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好多人,像是在卖艺!」
小凌兴致勃勃地拉了叔父走出茶馆,我和小狼立即跟上前去。大街一角,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在武刀弄枪,杀来砍去,好不刺激,看得围观众人个个击掌叫好。
「啊!打得太好了!这么小就打得这么好!以后肯定是武林盟主!」我大声惊呼。男孩虽小,动作却犀利到位,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么小,不在学堂念书,怎么跑来卖艺讨生活?」小狼在身旁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不理他,继续为卖艺的小孩助威呐喊。
小孩身后,一个大姑娘挥舞着手中的大旗,吆喝道:「童子耍真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都来看一看啊!」
一番打斗下来,大姑娘给了小孩一只铜盘。小孩托着铜盘,过来收钱。此地看客虽多,而真正解囊掏钱的人却较少。
叔父好心地把身上所有的银子全给了他,还问我们有没有。我刚准备伸手去摸,却见小狼走到人群中央大声叫道:「各位姑娘小姐,公子少爷。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这位小哥这么小就如此卖命表演,大伙儿喜欢,就应该给钱。也好让他给咱们来段更精彩的!来来来,给钱给钱!」
小狼这么一喊,果真带动了一批人出钱相助,这不禁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舞大旗的姑娘谢过小狼,又让男孩躺在一张木桌上,搬来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身上。石头看来很重,那姑娘搬了几次才搬到小孩身上。
随后,她一转身,堆起满脸的笑,高声道:「我们姐弟初到扬州,承蒙各位乡亲照顾。现在就为大家表演一个绝活||胸口碎大石!」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已拖来一把长长的铁锤。叔父看得心惊肉跳,连忙问我:「这是要做什么?她这一锤下去,那孩子岂不就要死掉?怎么表演这个呢?太危险了……」
我回过神来,向男孩望去。可不是!仅凭那块石头就把他压得够呛,一张小脸几乎没了血色。再这么一锤子下去,重量加冲力,不当场暴毙就谢天谢地了。
女孩拖着铁锤缓缓走去。眼看就要出现血腥场面,叔父和小凌学我的样子,用手捂住眼睛,却又都从指缝里偷偷窥视着外面。害怕得正紧,忽然听见一个正义的声音,动听悦耳,又带着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威严||「住手!」
我猛然抬头,见小狼义愤填膺,又站了出去:「姑娘,你弟弟这么小,要讨生活也换个方法。他的功夫底子有多深,我清楚。你不要逼他做这么危险的事!」
女孩放下锤子正视小狼,眼里露出一抹无奈:「这位公子,你刚刚帮我们收钱。小女子万分感激,现在也请你不要为难我,让我们继续卖艺!」
我三两步跨到中央,夺过她手里的铁锤:「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他压都快被压死了,这么沉的家伙下去,小孩子还能活吗?」
「是啊!为什么要用锤子打弟弟呢?我要是做错了事,我哥哥都是以教育为主,从来不动用工具。」小凌以身说法。在场的众人听了,底下传来唏嘘一片。
女孩被说红了脸,恼羞成怒地推开我们:「让开让开!我锤我弟弟赚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心甘情愿。你们别妨碍我们卖艺!」
说完她劈手抢回我手里的锤子。小狼见状,一把拧过女孩的手,厉声道:「姑娘,我们也是为你好!论武功,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她左右挣扎了几下,还是逃不开小狼的箝制。忽闻脚边「扑通」一声,低首一看,小男孩不知何时跑来,跪在小狼跟前,求饶道:「您行行好!放了我姐姐!爹娘死了,我们已经辗转了好多地方,我受一点伤不要紧,可卖完艺,姐姐还要帮人洗衣做饭……」
小狼看男孩跪下了,心里一急,放开那姑娘,连忙说道:「我不是欺负你姐姐。你们缺钱,我们可以给你,但卖艺太危险了。你怎么跪下了?快平身!」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好人,专做好事。你快平身,快平身!」我跟着小狼高喊,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使劲想了想,却又想不出来。
罢!不去管它,还是先帮这姐弟俩要紧!
「你们给了钱,过不了几天,我们还是要出来卖艺。上个月,姐姐病了,连看大夫的钱也没有。」男孩拉起大姑娘的衣襟,说道:「姐,你快锤!我顶得住,不要让客人们等了。」
女孩眼睛一湿,手竟颤抖地抬不起来。叔父也看不下去,移步到她身边,难过道:「他这么可怜,你不要打他了。」
大姑娘一看到叔父,脸庞忽然带了红晕,柔声道:「公子,我不打他了。你不要伤心。」
我急忙拉住小狼:「快想个办法,帮帮这对姐弟!」
小狼突然一跺脚,吓得我三魂去了两魂半。
「去找主子!黄家掌管十多家商行,不愁多两个人来帮忙!」
「对啊对啊!堂堂黄家,找两差使还不容易!还包吃包住,包看大夫,成亲有婚假,生育有产假,白纸黑字的契约,绝对不坑人!」我自作主张地把所有的福利待遇全给了这两姐弟。
他们显然对这飞来的馅饼大感惊喜,用一种看救世主的眼神望着我和小狼。弄得人家超级不好意思。
「这是真的?」姐弟俩异口同声。
「我说话从无戏言。」小狼沉声道。
「就是就是,从无戏言,从无戏言。」我跟着说,突然又感觉有些别扭。看了眼小狼,突然间,发现他有一点不一样,好象,好象变成熟了。
我收回神来,向那姐弟说:「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看清楚了,今天帮忙的是我宋小鱼。去洛阳打听打听,哪家的不平之事我插手后,还有摆不平的。我既然答应了你们,必会送佛送到西。我不为名利,不为权势。但愿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天下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问后得知,大姑娘叫严梅,弟弟叫严松。父母双亡,姐弟俩背井离乡,仅懂一些拳脚功夫,只好跑江湖,卖艺为生。
要为他们安排差使,经我和小狼一致商定,去和黄少瞳谈这件事的艰巨任务,就交给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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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呐!黄少瞳开的宴宾楼,你再熟悉不过了。麻烦你去把严氏姐弟的情况告诉他,让他为这姐弟俩谋份差使!」我一说完,立刻给叔父让出一条路。
「为什么非要我去?你们没嘴啊?」叔父显然不愿出马,搓着双手,向后退去。
「当然不行!这里只有你和黄少瞳最亲近。快去啦!你忘了严梅、严松有多惨吗?要是没有一份好工作,他们只好再去卖艺……」
叔父的讨价还价被我一口回绝。他和黄少瞳的世界,彼此都已被封闭太久,重新打开,势必要下一点狠心。
「小狼,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在我这里讨不到便宜,叔父又转向小狼,一双亮眸已蒙上了水气。
小狼素来喜欢讨好叔父,我怕他把持不住,连忙拉过他的手,捏了一下,警告他不要坏事。
「对,就是个样子!少爷,等会儿你见到主子,就要像现在这样含泪欲泣。我敢打包票,看到你楚楚可怜的模样,就算让主子去摘天上的星星,他也在所不辞。」
第四章
「你们太没人性了!」见这招也起不了作用,叔父决定不浪费情绪,把眼泪给收了回去。
我凑近小狼,低声道:「真有你的,叔父要是真的当街就哭,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咧!」
「你要把我的手捏到什么时候?」小狼咬牙切齿道。
我低头一看,啊呀!他的手什么时候跑到我手里来了,怪不得我感觉什么东西滑溜溜的呢!
「要不,我陪少爷去!」
小凌想要渔人得利,也不看看时机。在我和小狼的怒目恐吓下,他总算乖乖地站到了边上。
「保重!为帮那两姐弟,也算是为你自己争口气,叔父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
为不让叔父心存依赖,我和小狼小凌像阵风似的躲到街角。
解铃还须系铃人。无论叔父心里有什么事,一定都与黄少瞳有关。他说起黄少瞳时的那份羞涩使我深信,在这样一颗看似无所谓的心深处,其实隐藏着真情。
叔父终于进了宴宾楼,我们决定暗中保护。以防别人认出来,经过一番乔装打扮,我舍弃原来的俊朗形象,妆扮成一个老太婆的模样。小凌人虽笨,模样倒还乖巧,经我梳梳弄弄,将他妙手回春成了个花季少女。就属小狼难侍候,好说歹说,也不肯扮老头子。
「快啦!我都不顾面子扮成老太婆了。上了妆以后,没人认得出你是沈小狼,沉大爷。我敢用人格担保!」
「你没人格!」小狼怒。
「……」
经过我的一番死缠烂打,小狼心不甘情不愿地装扮成老头。他一脸抓狂,一化完,立刻风风火火地朝宴宾楼走去。
「哎!相公等等,哪有老年人走这么快的?要演就演好,走路切记一晃二摇三点地。」我在闺女小凌的搀扶下,蹒跚跟去。
「你还需要演吗?本色戏!」小狼又怒。
「……」
于是,闺女小凌搀着我们二老踱进宴宾楼,坐在一个最靠近柜台的位置。看来这次乔装极为成功,叔父就站在身边也没认出我们。
我嘻嘻偷笑两声,瞅了眼我的家人。虽然老头子表情严肃,像是便秘多年;女儿神情呆滞,好似刚刚失恋。但加上我这个拥有实力派演技的女主人,凑合着还像是三口之家。
「呀!这不是宋公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宴宾楼的掌柜姓陈,年过半百。一见叔父,顾不上手头的帐目,两眼迸射出邂逅第二春的光芒,殷勤地招呼道。
我家老头坐在我对面磨牙。先前已有多个色胆包天的家伙被他用眼神吓煞。
「啪||」又一支筷子被无辜掰断。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试着分散老头的注意力:「相公啊,我嘴巴好干,你倒杯水给我。」
这个老头实在欠管教,竟然抬了抬下巴,一字一句道:「你敢再叫一遍,我要你好看!」
唉!还是做女儿的和娘贴心。小凌不声不响地给我奉上一杯茶。刚准备夸上两句,他立刻火上浇油:「那个陈掌柜看少爷的眼神好色哦!」
老头拍案而起,眼看全盘计画就要失败,叔父的声音霎时赋予了重生的希望。
「人来疯啦!言归正传,我是来找黄少瞳的。」
「黄老板就在楼上,您找他是为何事?」
想必叔父和黄少瞳不合之事,宴宾楼的人都已知晓。此刻,竟连叔父的面子也不卖。
「我想让他帮忙找差使。」
「原来是找差使!像你这么漂亮的公子,要是把手做粗了,那还了得!」陈掌柜被迷得神魂颠倒,话里不免隐含了些许赞美。
「谁说我要找?你帮我通报黄少瞳一声就行了。」看对方面露为难,叔父眼珠一转,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他不肯见我?」
「呃……」陈掌柜结结巴巴道:「这倒不是。只是黄老板正在会客,恐怕不太方便。」
「什么客人重要成这样!过去可没见他这么积极地谈生意啊!」
陈掌柜叹了口气:「不是谈生意……唉!宋公子,你还是请回吧。」
我低头轻声询问小狼:「你知道黄少瞳在陪谁吗?」
小狼刚要开口,只听柜台前,「啪」的一声,叔父猛地一拍桌子,道:「你说!姓黄的是不是在陪轩儿?」
陈掌柜被吓得不轻,稳住心神后,说:「宋公子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其实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再找到一个。」
「哼!呵呵呵……他们两个在一块儿,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