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逸嘻嘻笑道:“我才不信。”
玩笑过罢,我们坐了一桌围在一块,不知他们出于什么心情,我与巫瑞本来隔开了一个位置坐得好端端的,坐在我俩当中的封三忽然怪叫了一声,从位子之间滑了出去。我同巫瑞立刻被推推搡搡的挨在了一块,然后被康青与乐逸卡住了。
巫瑞自然无比的微笑道:“多谢诸位成全。”
云倾岳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似乎对此视若无睹,他同康青一块儿进来的,不过看起来两个人倒更像是恰巧偶遇,而不是特意一同过来。
“好了,说罢,什么事情?”我拍了拍手,看他们一桌没个正经的,足够斯文正经的云倾岳与还勉强算得上正经八百的巫瑞又一言不发,大约也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我这句话一出,乐逸却忽然扭捏羞赧起来了,他一贯厚脸皮,这般模样倒叫我啧啧称奇。
乐逸忽然道:“我要同月儿成亲了……”他说得颇为不好意思,又带着一些喜悦与骄傲的模样,快活的不行。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开心快乐的模样,从未。
他是个很容易叫人想起快乐与开心的男人,却第一次开心到这样的地步。
康青放肆的俯下身体,嘲笑他道:“我们都知道,你为这事儿都快疯了。”他笑得厉害,仿佛乐逸是在说什么痴话一般。
“我便要同月儿成亲了。”乐逸又重复了一次,认真而幸福的看着我们,咯咯笑着像个小姑娘一般,他的眼睛里有不同寻常的光芒。康青像是一下子被摄住了一般,收敛了笑意,露出颇为温暖与无奈的神情看着乐逸,又带着同样的喜悦。
顾月影简直将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我确定不会再有一个人会让乐逸再开心快活到这种地步了。
这时云倾岳忽然看了看康青,似乎有些惊诧于他也能露出这般正常温暖又叫人惊艳的神情来,因为我当初第一次见康青正经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云倾岳最后还是只给自己默默的倒了杯茶,无声无息的喝了起来。
“我们都知道。”康青略带无奈与宠溺的叹了口气,“小乐逸都这么大了呢,康姐姐却还没有人要,真是……真是人生百态,不胜唏嘘。”康青装模作样的挽起袖子抹了抹压根不存在的眼泪,捧心感动道。
“去你的。”乐逸故作驱赶般对康青挥了挥手。
然后他们俩笑成了一团,我挑了挑眉,淡淡道:“修齐可还在床上睡着。”乐逸与康青还有封三一同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三个人坐直了身体,眼神交汇着打了一场无声的硝烟战争,最后封三视死如归般的看着我,然后张了张嘴。
“所以你们就当着孩子的面在桌椅上将就了?”
我不由分说的把他们三个人都丢到了外头的小池塘里去。
等这三个糟糕的男人从淤泥跟水里爬出来的时候,我才阴沉着脸同他们说了前因后果,他们露出了微妙的遗憾与恍然大悟的表情。等我一转头,巫瑞已经笑得喘不过来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幸福
__想了想,还是给顾月影跟姬乐逸撒个花吧,作为BG也不容易。
、后的信任
武林大会出了变故,现下也有他人操持着,乐逸记挂顾月影想早些回去布置成亲的琐事,按他的话来讲,便是我与康青还有封三作为他的好友,自然义不容辞。
我想了想,虽觉得乐逸自大的气人,但倒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只是心中难免记挂巫瑞的伤势,打算先同凤先生商议一下,便与乐逸推迟了一日约定答复。不过我万万未曾想到,只迟了这一日,却又生出这其中许多波澜曲折来,然而谁都非神机妙算,自然预料不到日后种种。
说不准正是因为这种预料不到,带来了惊喜与错愕,然后是苦是甜,总要自己尝尝。
这一日稍晚些,余晖落山,坠染天际一片朱霞,凤先生还在翻看医书,又要照顾白易他们,我去瞧了瞧,不愿给他添乱,便只站在门口问了问。凤先生思索了好一会,才拍板叫我与巫瑞先同乐逸一起离开,现在总归是没有办法;再说他也收了喜帖,等乐逸成亲之日再碰面,那时候说不准他已经想出法子来了。
我自然毫无意见。
之后我又帮凤先生熬了药,他这几日不眠不休,面容憔悴不说,心神与身体恐怕也都有些不支了。慕元清不在,想来是被打发去寻药了,有他在的时候,凤先生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毫不在意自己。
我看着凤先生喝了药,又劝了劝他,但终究不像慕元清那般亲密无间,更何况凤先生也算是我的长辈,便很快闭口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朱光霞影皆化作山水浓墨,夜色沉沉落下帷幕,只余一轮皓月当空。今日星辰凋零却又风清月白,虽是好天气,但未免看着过于寂寥了。
我走过中庭,踱步过长廊时忽然嗅到了血腥味,这时候已经与巫瑞的屋子有些近了,但到底还是有些距离的。我心生警觉,顺着血腥味慢慢走过去,却只看见有人躺在花草丛中,鲜血顺着吃饱了血的新鲜泥土悄无声息的洇流了出来,在一处凹陷处积成了一滩不小的血水。
这样的情况叫我心里一惊,不由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却只看见了秋蕴弥苍白的面容与满身血迹。他脖间往日鲜艳亮丽的火纹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变得黯淡无光,有几只蛊虫趴在他的手背上,干瘪瘪的,看起来已经死去许久了。
“秋蕴弥?”我半跪下来将他抱了起来,他轻的叫人出乎意料,身体冰冷,我只看见他双眸微微阖着,但并未完全闭上,眼睛里的光涣散的厉害。他现在一动不动的躺在我怀里,活像是下一刻便会连最后的一点余温与心跳也全部消散掉。
我几乎没有多想任何东西,情况也容不得我多想什么,只是立刻抱起了秋蕴弥跑回去。
奇特的是,我虽然觉得紧张又惊讶,却还冷静的要命,认认真真的想着凤先生离得实在是太远了,所以立刻转道去找了就近一些的乐逸,然后破门而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乐逸会不会在,但总得赌一把,秋蕴弥眼下奄奄一息,我实在不敢耽误更多。
幸好的是,乐逸的确在,而且他刚刚准备沐浴,所以热水也已经打好了。
我将秋蕴弥放在乐逸床上的时候他还抱着脸盆不高兴的嚷嚷了好几声,但当看见秋蕴弥的伤势时,他就很快严肃起来了。乐逸治伤主要见快,但方式多数很怪,而且他有时候喜欢在别人身上试验自己想的医治法子,因此结果虽是能治好,但往往病人却都要受许多折磨,因此他的名声虽说不算太坏,却也没好到哪儿去。
趁着乐逸给秋蕴弥治伤的时候,我去准备了热水与纱布还有一些巾布,等我拧干浸过热水的巾布递给乐逸的时候,秋蕴弥的衣服已经被剪开了,我们得以看到他浑身上下的伤痕。
多数是鞭痕,在心脏与丹田两处有长长的鞭剑切口。
“是龙筋鞭造成的伤口。”乐逸跟我说道,“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明白,这个江湖上恐怕不会有人比我更明白了。
“我这次下山并未将龙筋鞭带出来,它已经封匣十年了。”我低声道,“若回去它被盗了,这恐怕就是个不好笑的笑话了。”
乐逸仔细的看了看我,然后摇着头道:“慕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也知道你没有理由杀秋蕴弥。只是,只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我只能也必须要怀疑你。这跟你和我是不是朋友无关,我只是不知道。”
“就像所有的其他人一样,我们都是不知道,所以我们只会也只能怀疑你。”乐逸很快就低下头去为秋蕴弥处理伤势了。
我明白乐逸的意思,也明白这是最理智的做法,但人总是容易受控感情,我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伤心与一阵近乎冰冷的绝望感。乐逸是个再好不过的朋友,他有趣、乐观、开心、活泼,又会带来不小但却不叫人生气的麻烦,更重要的是,他较于我们更理性一些,他从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受困于感情与信任。
他生性便是如此。
有时候很好,或者说绝大多数时候都很好,但我依旧觉得难过。
“你好好为他治伤……我,我先去同巫瑞说这件事。”我近乎疲倦的说道,转过了身去。
等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乐逸忽然头也不抬的说道:“我放你出这个门,不是作为大夫姬乐逸,是作为谈慕丹的朋友姬乐逸,姬乐逸相信慕丹不会无缘无故杀一个人,纵然他要杀人,那对方定然是个恶人,更何况也绝不会这般不干不脆,定然是一击毙命。”
我茫然的转过头去看着乐逸,他低着头,闷不吭声道:“人总是会被感情影响,当今律法上应当没人要求江湖里的游医一定要跟什么大理寺卿一样铁血无情,你说是吗?”
这时候,我竟也不知是笑还是做什么了,最终我颤着声音说道:“我又没考过状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惊变。
、没有人能作证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心存疑惑,龙筋鞭实在是个太明显的漏洞了,这般粗糙的栽赃陷害,反而叫人琢磨不透了。
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会有人能将龙筋鞭使得这么好,使得这么巧妙,简直就像我自己用一般。秋蕴弥身上有两处近乎致命的伤口,皆是被龙筋鞭穿透而过,两个圆口,端端正正,毫无任何刮擦。江湖上使鞭的不少,但可以精准如此的使鞭能手,就我所知,的确只有我一个人。
难怪乐逸会觉得最可疑的是我。
我在中庭原先发现秋蕴弥的地方徘徊了许久,却还是没发现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便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叹了口气去寻巫瑞了。
但等我回去的时候,却有不少人已经在门口等我了,一排排火把点得黑夜如同白昼一般,巫瑞站在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大袖飘飘,满面傲然之色。众人同他僵持着,纵然知道他现下看不见了,却也不敢上前,便一群人站在外头吹冷风。
我忽然有一种感慨的松懈感,只觉得终于来了,但是什么终于来了,却又说不上。
“有人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我拨开了人群,快速的走到巫瑞身边去,由着他们那些人将我们二人包裹起来。
巫瑞理也不理那些人,很快闻声转过头来,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眉毛微微蹙着,轻轻道:“你身上好凉,怎么脸上湿漉漉的。”他摩挲了一下手指,我趁着火光低头看到他手上满是血迹,不由闭了闭眼睛,有些难过。
然而众人见了我身上的血迹,却更是群情激奋。
我听不清他们胡乱吵嚷些什么,只抓着巫瑞的手腕,低低的对他说道:“秋蕴弥受了重伤,我身上都是他的血,刚刚我已经将他送到乐逸那去了,但他伤得太重,我也不知道救不救的回来。”
巫瑞一下子愣住了,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轻声问我:“那你呢,你没事吧。”
如今,我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有事还是没事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却拍了拍巫瑞的手,淡淡道:“自然无事。”
这时候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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