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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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6- 第1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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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在维罗纳地区该看的东西多一点,他俩还游历了布雷西亚、帕多瓦、维琴察以及从米兰到威尼斯的沿线城市;后来,他俩到了曼图亚和博洛尼亚,又在比萨住了三天,拼命做爱;在面对爱琴海岛的切齐纳和皮翁比诺洗海澡;后来,参观了佛罗伦萨,然后去了罗马。

他俩靠什么活着?可能是阿琴波尔迪在酒吧看门时学会了很多东西,他小偷小摸。偷美国游客比较容易。偷意大利游客稍微难一点。也许,阿琴波尔迪又跟出版社要了一笔预付稿酬;出版社给他寄来了,或者是女男爵冯·聪佩亲手给他的,因为女男爵很想见见过去她家用人的妻子什么样子。

无论如何,见面的地点是在公共场所。到场的只有阿琴波尔迪一人,他喝了一杯啤酒,接过钱来,道声谢,走了。或许就是这样,女男爵从意大利塞尼加利亚的一座城堡写了一封长信给丈夫;她在那里待了十五天,晒太阳,洗海水澡。英格博格和阿琴波尔迪没洗海水澡或者推迟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因为英格博格的健康状况,随着夏天的过去,体质越来越弱,回山里或者住院的可能性,没讨论就排除在外。9月初,二人到了罗马,他俩身穿黄沙颜色的短裤,好像非洲军团迷失在早期基督徒的墓穴里——里面只听见隔壁下水道的滴答声和英格博格的咳嗽声。

但是,二人很快就向佛罗伦萨迁移了;从那里或者走路或者拦车向亚得里亚海进发。那个时候,女男爵冯·聪佩正在米兰应邀做客,东道主是米兰的几位出版商。她在一家很像罗马式大教堂的咖啡馆里给丈夫写信,转达了东道主对他的问候,希望他来米兰做客;还介绍了她刚刚结识的都灵几位出版商的情况:一位上了年纪、性格开朗,一说起布比斯先生就称他为兄弟;另外一位年轻,是左派人士,很帅,他说出版界也应该对改造世界作出贡献,为什么不行呢!也还是在那段日子里,在一个又一个聚会上,女男爵认识了一些意大利作家,其中有几位的作品可能有翻译价值。当然了,女男爵是可以阅读意大利文的,但她每日的活动安排在一定程度上不允许她读书。

天天有聚会需要出席。没有晚会,东道主可以编造出理由来聚会。有时,他们驾驶四五辆车,浩浩荡荡前往一座名叫巴多里诺的村庄,它位于加尔达湖畔,那里有座花园别墅;有时,曙光会照到他们一个个快快活活、筋疲力尽的样子,在代森扎诺地方随便一家餐厅里跳舞,过夜生活(或者刚起床)的村民们被他们喧哗声吸引来,好奇地围观。

但是,一天上午,女男爵收到布比斯一封电报,写着阿琴波尔迪的女人死于亚得里亚海海边的某座村庄里。女男爵不明白为什么就哭了,好像自己失去了一位妹妹。当天,她就通知东道主自己要去米兰寻找那座村庄,尽管她还不大清楚是应该乘火车还是坐公共汽车或者叫出租车,因为那座村庄没有出现在意大利旅游指南上。那位年轻的都灵左派出版人士自告奋勇地提出愿意开车送她前往。女男爵——此前跟这位帅哥有风流韵事——激动万分地表示感谢,这让那位都灵小伙子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根据路过的风景变化,此行是一首用意大利和越来越蹩脚的拉丁文混合吟唱出来的悲歌或者挽歌,但是有感染力。终于,二人到达了那个神秘的村庄,查完了长长的死者和失踪者家属名单后,已经疲惫不堪;但是,二人还有力气打听一个德国人——老婆刚刚去世。村民们不大友好,正忙于修补渔网和嵌填船缝,说道,不错,几天前来过一对德国男女,后来德国人自己走了,因为他女人淹死了。

那男人去哪儿了?不知道。女男爵和青年出版家问教堂神父,他也不知道此事。二人还问了墓地管理员。此人重复了村民们说的那些话:那德国男人几天前就走了;女的没有埋葬在这里,因为淹死后,还没有找到尸体。

下午,离开那村庄前,女男爵非要登山鸟瞰全区的风景。她看见了山下弯弯曲曲、黑黄色的条条小路消失在一片铅色的小树林里,它们好像灌满了雨水的皮球;看见了一些布满橄榄树和黑点的丘陵,那些黑点缓慢和奇怪地移动着,虽说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她觉得缓慢得不能忍受。

有好长时间,大家都没有阿琴波尔迪的消息。《欧洲的河流》出乎人们预料,持续有销售,进行了第二次印刷。不久,《皮面具》的情况也是如此。这两个书名出现在两篇论述德国新小说的文章里,虽然作者行文的立场谨慎,好像不敢完全相信自己不是什么玩笑的牺牲品。有些年轻人看了作品,说是边缘读物,是大学生异想天开的产物。

阿琴波尔迪失踪后四年,布比斯在汉堡收到了阿琴波尔迪厚厚一部书稿,题目是《遗产》,是五百多页的长篇小说,稿子上布满删除、补充、修改之处,常常还有难以卒读的页下注。

邮件来自威尼斯,阿琴波尔迪在附信里说,他在那里当花匠;这让布比斯觉得像是开玩笑,因为他认为花匠这一行,除了威尼斯,在意大利哪座城市都能找到工作。但不管怎么说,这位出版家迅速复信。他在信中问阿琴波尔迪准备要多少预付稿酬,还要求阿琴波尔迪提供详细地址,以便寄上汇款——属于该给他的钱,在那四年里已经逐渐积累为一个相当的数目。阿琴波尔迪的回信更为简单,提供了他在卡纳雷吉欧区的住址,最后用惯常的套话预祝布比斯先生和夫人新年快乐,因为年底近了。

那段日子整个欧洲都非常寒冷。布比斯读完了《遗产》的书稿,虽然文本有些混乱,但最后的印象却是极为满意,因为阿琴波尔迪回应了他对他的全部期待。这些期待是什么呢?布比斯说不清楚,也用不着知道。并非对他文学创作如何出色的期待,写作这东西任何一个匠人都能学会,也不是关于他的想像力,自从《无尽的玫瑰》问世后,布比斯就不怀疑阿琴波尔迪这一点了,也不是关于为德语注入新鲜血液的问题,布比斯认为,两三个诗人和三四个小说家(其中包括阿琴波尔迪)正在从事这一工作。不是这个,那是什么呢?布比斯不知道,但有预感。事情很多,这事不知道没什么问题,因为或许知道问题正是解决问题的开端;他是出版家,上帝指示的条条道路的确难以理解啊。

鉴于女男爵那段日子正在意大利(她那里有情人),布比斯就打电话要求她去看看阿琴波尔迪。

布比斯真想亲自去看望阿琴波尔迪,可是年龄不饶人啊,他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做长途旅行了。这样,一天上午,女男爵便出现在了威尼斯。陪伴她的是一位罗马工程师,年龄比她小,美男子,消瘦挺拔,古铜色皮肤,人们有时称他“工程师”,有时叫他“博士”,虽说他就是工程师,一个道路工程师,喜欢阅读莫拉维亚[58]的作品。他跟着女男爵一道去过莫拉维亚的家,为的是让女男爵有机会在莫拉维亚举行的家庭晚会上结识这位大作家。莫拉维亚有一套大单元房,可以在夜幕降临后,在聚光灯照耀下,欣赏一处古罗马竞技场遗址,或许是一座神庙、坟头和被同样的灯光照亮的石头,莫拉维亚的客人们站在他家宽敞的阳台上开心地或者热泪盈眶地望着夜景。莫拉维亚并没有给女男爵留下什么深刻印象,或者不像她那位情人希望给她留下的深刻印象。工程师觉得,莫拉维亚落笔如金。而女男爵是在随后的日子里不断地想起莫拉维亚的,尤其是收到丈夫的信和在工程师陪同下到达威尼斯之后。她和工程师下榻在达尼埃里饭店。她洗了澡,换了衣服,没吃早饭,独自一人,披散着漂亮的头发,迈着说不清急匆匆的步伐去找阿琴波尔迪了。

阿琴波尔迪的住址位于卡纳雷吉欧区的图罗纳大街。女男爵好心地推测,这条大街不可能距离火车站很远,如果不是这样,就是距离莱园圣母院太远,丁托列托[59]在这座圣母院里工作一生。这样,她在圣萨卡利亚上了水上巴士汽艇,行驶在大运河上,一路上沉思默想。随后,在火车站下船,开始步行,打听街道,一面想着莫拉维亚的眼睛——很有魅力,还想着阿琴波尔迪的眼睛,忽然发现不记得阿琴波尔迪的眼睛是什么样子了;还想到了莫拉维亚和阿琴波尔迪的生活是多么得不同!莫拉维亚过的是资产阶级生活,按照自己的时间表过日子,但并不排除给自己的听众提供巧妙和不受时间限制的笑话;而阿琴波尔迪,如果与莫拉维亚相比,基本上是个无产者、一个“日耳曼老粗”、一个永远处于“炽热状态下”的艺术家(布比斯的说法);阿琴波尔迪永远看不到聚光灯下的遗址(像莫拉维亚那些客人一样站在阳台上去观赏),永远听不到莫拉维亚家里那些唱片音乐,永远不可能像莫拉维亚那样跟着朋友们、诗人们、电影导演们、翻译家们、大学生们、贵族和马克思主义者们一道夜间徜徉在罗马的街道上,永远不可能像莫拉维亚那样和蔼可亲地跟朋友们一道高谈阔论;阿琴波尔迪只能自言自语。女男爵一路走在从里斯塔·迪斯巴纳到圣荷莱米亚广场的路上,接着走过古戈里耶桥,下台阶到贝斯卡利亚大街,女男爵想着那些侍童难以理解的独白和俄罗斯土地上赤脚流浪的士兵,真是布满梦交的地狱啊;于是,她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自己在柏林的童年时期那些搞鸡奸的人们,尤其是那些从农村来的女佣们,说那些人是“女恶魔”,那些农村来的姑娘睁大了眼睛,假装害怕;她们离乡背井就是为了进富人区的大宅;她们常常自言自语,确保平安地又多活了一天。

女男爵想,可是阿琴波尔迪真的过着自言自语的生活吗?女男爵一面这样想着一面走进凯特大街;她还想:莫非是在别人面前独白?果真如此的话,那这个别人又是谁呢?是个死人?是德国魔鬼?是他在普鲁士她家别墅干活时发现的魔鬼?是小阿琴波尔迪在妈妈陪伴下去她家地下室时发现的魔鬼吗?是隐藏在聪佩男爵家族森林里的魔鬼吗?是黑土地里的鬼魂?是连接渔民村庄那条崎岖不平的公路旁边山岩的幽灵吗?

女男爵想,纯粹是胡说八道;她从来不信什么幽灵,不信什么唯心论的玩意儿,只相信自己的身体和男人的身体,这样想着,一面穿过了新凯特广场,过了桥,走进了奥尔梅西尼大街,左拐,进入图罗纳大街,那里只有老房子,是互相支撑的楼层,像患阿兹海默病的老头,是房屋加迷宫式回廊的大杂烩,那里可以听到远处的声音——很有尊严互相问答的关心致意;最后,她走到了阿琴波尔迪住处的门前;她无论站在门外还是走进门里都不知道阿琴波尔迪住在哪一层。三楼?四楼?还是三楼半?

阿琴波尔迪开了门。他的头发又长又乱,胡须盖住了整个颈部。身穿毛衣、长裤,上面有土疙瘩,这在威尼斯少见,城里只有水和石头。他一眼就认出了女男爵。进门时,她发觉从前那位家仆的鼻翅张大了,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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