲然仿佛什么也没有看懂,浑不在意地摇头:“一切如常,另外六大殿主没有什么特别的行为。”
唐弃皱眉:“阎王殿的人呢?”
司徒傲然回忆了一下:“一切照常,除了剿杀玉尊失败。”
唐弃道:“知道是谁接的玉尊的生意?”
司徒傲然摇头:“这是阎王殿内的事务,我并不清楚,教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唐弃心中已有打算,也不隐瞒,直接就道:“玉尊那日被人下了毒,毒性并不强,五个时辰左右无药自解,且这毒的作用只会让人内息紊乱,并无其他伤害。下毒之人明明有机会直接毒死玉尊却没有那么做,反而在玉尊中毒后,马上有阎王殿的杀手接到任务剿杀他,太过巧合,便不是巧合。”
司徒傲然在唐弃开始说时,表情明显愣了一下,越听看向唐弃的眼神越加奇怪,忽然一瞬间后变得很惊愕复杂。在唐弃看向他时,他垂下视线,再抬起头来时却如船过水无痕,仿佛什么也没有存在过。
司徒傲然迅速接道:“教主是说那人想杀了玉尊,但却不能亲自下手,又加上有机会给玉尊下毒的,应该是玉尊的亲近之人,所以这人请阎王殿杀人也说得过去,他亲手毒死玉尊肯定容易被查到,但只是下个不会致死的□□,再透个消息出来,便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事后也不容易查到他身上。如果玉尊死在阎王殿手里,甚至连玉尊被人下毒的事也不会有人知道,自然就更查不到他身上去。”
“所以,你去给我查这个人。”
“教主……”司徒傲然顿了顿,道,“玉尊身边有人对他不利,杀了他不是更好?我们现在查这个人,万一惊动了玉尊,从而怀疑他身边的人,对我们只有害而无利。”
“司徒傲然,你真是一心为了魔教!”唐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傀儡殿不是忠于魔教,是忠于教主,只是教主手里的傀儡,教主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要你叛出魔教你就要叛,要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傀儡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服从,如果你做不到,殿主我可以换一个更听话的来做。”
司徒傲然垂下眼帘,嘴角浮起的温柔不变:“是,教主,是傲然逾越了。”
顺从,温和,听话,这是唐弃面前的司徒傲然。
只是在人前表现得顺从的猫咪,未必就没有锋利的爪牙,也许他只是在等待一个足以致命的时机。这个人六年前出现在唐弃面前,表现得绝对顺从,从来不会反抗,唐弃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如果他真的只会顺从,又怎么能只用六年时间从什么也不是,到现在成为一殿之主,野心和手段,这个人从来不缺。唐弃从来都不认为那样的身份这个人,他的目的和野心会只是止于魔教的一殿之主。
唐弃不相信司徒傲然的目的与顺服,只是他也不在意那份真与假,魔教中人谁还讲情谊不成。
“尽快查清楚,还有,叫花飞飞来见我。”
“是,教主。”
司徒傲然没有再犹豫,很快又消失在黑暗中,没有惊动任何人。
***
接下来几日,风平浪静,阎王殿的杀手没有再出现,给唐陵下毒的人也没有再次出手。不过这也不算出忽预料,能差点将唐陵这个玉尊差点设计死的人,定然心思缜密,第一次失手后,不可能急于出手第二次,除非他有逼不得已的理由。
唐家大公子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