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只能走到这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留下。
、恨火熄灭如烬
我大概已经死了。
在这漫长漆黑的道路上,我终于走累了,静静的坐了下来,不知过了有多久,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然后温温柔柔的喊了一句:“小慕儿。”她的嗓音那般轻柔温和,令人很快就想起了初春第一朵绽开的桃花,但又像冬日的雪梅,清冽而动人。
我抬头看了看她,她依旧如往昔那般美丽端庄,星辰般璀璨的双眸看着我,然后她伸出了手将我揽进了怀里,我顺从而无力的躺在了她怀里,却再闻不到记忆之中那若有似无的清香。
“你已经死了,不该来找我。”我对她说,然后我忽然又想到了一些事,不由往她怀里更靠了靠,闭着双眼道:“是了,我也死了……”
她轻轻一笑,摸了摸我的头,像是小时候那样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可她太冷了,不像巫瑞的怀抱,那么温暖与恰好。
“不,小慕儿。”她怜爱的看着我,为我挽过了鬓发,轻柔无比道,“是你想来找我,但你不该来的。”
我愣了愣。
“你以前一直问我,为了一个男人,受苦了大半辈子值不值得,我当年不敢回答你。”她看着我,温柔笑道,“现在我想到答案了,值得,因为我爱他,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傻傻的看着她,她却忽然站起身来往前走了。
我扑在了地上,抬头喊她:“师父!你要去哪儿?”
她再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很快就想起来她已经死了十几年了,甚至在我的记忆之中都快要模糊了她那张脸,然而今日我却又无比清晰的回想了起来。
于是我又静静的坐回了原地,想起了我的过去,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看着别人被杀,第一次遇见乐逸,第一次看见濯仙,第一次跟巫瑞喝酒,第一次牵起玉丹的小手,第一次骑马,第一次失去重要的人,第一次为他人立下坟冢……
那些模糊的,被我以为没有的记忆,全都倾泻了出来。
我二十八岁初窥天机那一年,所有的记忆几乎都模糊不清了,我忘记了乐逸,忘记了很多人,我将自己尘封的太久了,几乎前尘皆忘了。后来……后来我看着天机,却觉得它写的,与我像是两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便执着的觉得,大概这便是我以后的命运了。
如果爱上巫瑞是错的,那便不要对好了。
我想,如果这是一个错误,那我便舍弃正确,无论日后我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改变什么。于心所愿,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脑中一片光怪陆离,终究慢慢归于沉寂,又很快被新的吵闹喧哗打破。
疼痛无边无际的袭上身体每一个部分,等我能够勉力睁开双眼的时候,只看见了坐在我面前不远处的巫瑞,他单手撑着脸,沉沉的睡着,一只手搭在我的腹部。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搭在那,只是我现在动不得,便也看不清。
然后过了很久,知觉与触感才慢慢的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在慢慢渗入我冰冷的右手与冰冷的身体。我迟钝的想了很久,才想到那股温暖大概是来自巫瑞的手心,然后我才缓慢的感到对巫瑞醒来的欣喜与一点担忧。
看来我还没死。
我笑了笑,却立刻觉得胸口几乎痛的叫人喘不过气来,看来虽然捡回一条命,代价却也不小。
胸口的剧痛并未因我放轻了呼吸而减弱,反而更加猛烈的翻涌了上来,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觉得在这过分深刻的痛苦里反而更为清醒,但这毫无休止的疼痛却又令我想要昏厥过去。
“师娘!”我听到有人古里古怪大声尖叫起来,将手放在我胸口顺了顺,然后那疼痛便立刻停止了下来。那人很快把容貌探进了我的视线里,原来是有琴琼,我看了他好一会,他却忽然发起憷来,缩了缩肩膀缩回去道:“无垢先生您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我正无言以对时,忽然巫瑞接下了话来笑道:“说出口哪有反悔的道理。”他不知何时醒了,坐到我身边来,紧紧扣着我的五指,将我的右手捏在他掌心里。
“慕丹。”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露出了喜悦欢欣的笑容来。
“顾温然。”我张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抖动着唇不停的重复着顾温然的名字,然而这般轻而易举的举动,也叫我很快就感到了疲惫。巫瑞描摹着我的唇形,过了许久才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微微眯起了眼睛问我:“你在问我顾温然?”
我点了点头。
巫瑞沉默了很久,然后他慢慢点了点头说:“我会为你带他来的。”
之后我不知道又睡了几日,迷迷糊糊间总是有人守在我身边,不是康青就是濯仙,有时是乐逸或者巫瑞。我之后总共醒了两次,一次康青为我梳了梳头发,我还未来得及与他说一句话便晕了过去;还有一次是巫瑞,他与我说那一日的月色很美,我看了很久的月光,却也看不出哪怕一分美。
大概是我心中只余下憎恨,便再看不出哪怕一点快乐来。
我第三次醒的时候,情况比之前两次都好了许多,一睁眼便瞧见了顾温然穿着一身白裳站在房间中心,神情镇定自若的很,他甚至还对我笑了笑,温文有礼的问了一声:“不知先生可曾见过蓝大夫了。”
房间里大概有很多人,然而我却一点也瞧不见,只觉得眼睛黑了一片,唯独看见顾温然冷冰冰的笑容。我一眼看见了一人腰间的长剑,也不知道从哪儿涌来的气力,猛然起身抽过长剑,双指轻抹过利刃剑锋,毫无迟疑的往顾温然心口刺去。
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却大概是我最放心最快意的一次。
顾温然的笑容很快僵硬在了脸上,他神情扭曲而震惊的看着我,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着刺入他胸口的那柄利刃,像是看见什么鬼怪似得。
呵!我可不正是要索他性命的阎罗王。
然而这一击过后我便感觉到了无休止的痛苦再次从胸口蔓延了开来,指尖微颤着从剑柄上滑落,我也猛然坠落于地。
“慕丹!”像是有人急叫了一声。
我毫无知觉,只感觉到最后落在了一个温暖而恰当的怀抱里,温暖的仿佛心口的疼痛都快消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复仇
、为了你醒过来
“慕丹前辈杀了顾温然此举,实在有些欠妥了。”
这是谁呀……我迷迷糊糊的觉得很熟悉,却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
“既然慕丹想杀,那杀就杀了,又有什么干系。”
巫瑞冰冷的声音轻飘飘般的带过了这件事,我只觉得手心温热,似乎与他人的肌肤纠缠着,想睁开眼睛张口说话,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气力,只能安静的躺在榻上。
另一个人是谁呢?
“但顾温然藏的秘密太多了,我们还没有问出什么。唉,倒是我等太过草率,不过实在没想到慕丹前辈对顾温然这般……”
“顾温然该死。”巫瑞的手似乎移到了我的额头上,轻轻抚了抚那一处,“既然慕丹觉得他该死,那么顾温然就不该再多活一天。你最好也不要太烦人了,要是吵到了慕丹,我就连你也杀了。”
“你脾气这般躁烈,可不大好吧。”这人轻轻笑了一会,忽然又道,“我自然也希望慕丹前辈早些醒,他身体状况这般起起伏伏,实在叫人忧心。”
巫瑞冷嘲热讽道:“怎么,希望慕丹早点醒你好拿下问罪吗?”
“怎会。”那人似乎有些尴尬,语气也略显低沉,“顾温然对慕丹前辈所做之事的确天理难容,前辈报仇自然也是天经地义,我又怎会因此责怪慕丹前辈。”
这句话之后巫瑞沉默了许久,
“慕丹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他在地牢中以内力为我续命,本就耗去许多精力,后来又送众人出地牢……即便你及时下去救他,他也留在水中太久太久了,阿琼虽然为他种下生死蛊,但是慕丹伤还未好便逞强杀了顾温然……”
“你的意思是?”
“我怕慕丹会死,生死蛊,说到底就是生与死,慕丹原先已经情况好转了些,但之前又发生了那件事,眼下蛊虫衰弱,恐怕……慕丹会撑不过去。”
“那,不能再种一次生死蛊吗?”
“南青的生死蛊,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以身饲蛊,因此寿命也远远短于常人,最长寿者也活不过六十岁。而情蛊就像我们的第二条命,所以之前蕴弥才会牺牲他的情蛊来救我,与你们所想的定情不一样。阿琼种的生死蛊,更像以毒攻毒的法子,却也是难能可贵的蛊物,不是普通的南青人能饲养的。”
这时我忽然累了,唯一残存的那一丝神智也渐渐的消散了,听到的那些话也慢慢在我脑海之中消失了。
黑暗无声无息的侵袭而来,我再度踏上梦境。
这次我又见到了师父,她跪在地上采花,我抬头却见天高风凉,碧天万里空无云,蓝天一尘不染,花林丛立,溪水潺潺,似是忽然就化出了一番美妙仙境。
师父挽起了鬓发,折起了袖口,扛着一把小花锄,赛霜胜雪的双手捧托着泥土,专注的盯着那朵淡粉色的小花,然后柔声问我:“小慕儿,你说我这样能保存它多久呢?它会比被活生生摘下来的时候,活的更久吗?”
“会,若您再悉心栽培,还能活过这个春日。”我恭敬的站在她身后说道。
师父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温柔道:“是呀,一个人纵然活不长了,但他心中若有所爱之人携手,便如这被我挖下的花苗一般有了泉水滋润,虽然寿命也不长,可好歹能活到花期将尽。要是他被无情扯断,便失了活路,你纵然用水养他,他也会很快凋零的。”
我这才意识到师父似乎是在含沙射影,然后我不知道她说得是谁,只觉得一阵痛彻心扉慢慢的爬上我的心头,苦楚缓缓蔓延了开来,再想开口时,却觉得一片涩然。
“您在说谁呢。”我慢慢上前几步然后坐在了师父的身边,她温柔的看了看我,放下花锄与那花种,拍去手上的泥土,轻轻揽住了我的肩头却默不作声。我执着的询问她:“您在说谁?谁会凋零?谁活不长了?”
“傻孩子,你真的不知道吗?”师父温柔的看了看我,“我只是你的梦啊,我说的,便是你自己想对自己说的,我心里想的那个人,自然也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人。”
我怎么会知道……
我本想嗤笑师父的这句话,却不知为何,笑声如鲠在喉,叫我一下无端沉默了起来,我想我大概是知道是谁的,但却又实在是记不清了。只是我想,我大概是很在意很在意这个人的,就像在意我所拥有的一切一样那么的在意这个人,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这个这种重要的人,想不起来这个等同于是我一切的人。
“醒来吧,小慕儿。”师父最后一次摸了摸我的头,起身离开了。
“师父……”我茫然的坐在原地看她。
她慢慢转过头来,对我婀娜温婉的笑了笑:“这一生咱们大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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