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我还记得秋蕴弥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我是巫瑞对的人,而巫瑞是他对的人,所以他为巫瑞做什么都是寻常,而巫瑞则对我付出一切,于他而言,也是寻常。
其实说到底,感情这一件事,天生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每个人都会看很多不同的风景,有很多不同的落脚地,见很多不同的人,喝很多不同的酒……却一辈子,也只能有一个刻骨相思的人。
我以前总想着,我若是要找个能相守一生的人,定然得是个贤良淑德的姑娘,性格要温婉些,但不能多愁善感,会不会武功,是不是江湖人士都不打紧,女工与厨艺也只要过得去就成,可对玉丹一定要细心体贴,与我也要处得来。
除了与我处得来,巫瑞几乎没有一样是符合的。
可那又怎样呢,那一日巫瑞在我额头上划下姻缘符后转身头也不回,我那时候便想,若这个人彻底离开了我,我再也见不着他了,日后见着他,他只同另一个人笑,只与另一个人亲近……他再也不会那般专注的看着我,再也不会在心中为我留一个位子,再也不会为我欢喜难过而开心伤怀,再也不会……想起我了。
我不是曾经没有喜欢过巫瑞,是没有发现自己喜欢过他,只不过当初我没有想过他离开我的情况,所以也就任性妄为的天经地义……
我素来不好赌,然而却义无反顾为他孤注一掷,仿佛一个输红了眼的老赌徒那般,毫无理智。
巫瑞忽然伸出手来挽了挽我的发鬓,他凑的很近,眼睛又刚好,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见他的眼睛,只觉得黑白分明的很,却又像是两颗琉璃珠子。于是我凑上去吻了他一下,他的唇带着一点春寒,凉的入髓,却也软的化骨,还有一点桑罗的微苦与香气。
他睁着眼睛看了我许久,像是有些被惊吓到,又像是停滞在傻乐这个模样。
我浅尝辄止,蹭着他的唇轻声问:“怎么了?”然后他一言不发,只是低下头,抓住了我的肩,重重的吻了过来。
桑罗花被一阵风刮落,我闭着眼睛,感觉到一朵幼嫩的花骨朵顺着我的长发滚落在地上,轻飘飘的,就像我现在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巫瑞忽然抱紧了我,我瞧不见他的模样,只能枕着他的脖子,感觉到他湿热的气息一呼一吸的落在我的耳边,然后略微低哑的嗓音叫人心痒痒的响了起来:“我陪你去中原,慕丹……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见你想见你的,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去任何地方。”
“你不会是桑罗,你只会是慕丹……”巫瑞忽然又说,“我可以看千万朵桑罗,却只会折走一枝牡丹。”
“这也能叫情话吗?”我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秀恩爱
……还是想写他们腻歪于是就写了腻歪……
最近考试,可能不稳定,…w…
、牵一发动全身
又过了数月,我与巫瑞一同启程去万蝶山庄。
这时正值春深日暖,万蝶山庄内姹紫嫣红,自有无数彩蝶翩然起舞,本该是叫人心旷神怡的一幕场景,然而气氛却颇为叫人心生抑郁。
我访过了长者,又见着了浇花的季儒,他静静的看着我,宛若冰封一般的眼眸里,竟透出了微微的关切与忧愁来。我同他也算熟识,见他浇花兴致正浓,便也没有搅扰,他静静浇完花,收好了水壶,然后走过来问我:“怎么不说话呢?”
“可不是看你正得趣。”我笑道,“鸿卓今天可是与玉丹出去了?”
“没有。”季儒淡淡说道,他向来寡言,你若不问,他便也不说。我还要再问,他却拿起饲料,转身要去喂那些树梢上的雀鸟儿去了,边走边说道,“他在屋子里头。”
季儒素来性子淡漠,我从未瞧过他这般略带阴郁的模样,不由有些担忧。
巫瑞挽着我一言不发,季儒话音刚落,他便带着我换了个方向,去寻季鸿卓了。他抓着我的手,目不斜视的说道:“万蝶山庄不大对劲。”我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岂止是不对劲……简直就像是……
最后我与巫瑞停在了季鸿卓的屋外,闻到了无比浓重的药味,几乎掩盖过了万蝶山庄的花香,这让我心生不详,不由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
屋内很久之后才传出季鸿卓疲惫与闷哑的嗓音:“是谁?”
“我是谈慕丹。”我说道。
我话音刚落,屋子里头忽然像是倾翻了些什么东西,又过了一会儿,季鸿卓跌跌撞撞的打开了门,一脸憔悴,眼圈青黑,他抬起头来看我,然后忽然一言不发的侧过身,让我与巫瑞走了进去。我这时的手心里几乎都是汗水,巫瑞将我抓的紧紧的,免得我下一刻便要倒下去。
玉丹躺在床上,面色红润,像是熟睡一般,可他睡觉向来不会这么老实,也从未这么端正过。
他身形只是个少年,躺在床上,娇小可怜的像只雨天无助躲在大树下的小松鼠。我几乎摔了一跤,好在巫瑞及时架住了我的半边身体,我软在他怀里头,叫他撑着我濒临绝望的身躯,一点一点的迈向玉丹,然后坐在了床边。
“他这样多久了。”我听见自己冷静无比的问着季鸿卓,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摸了摸玉丹红润丰满的脸颊。
“你多久没有收到他的信了呢。”季鸿卓苦笑道。
那的确是……很久,很久了。
我低头瞧着玉丹的模样,他那般安心的睡着,活像是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了。我茫然的看向微微开启的窗口,只瞧见了一片澈净的蓝天,雪白绵软的云团飘过,有异色彩蝶翩然飞舞,这样漂亮美丽的景色,几乎可以叫人想到入了夜,冷霜般的月光洒落进来的美色,想来季鸿卓一定是特意为玉丹所布置的。
然而在这样的美景下,我却逐渐僵硬发冷,像是身体有一部分死去了一样,只知道无知无觉的抓着玉丹的手,却无动于衷。
天机里……没有写过玉丹这一劫难。
玉丹是个很开心的人,他年少时曾经历过何其可怕的磨难,却依旧单纯热情,像是他的生命里,所有的苦难都会如风一般,轻轻一吹就碎在空中。他本不该受这样的事情,本不该,偏偏他总是要遭受着世上最残酷不过的事。
“他有时候会醒过来,以为自己只是偷睡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又会睡过去……我总是很担心,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季鸿卓站在我身后微微沙哑着微笑,那么痛苦的说着,然后一边笑一边落泪,“他总在我快发疯的时候醒过来……给我一点希望,然后让我在这些微末的希望里再把自己折磨的快发疯。”
我转头看他,他流着泪,更显得脸色憔悴难看,像是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一样,叫我哪怕苛责他一句话都不忍心。
之后我便同巫瑞在万蝶山庄住了下来,大夫来了又走,季鸿卓几乎撑不下去了,我在旁边看着玉丹一日一日的睡下去,却木讷的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季鸿卓终于撑不住昏睡了过去,我掌了灯,坐在床边为玉丹压了压被子,他忽然就动了动,然后睁开了一双又明又亮的眼睛。他迷迷糊糊的看了我好一会,才忽然开心不已的坐起来:“哥哥!”
他身体孱弱,猛然一坐竟无力的又要往回倒去,我急忙接住了他,将他圈在我怀里。玉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概是睡的有点久了,才没什么力气了。”他看起来有点明媚的喜悦,毫不掩饰对我出现的诧异,“怎么信刚到哥哥你就来了,我还没回信呢,是惊喜吗?”
我看着他笑了起来,却忍不住,让眼泪落在了他满怀喜悦与快乐的面颊上。
他不知道我等他睡醒,等了多久……更不知道季鸿卓日日夜夜,是何等煎熬。
我看着玉丹的神情渐渐变得错愕,渐渐变得无助与慌乱,最后归于寂静,他闭上眼,又那么静悄悄的熟睡了过去,头一垂,就落在我的肩窝里,柔软可爱至极。我搂着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一刻,我才感受到了季鸿卓那种近乎入骨的绝望。
恨意忽然就在我胸口翻涌而起,于我被污蔑时未曾燃起的愤怒,于巫瑞失去光明之时未燃起的仇恨,竟在今日,尽数难以抑制的奔腾了出来。
我只要想一想,哪一日巫瑞会与玉丹一样,这般彻底的离开我,叫我这般煎熬,就觉得心痛如绞。
而对玉丹如此……是何其残忍恶毒之人。
我抱着玉丹,看见了窗外霜白的月光,刻骨嶙峋的光折过树影,暗暗投在地面上,却毫无吝啬的洒落了满室银辉,像是一团盈盈的雾衣……
多漂亮的景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景色
剧情君还是来了……
今天考数学求过QVQ复习之后除了第一章全看不懂……
、跪下来喊爸爸
玉丹能够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每次醒来都会忘掉前一次醒来的事,我也与季鸿卓一样,渐渐从会难过痛苦,变得麻木起来了。
我珍惜他每一次醒过来的样子,便不愿他最后见到的是我悲恸难言的面容,然后带着错愕与诧异入睡。
只是时日越久,我便越不愿再见玉丹醒来的模样,不愿重复那无端的折磨,更不愿再干涉季鸿卓与他短暂的时光。巫瑞不常说话,他常揽着我坐在花下,一言不发,他既不提玉丹也不提什么,只是那样静静的同我坐在一块,从午后天光至寒月青霜。
又一日,我收到了一封信,不知来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信纸三折,只写了一句话。
“我真好奇怎样才能叫你发狂,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将这张纸细细撕碎,一折一叠,毫不留情,也无任何动摇,这些纸花落了一地,白的显目,然而我低头看见的却是满目血肉。这一生,我都从未如此憎恨过这样一个人,憎恨到恨不能如撕碎这张纸一样湮灭那个人。
那一夜我未能睡好,巫瑞倒是睡得颇深,他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模样是难得的安心柔和,我叫他的胳膊圈过腹部,却一言不发。我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庞,他温顺的贴在我冰冷的掌心里,叫我忽然就惶恐起这个人若是也就这么长睡不醒了,那……
巫瑞半梦半醒的眯着眼看了我好一会,然后疲倦而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声,柔顺的黑发洒了一枕,头挨挨擦擦的蹭在我肩头。
我伸出手去覆住了巫瑞的面容,看见霜寒月光洒落,映得他的脸庞惨白,我的手慢慢往下游走了一些,托起了巫瑞的下颔,抚摸着那处刚硬冷厉的线条。
这时候不知道为何,突然我就想到,若是这个人也如玉丹一样了……
也许我当真会发狂吧。
我闭上了眼睛,静静埋在巫瑞怀里,感觉他无意识的将我圈得更紧时,也不由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裳。
结果这一整晚我都没有睡着,夜间梆子敲过了五更天的时候,我干脆起了身,披了一件外袍坐在窗边看昏沉的暮色与还隐有些轮廓的月影。其实我倒也没有想别的,人一旦生了气,藏了怨恨,便满心都容不下其他更好的一些东西了,所以我只是在想杀人的事。
杀一个人很简单,然而这个人,却叫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