钳制住鬼府无法反抗的利器。更何况,忠诚与否从来不是鬼府杀手是否合格的标准,自己手下那些人根本就是强权驱使的杀人利器。他相信王令之下,鬼府门人立即就能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痛下杀手,那位前辈师兄被同门围剿的悲剧将在自己身上重演,而自己唯一较那位师兄有利的一点,只不过是自己没有可以被要胁的家人,真要上演同一幕活剧的话,自己可以大笑三声,潇潇洒洒地扬长而去!
可那有什么用,自己的有生之年将再无宁日,时时刻刻都得防备鬼府杀手无孔不入的手段,自己已经四十出头了,可不再是二三十岁正当年,身体和功力都将走向下坡路,难道自己拼死奋斗至今时今日,为的是提心吊胆、颠沛流离地渡过后半生?
可不能倚仗鬼府,不想出逃流浪,想要自保的话,还能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杀掉周文瑞?
暗杀是他的本行,他有信心毫无破绽地干掉晋王。可是接下来怎么办?他自己是不可能夺位称王的,不止是名不正言不顺,自己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和兴趣,光是那些王公大臣们便没一个能服从他。他只能是扶持下一位晋王。可没了周文瑞,他的兄弟又已被他杀了个精光,王位的继承者只有三个不及三尺的小儿,全都不是晋王嫡子,任何人可以预想得到王位争夺的激烈,若是往日,那些人争得再激烈与自己毫无干系,只要象当初一样挑一个看得顺眼,对自己信赖依赖的王子送上王位便可以达到目的,可现在不行,愚蠢的周文瑞刚刚丧送了整整四十万南晋的精兵强将,中周的征讨大军整装待发,还有强秦在侧虎视耽耽,南晋王朝正是风雨飘摇之际,内部的纷乱必将导致毫无疑问的灭国,而自己做为鬼府主人必将成为中周与西秦追杀榜上的头一名,那日子,与被鬼府追杀又有何不同?
不能出逃,不能反抗,不能干掉晋王,要想保住如今的地位,自己还能怎样?
左思右想,他想起了那个囚徒对他的招降。以他闻弦歌而知雅意的精明,可以确定那囚徒有心说服自己投靠西秦,当时的他不以为意,可在走投无路的现在来看,倒是可以听听那囚徒的说辞,于是越想,越好奇那人能拿出什么条件来说服自己。若是条件优渥,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从天下大势来看,秦周联手一统天下的机会已有七成!
考虑到晋王要对付自己毕竟只是一种猜测,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打碎目前的平静,他只是想听听那人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他不想去见拓跋岫这件事被周文瑞知道后徒惹猜疑,所以才有了调走手下的举措,所以才有了在院子周围的小心守候。他不动声色地小心安排,确保自己不会有任何行动刺激到晋王那颗“小”心。
鬼谷子走进屋子的时候,夏凡正在伸长了脖子俯身探看病人的脸,冷不丁门帘挑动进来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令他心神难安的那个人,夏凡一惊之下慌慌张张地就要站起身来,伤腿落地痛得他“唉哟”一声,身子随之歪倒,不过人却终未倒在地上,被动作迅速的鬼谷子一把抱在怀里。
夏凡羞红了脸,双手推拒,一句“大人,请。。。。。。” 想及自己两日前的所作所为,“自重”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去,终于改口道:“放手。”
鬼谷子铁臂圈紧,满眼笑意地俯视夏太医艳若朝霞的耳根,低声问询:“怎么?太医如此思念鬼某?不过两日未见便如此激动?”
夏凡不自在地挣扎两下,低着头否认:“胡说,胡说,不是,不是!那日冒犯大人实在是酒后失德,作不得准。” 想到对方的身份地位还有以往对自己若有若无的照顾,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声音求恳:“还请大人饶了我吧。”
鬼谷子深嗅着怀中之人满身的药香,小心将他安置在椅上,微笑摇头:“开个玩笑,夏太医又何必介意。”
开个玩笑?夏凡诧异地抬起头瞪着对方,自己几日来一想起此事就忐忑不安,坐卧不宁,只觉从此没脸见人,可是在鬼大人这里却是一派风淡云清,毫不介意,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原来自己纠结的一切,对方从未放在心里。也是啊,人家鬼大人是什么人,从十几岁起就是风月场上的常客,尽管有心爱的女人也从未耽误过纵情声色,与自己这种只娶过一个女人的老男人相比,可以说是阅尽千山,哪里会把与自己的一时之戏放在心上,自己那样在意的一次失足,在他最多是丰富生活中的小小调剂。。。。。。想到这些,夏太医纷乱的心绪忽然就静了下来,感觉说不出的沮丧。
鬼谷子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人的情绪变化,心中一喜,这孩子,难道是对自己也有感觉?他关注夏凡一家很多年,夏凡在他的眼中完成一个少年到青年的蜕变,他熟知夏凡的品行、习惯,知道他爱吃辣,喜欢泡澡,常常读书忘记时间,知道他木讷的外表之下对人充满热情,无论富贵与贫穷,他从不带任何偏见地对待每一位病人。对于从污黑的地狱中挣扎爬出的鬼谷子来说,夏凡如世间最纯粹的火焰,明亮、温暖,令他越来越无法移开眼睛。但问题是,这孩子对于情。事似乎并无太大兴趣,他闲极无聊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听过夏凡的壁角,偶然也能听到一二,让他惊讶的是,夏太医似乎只是照着书本,依照本能地与夫人行事,毫无花样与激情,所以两天前那一次合体之欢,小夏半醉半醒之中迸发的热情与媚惑倒是给了他意料之外的惊喜,两天来一直念念不忘。
鬼谷子从怀中拿出在胸口捂了两天多的那块砚台,貌似不经意地递给夏凡:“给。”
夏凡惊讶地睁大眼睛,棕红色光润细腻的金星石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闪耀着灿灿金光。整块石砚雕成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颈项伸展,尖喙向天,尾羽修长,祥云缭绕,活灵活现宛如随时能破壁而出,直上云霄。
夏太医的手抖了,话都说不清楚:“这,这,如此贵重之物,夏某。。。。”
鬼谷子漫不经心地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无妨,别人送给鬼某的玩儿物。” 说着,紧盯着夏凡稍现慌张的眼神身体慢慢弯下去,勾唇笑道:“你也知道,鬼某一介武夫,不爱这文人的玩儿意,你这石砚不是坏了么?索性借花献佛,怎么?你不喜欢?”
夏太医被鬼谷子慢慢靠近的气息扰乱了心,他本就木讷,慌张之下,哪里还说得清!磕磕绊绊地说着辞不达意的言语:“喜欢,这么贵重,怎么可以,不行,您快收起来。。。。” 一边说着,一边直直地往外送,借以推拒对方慢慢靠近的身体。
鬼谷子接过石砚,皱眉,“你不喜欢?”未及夏凡说话,作势欲扔:“不喜欢算了,扔了就是。” 夏凡慌忙伸手拦下,将砚石抢在手中:“没不喜欢,别扔!”
鬼谷子微微一笑,借势在他耳后轻啜一口,眼看着对方的身子僵住,轻笑说道:“喜欢就好。”
瞬息之间,夏凡面如红布,羞不可抑,正强自镇定着想个什么说辞,既要不惹恼了这位大人,又让他明白自己并无再次出轨之意,鬼大人却不再与他调笑,直起身体,语气郑重地问道:“他醒了?”
想到身边的病人,夏凡立时就把乱七八糟的心思抛诸脑后,那种蓬勃的保护欲立刻占据他全部头脑,想都不想地说道:“没有!没醒!”
鬼谷子脸色一僵,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目光转向床上的病人,夏凡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脑袋象是被砸了一下,“嗡”地一声,心跳都快了半拍。那个面色苍白的病患,正眨也不眨地与鬼谷子冷然对视,毫不相让。
鬼谷子看向夏凡,温声告诫:“再有下次,你会害死你自己。”
夏凡呆呆靠回坐椅,只觉手脚都是软的,好在鬼大人并无追究的意思,不然的话,他再不通世故也知道这么明显地包庇囚犯的行为会给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夏凡默默点头,心慌意乱中并未发觉鬼谷子悄悄移到他身边,手指轻拂他的昏睡穴,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意识。
做完这一切,鬼谷子回身俯视拓跋岫,淡淡说道:“很不好受吧?厉王千岁?”
拓跋岫没接他的话,喉结滑动,却没有张嘴说什么。
鬼谷子看看对方干裂的嘴唇,走近床边,弯腰扶起他半个身子,无视他痛苦的任何反应,拽过软枕挤在他身后,令他半坐起来,随后取过茶杯,喂给他喝了几口水,随即放手站在一旁,看着对方艰难地喘息着适应,直到他仰靠在床头,平定了气息。才又问了一句:“想让我救你吗?”
跟聪明人说话用不着那么拐弯抹角,以拓跋岫的身体也没精力与人斗智斗勇,所以他毫不示弱地盯着对方,极轻微地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不,是救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4章
鬼谷子挑起了眉头,这种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考虑到对方不可能知道南晋当前的困境,所以他认定拓跋岫只是虚张声势,故弄玄虚。。所以他轻蔑地一笑,欠身侧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哦;说说看?”
没有计较对方轻慢的态度,拓跋岫只说了四个字:“覆巢之下。” 便虚弱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是故作高深,说一半儿留一半儿,实在是身上疼得厉害,没什么精神。
鬼谷子对他这种简明扼要的谈话方式却不满意,不依不饶地追问:“何以见得?秦军虽已挺进楚境,可楚晋联军军力远超西秦,更何况我南晋有大江天险相依,境内河道纵横,就算西秦能灭掉东楚,想再吞掉南晋也并不容易。国与国交战,相持数年或者数十年都不一定能分出胜负,厉王为何出此断言?”
拓跋岫肿胀以后更显细长的眼睛慢慢睁开,淡漠无情的视线牢牢锁定鬼谷子,一字一字慢慢问道:“帝都、郢都战况如何?”因为每说一个字都会牵动伤口,所以他盯住对方,只是在心里冷笑着追问:“你敢说吗?”
鬼谷子一窒,他当然不说,他是想听听对方能拿得出什么条件来诱降他,若是真有什么高官厚爵的待遇,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对方想要依靠他的帮助逃离此地的意图越迫切,给他的条件才会越优渥,若是反过来,自己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投靠的话,傻子都知道不会拿到多大的好处,若是把南晋大败,损失精兵四十万的消息告诉了拓跋岫,就等于把小辫子送到了对方的手里,价码就不好谈了。
可他不说话,拓跋岫看他表情也猜得到定是南晋的形势不妙,心中冷笑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不再紧盯着对方,目光转到放于桌上的石砚上:“雷无心,可惜不是真的无心。” 顿了顿,继续道:“真的没有心,就不会疼了。”
鬼谷子双目寒光闪烁,冷声说道:“你什么意思?”
拓跋岫毫不畏惧地转回目光与他对视,微弱、谙哑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石砚很好,可惜要用于陪葬。”
鬼谷子挺直躯体,气势凌然,拧眉怒道:“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