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闪躲开巡夜的兵士,小刀溜进仪贵妃的寝宫。贵妃留宿在长春宫,凤仪宫内空无一人。借着宫外高悬的长明灯,小刀在宫里细细搜寻。那根小型的狼牙棒倚放在梳妆台边,小刀拿起来掂掂,上面血迹斑斑,竟然没有洗,转个身,又在四下里翻看,最后,在凤床的隐秘处,摸出件东西,轻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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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被石咏之带到地面之上,叶水水就成了他的专职侍女,可以在卫狱的地面范围内自由活动,专职打扫他的书房,帮助他配制药品。石咏之对她不坏,给了她一间单独的卧室,叫人备齐了所有日常用品,对她也从不打骂责罚,就算做错什么,也只是皱皱眉头而已。做完事情,还允许她看自己的那些医书来消磨光阴。卫狱里的人也都对她很好,温和可亲,根本不象对待监狱里的犯人。几天之内,她已经适应了这里,不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那个被囚禁的黑煞。
虽然接触不多,但他对她的维护却能体会,而对他的处境,她没有任何改善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次比一次被折磨得更狠。把同情深埋在心底。这个晚上,是他被处死的时刻,水水睡不着,暗暗祈祷着他能少受些苦痛,早登极乐。直到夜半子时,卫狱的铁门被打开,从外面涌进来许多人,她趴着窗子偷偷地看,看见火光中石咏之阴沉着脸,两个壮汉抬着一副担架,上面有个一团血肉模糊的人。水水吓得用手堵住自己的嘴,生怕不小心发出什么声音惊动了别人。有人从院内井里打起桶水,浇在那团血肉上面,冲掉血水,然后抬着进了石咏之的房间。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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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的早晨照例很清静,大概是因为这个城市的人们都喜欢夜景,睡得晚,起得就晚,可这个早晨郢都主干道上有很多人被急驰的马蹄声惊醒,几个官差纵马狂奔,为首一人的手上,拎着个小小的木笼,木笼里,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头鲜血淋淋。他们在城门口勒住了马,展开王令登上城楼,然后把那颗人头悬挂在城门上方,有人在城门口贴了告示:西秦的黑煞已被处死,枭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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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贵妃起得很晚,楚王已经去了早朝,待她在长春宫内梳妆已毕,已经是辰时,在一群太监侍女的簇拥下回转凤仪宫。
贵妃很满意,杀子之仇得报,又寻回了多日不曾有过的恩宠,一边慢慢地走,一边想着用什么手段能留住这恩宠,自己还年轻,得再生一子才能保得下辈子安稳。虽然没有王后自己就是这楚宫里的女主人,可楚宫后妃众多,难保项烨霖不会一时兴起册封了别的女人,没有儿子,自己的后半生怎么也不能算有保证。转过一座荷花池,在廊边斜倚着一个男人,抬头看去,原来是刀大人。一副懒懒散散没睡醒的样子,见到凤驾,侧身立起。
昂首挺胸停在刀大人身旁,目光直视前方,眼角余光里,刀大人散散漫漫地给自己施了一礼,半歪着嘴角,一脸的坏笑:“见过贵妃娘娘。”却没有半点恭敬的味道。
饶有兴致地用眼光上下打亮着这位刀大人,宽大的外袍并没有系好,半敞着衣襟,露出光滑健硕的前胸,再下面隐隐是紧紧缠身的白色的纱布,上面渗着点点的血迹,一派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么诱人。慵懒,痞痞的笑着,一双眼睛里尽是诱惑与勾引。几乎是本能,用娇腻的声音轻笑道:“刀大人真是好兴致,这么早就来赏花赏风景。”
小刀就那么懒懒地站着,仿佛全身上下没一根骨头,偏着头,俯视着自己面前高耸酥胸的美人儿,看尽她细腻的肌肤,娇美的脸,就那么用那种仿佛没睡醒的声音回禀:“回娘娘的话,刀某昨夜酒醉睡在了这里,没想到惊扰了娘娘的凤驾,真是罪过。”
斜飞着媚眼儿,轻声娇笑着:“刀大人真是好身体,这种天气了还能睡在这里,真是让哀家想都不敢想。”
小刀笑道:“刀某一介武夫,让贵妃见笑了。”
嫩如春笋的一根指头轻轻点在小刀裸。露的胸膛上,贵妃娇笑着:“刀大人真是说笑话,您这样的武夫,不知羡煞多少姑娘家。”斜瞥一了眼,含笑移步。回头望去,刀大人正嘴角挂着那一丝坏笑看着她,轻笑回首,心情一时好得不得了。
她是真的不敢和这个勾人的小刀多有勾连,因为吃不准这个痞痞的刀大人究竟怎么想。前两年有个爱煞了小刀的妃嫔不顾一切地找了个没人的机会向小刀示爱,没想到被他毫不怜惜地辣手摧花,而事后,楚王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她吃不准,这个小刀是不是与楚王有什么勾结,是不是在试探她。
心情愉快地回到寝宫,进了屋就发现那根血迹斑斑的狼牙棒歪倒在梳妆台的锦凳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沾染了锦凳,刚想扬声喊人,忽然又见到那个要命的东西正摆在前面的地毯上,她明明已经收藏好,为什么会被摆在外面?迟疑地走过去,刚想弯腰拾起,忽然腿窝一软,身体向前扑去,斜摆在锦凳上的狼牙棒尖利的锐刺,直扑眼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硬生生砸在上面,失去意识。
闻讯赶来的项烨霖铁青着脸,看着凤仪宫里的惨状。贵妃娘娘显然是被那东西绊倒,一头摔在狼牙棒上,可怎么那么巧,棒上的尖刺正正扎进贵妃脆弱的太阳穴,可以说是瞬间毙命。让楚王脸色铁青的不是娘娘的惨死,是绊倒娘娘那东西。他恶狠狠地瞪着下跪的一众服侍贵妃的太监侍女,强压着火气问了一句:“每天是谁陪娘娘侍寝?”总管太监战战兢兢地回应:“是安心。”
项烨霖冷冷一句:“安心殉葬,棒杀。”甩手离开凤仪宫。
跟着楚王进入宫内的小刀横走两步,将地面上一块小小的碎瓷压进鞋底,面无表情,追随楚王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怕被河蟹咬到,所以那个东西就不明说了,腐女们都懂,对吧?
☆、第28章
早早起身的叶水水象前几日一样,准备去整理石大人书房。推开房门,看到书房的卧床上睡着石大人。随身太监小宝歪倒在床边,被她惊醒,连忙拉着她来到外面,关好门,才对她“嘘”了一声,小声道:“别去,石大人刚刚睡下。你去大人卧房,把那些脏东西处理掉。”
石大人的卧房就在书房旁边,屋里有内门相连,但也各有正门。轻轻应了声,小宝回转书房,继续陪石大人睡觉,水水于是从另一边进入石大人的卧房。
房内地上,一大团染满鲜血的破布软棉,还有一个盆里是一堆破碎的被鲜血浸透的瓷片,石大人精美舒适的床榻上仰卧着一个人,满脸是伤,已是面目全非。而身上的伤已被包扎严密,整个人深陷在锦被中,毫无知觉地一动不动。水水一边轻手轻脚地打扫,一边疑惑着,这个人是谁?是犯人吗?居然被安放在大人的卧房里,而大人自己却睡在外面。不敢多做停留,收拾完毕,关紧房门,门外,值守的侍卫对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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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城外,一处庄园里,上百人默然无声地坐在大堂中,主位,一袭白衣,面沉似水端然正坐的正是大周公主姬琦玉。
她响亮的声音依旧清冷,在这个百人大堂里清脆地回响:“楚地三十二郡的大小掌柜全到齐了,我要你们拿出个章程来,治裁东楚!”
所有人沉默不语。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掌柜都知道,东楚强盛,物产丰富,别说想以商道触动楚国,就算是几个小国联合起来发兵攻打都难以撼动。除非南晋或者西秦那样的强国出兵才可能触痛东楚。可南晋向来与楚交好,偏安一隅,而西秦,被十六道关隘锁死在怒龙山西,只能望楚兴叹。小女无知,以一时之愤想与强楚为敌,是自讨苦吃,根本没有一丝胜算,若是惹怒了项烨霖,绞杀广运姬家甚至发兵灭了中周都不是不可能。可这个主子怒火攻心,谁的劝也不听,一心要与强楚为敌,做手下的,只好闷着头听吩咐,想让他们冒头出主意,那是决不可能,这是事关多少人身家性命的大事啊。
姬琦玉看着下方的众人,心里一阵发冷,都是自家的属臣,可真到用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后退的后退,无能的无能,真肯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的,给自己卖命的,也不过身边这两三个人。说起来自己是大周的公主,可实际上却无依无靠,孤单得很。
沉默中,坐在下首的姬掌柜立了起来,躬身施礼后,斟酌着说道:“在商言商,以我姬家,要想与楚国作对,所依仗的,唯有交易一途而已,所谓交易,无非货运流通,以有通无。以商业手段来裁治东楚,唯有我姬氏商行从此断绝与楚交易。可东楚物产丰富,纵然没有姬氏商行,也足以自足,更何况这大楚商户,并非我广运姬氏一家,姬氏退出,唯令其它商户趁机壮大,伤不得东楚分毫。”
姬掌柜是广运姬家的副掌柜,是姬氏商行的二号人物,正当壮年,而老掌柜年事已高,轻易不会出声,商行内的大小事务,大多是这位副掌柜出面打理。他本应在中周坐镇总号,这次特地被召来主持东楚事宜,别人都不出声,他这个打头的,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唯有硬着头皮站出来应对。
姬琦玉冷冷地看着他:“那就耐何不得东楚了?”
姬掌柜沉吟道:“也不是耐何不得。想我广运姬家从明帝决意经营至今,已延续百年,天下五湖无处不存,财力之丰厚,只怕楚晋相加也有所不及,真要不惜一切与楚为敌,也确实可以让东楚难受几分。只不过,对我广运姬家而言,代价太过庞大罢了。”
姬琦玉道:“广运姬家,说到底是我一个人的,我说让它生,它可以生,我说从此关闭广运商行,没有人可以说得出个不字,对不对?”
众人噤声。确实,这位大周公主是广运姬家唯一的主子。虽说姬家枝枝蔓蔓无处不在,可只要她说一个不字,就全都是空。说到底,所有人都只是人家的家奴属臣。
姬琦玉清冷的声音大了起来:“现在我要广运商行不惜一切断掉在楚国的所有交易,难道就不行?”
姬掌柜躬身道:“公主,您的本意是想与东楚为难,可就算是咱们断了在楚国的交易,东楚也不一定会有难处,这与您的本意不符啊。”
“那你说怎么办?”
姬掌柜站直了身体,恭敬地看着公主,缓缓说道:“咱们商家,所倚仗的手段,无非银货,想与东楚为难,也只有从这上面想主意。属下想着,如果咱们商行囤积东楚所有的粮食,等到楚人无粮可食的时候,就得回过头来求咱们。”
这时,另一个掌柜站起来:“姬掌柜,您这路子倒是可行,但这得耗费多大的财力啊,东楚一年的粮食,就算咱们都买了来,可百姓家都会留有存粮,咱们买了粮,只会白白烂在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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