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尚未落地,五十名黑衣卫气沉丹田同时爆发一声大吼:“杀!” 巨大的吼声夺人心魄,杀气冲天。
胆子小的被这一声都能吓得腿软,可既然是有胆子追杀小刀的,大都是胆大妄为的亡命之徒,虽然被对方声势震慑,却也不甘心退却,毕竟对方只有几百人,而自己这方,足足数千之众,稳稳心神,便有人在人群中高喊:“我等小民,就想拿个赏金混口饭,没那么大胆子和整个西秦为敌。”随即无数人接口附合:“是啊,是啊。”“我们只杀东楚叛刀,拿个赏金,与王爷无干。”“与西秦无干。”
拓跋野面沉似水,双目却如寒星般闪亮,锐利如刃,散发着凌厉冰冷的寒意。残忍、凌厉、邪肆而又嚣张。
“所谓东楚叛刀,原本就是我西秦铁卫,奉我秦王诏令潜于东楚,何来反叛二字?两国相争,无关私怨,项烨霖之命为秦王亲取,着落不到乾十三头上。烦请诸位给项锦溪带个话儿,若想为父报仇,我拓跋野等他!”
顿了顿,目光扫过面色各异的敌人,朗声说道:“今天我以秦七王的名义立誓,如果有一日有谁得到了楚王那万两赏金,他和他的家人将同时得到我大秦的追杀,天涯海角,九洲八荒,不死无休!”
略嫌沙哑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钢铁般不容置疑的决心与意志响彻方圆数十丈。
五十黑衣卫同时挥刀大喝:“杀!”
罡风凛冽,气势逼人,对面诸人硬生生被逼退数步,心胆俱寒。
赏金诱人,可也得有命花。西秦强大的军力不足以令这些浪迹江湖的武人畏惧,可它还有神秘莫测的黑衣卫,来无影去无踪,足以令人闻风丧胆。
拓跋野此言一出,数千人各自暗中盘算,围在这里,数千人中抢一颗人头,确实不太划算,就算是抢得到,又能守得住吗?就算守得住,拿到楚王面前真领了赏金,日后躲得过黑衣卫的追杀吗?日日夜夜,附骨之蛆般的追杀之下,真能享受得到那万两黄金的舒适生活吗?数千人追杀小刀的决心已然动摇,却依然在犹豫不决,驻足观望。
忽然铁甲声响,数列全副武装的周军踏着整齐的步伐挺进街头。周军自两边绕过,如两只巨蟒直扑人群后方,将所有人包围在内。锋利的枪尖寒光闪烁,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
全身铁甲的蓝克诚,手持方天画戟,打马来到拓跋野车前,抱拳行礼,大声道:“启禀元帅,末将蓝克诚率军一万前来听候差遣!”
拓跋野临行那一眼让蓝将军琢磨了半天,看营中这形势,跑出去围杀小刀的人不在少数,对方身边这几十人定然难以挽回局势,可拓跋野并没有出言调兵,无论是基于什么理由,很明显就是没拿中周上下当自己人。自己该怎么办?
事不关己,又没有上峰调令,他完全可以守在军营里按兵不动,但这样做却丧失了一个交好拓跋野的机会。晋周交战在即,从未经过战事的蓝克诚知道帝都守军有多需要这么一位久经战阵的将帅坐镇城头。更何况即使没有晋周交战的危机,大周公主为此人一怒禁盐的情谊也让他不得不重视维护与拓跋野的关系。
下定决心调兵出营并未费太大的功夫,只是步兵的速度到底比不上马匹,全力奔跑也落在了后面。
大批军兵的参与彻底改变了力量对比,尽管这批兵士青涩鲜嫩,却依然凭借压倒性的数量震慑人心。
兵部尚书蓝俊卿手持天子旨意急匆匆赶来,宣布任何意图在帝都城内作乱行凶者都将被视为晋奸驱逐出城之后,聚集在一起的各路人马终于悻悻然散去,而混在人群中真正的晋奸鬼一更是懊恨不已,又一次行刺拓跋野的大好时机就这么白白错过,不仅如此,他苦心安排的行刺不仅未能搅乱局面,反而折损了人手,让对方借此雷霆一击,震慑住所有人。
落花谷神医一家是他亲自带人屠尽,绝无遗漏,是谁治好了他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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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城外四十里一处不起间的院落里,谢灵惜忧心忡忡地盯着滴漏铜壶,不时看看天色,转了几圈,终于下定决心,对身边的手下吩咐道:“不能再等了,他若无事,爬也该爬来了。这个时候都不到,怕是。。。。。。” 叹了口气,终于没有说下去。
挥了挥手,“我们走,这里的一切都毁掉,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候在一旁的手下点了点头,神情肃穆。谢灵惜看了看他们,点出一人:“三十九,你躲在附近再守两天,两天等不到他你再回去。”
那人点头应是。谢灵惜左右看看,又重重叹了口气,教训着手下:“这个十六,为了要把个小奴才带出来,他自己的命就搭上了吧?干咱们这行,绝不能有情,你们可都给我记住了!”
恭立一旁的七八个人纷纷应是,绝无二话。几个人开始散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其中一人悄声跟身旁的同伴嘀咕:“你说,十六他会不会是带着那个小奴才逃跑了?”
另一人鄙视地瞥了他一眼,反驳道:“你才逃跑呢,那可是十六哥!他这次立这大功,回去定会受封重赏不说,肯定能被委任为鬼十以内的统领了,要是你,你会放着这么大好前程不顾,带个千人骑万人操的男妓逃跑?不说什么好处都没有,这要是万一被发现了,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换你,你干啊?”
另一人点点头道:“也是,十六哥那么精明个人,定不会干这种蠢事。”
默然片刻,忽然又道:“唉,我宁愿他是干了这种蠢事,至少他和那小奴才还活着。。。。。。。”
又有一人凑过来道:“我看十六哥八成是碎了,三十七说他亲眼看到十六哥他被那只秃头射中了胸口,河水那么急,十六哥又带着个人,水性再好也挺不住。。。。。。”
当先那人气急道:“别胡说,那么多秦兵上上下下地搜也没捞到尸体,十六哥碎不了!”
先前那人刚要反驳,谢灵惜在门外叫道:“动作都给我快点儿,趁着天色还能多走些路。咱们这已经是走得晚了!”
这些人先后上了院后街边两辆极不起眼的马车,他们离开之后,这座小小的院落,杂草丛生,灰尘满屋,仿佛数年都不曾有人住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9章
蓝克诚带兵回营,蓝俊卿则一路护送拓跋野一行返回迎宾府,在府外加派了二千护卫之后方才告辞离开。
回到府里的小刀脱了染血破碎的衣衫,匆匆梳洗了两把,让人帮着上了伤药,包扎了伤口,只穿了长裤,将那要命的铁盒插到腰上,披了外衣就去找拓跋野。回来的路上拓跋野脸色不太好,一直在与蓝俊卿交谈,并没有理他,下车的时候也是自己径直离开,对满身是伤的自己甚至都没搭把手儿扶一下,小七这是生气了吧?
小刀搔搔头,心里有些不安,可他也不想出去一趟被人这一通追杀啊。一路走一路思来想去,自己没什么错啊,干嘛甩脸色给自己看,那小子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来到拓跋野房外,远远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儿,这味道不同于普通伤药,是针对焚骨生肌膏后遗症所特别配制的汤药,带着特有的酸草香,是数日之前经常弥漫在拓跋野身周的味道。他的伤口结痂之后,这几日已经不再需要使用这种汤药。
小刀心一沉,加快脚步推门而入,转过屏风,看到拓跋野坐在床头,双手浸泡在满满一盆浓黑的药液中,低着头一动不动。楚秋沉着脸守在一边,抬眼看到他,叫了声:“大人。”
小刀没理他,径直奔向拓跋野,不由自主地紧张,蹲在他的身边,抬头看向他的脸。紧咬着牙的拓跋野满脸汗水,乌黑的眸子正对上他的眼,果然毫无怨愤。
小刀心里一痛,自己竟然一直也没想到他用这双伤手接下那几支箭会受多重的伤害,竟然还在暗暗埋怨他一路上对自己的不理会,他这分明是怕被自己看出异样,所以才对自己不理不睬。情动之下,只哑着声音叫了声:“小七。。。。。。。” 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拓跋野见终是瞒不过他,也不矫饰,温声问道:“你的伤不碍事了?”
小刀挑眉:“没事,都是些皮肉伤,三两天就好。” 眼睛盯着浓黑的药汁,脑袋里搜罗着话题:“多亏你给我这个盒子,要不是它,今儿个差点被个小妞儿给捅了。”虽不至于被那舞娘一刀捅死,可也得受伤不轻,在重重围困之下,说不定真的逃不脱追杀。
拓跋野果然追问:“小妞儿?”
小刀点点头:“嗯。”偏头看看楚秋,对他说道:“你去歇着吧,我在这儿陪着。”
楚秋看看拓跋野,见他点头,方才默不作声地退出房间。
小刀翻手拿出一面小小的金牌给拓跋野看:“那小妞儿腰上挂着的。” 然后便把茶楼上被她下毒刺杀的过程说了一遍,最后挑衅般嘻笑着说:“你那个小情人儿这是想除了我呢。”
那面小小的金牌,雕文精致流畅,浅浅的金凤图案正中,是个优雅的古文篆字“侍”,拓跋野知道,这是大周公主身边能够随时进出皇宫的贴身侍女所特有金牌,放眼整个天下,持有这种金牌的女子不会超过十人。
真是的公主派遣的杀手?可是不应该啊。小刀去往茶楼只是兴之所至,绝对无法事先安排,而那女子,显然是早已与海棠乐班熟识,甚至能随意上台舞蹈。公主身边的侍女怎么会和这种落魄至茶楼卖艺的乐班有来往?且不说基于什么缘由,如果公主真的要除掉小刀,怎么会安排如此拙劣的刺杀,并且事后没有接应的后手?可如果不是公主的安排,只是那女子贪图赏金,她又是怎么能认出小刀,仅仅是看过悬赏图形,她怎么可能那样笃定目标确实是小刀?
忽然想起陪着自己回来的路上蓝俊卿的那句感慨:“这一人多,难免良莠不齐,不容易掌控,就算是身边的近卫,也保不准是不是和自己一个心思。”
当时他以为蓝俊卿是在感慨各路人马心思各异,难以掌控,可现在这么一想,似乎又暗藏着其它的含义。想到这里,拓跋野扬声叫来楚锋,令他派人去查,查那个海棠乐班,查那个女人。搞清楚那女人的来路才能推断公主与这件事的关联。如果公主真的想要除掉小刀,自己又该怎么办?做人应当知恩图报,可是当恩义对决恩义,他又该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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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阳,晋王议事大殿上,周文瑞正对着阶下十余文武重臣下达新的命令:“陈子阳为东路军主将,李如风免职,押回信阳。” 原本就心情忐忑的陈子阳慌忙跪地:“王上,战事不利,不能全怪李如风,秦军向来战力最强,更何况游荡于南晋的是其黑煞军先锋铁骑,李如风率部虽屡受其骚扰,却也已经顽强挺进到帝都城下,一旦大军围困帝都,那几千秦军就再也挡不住大军攻城。晋周战局扭转只在这几天啊,阵前换将,实在于军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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