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抵着竹轩的头顶
,“我又何尝不想?可我根本杀不了他。且不说我的术法被他封印只余一层,就算是十层的法力都在,我连先王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杀的了他?”
“于是就要我们送死?”竹轩的语气有些僵硬。清玉换了个姿势让竹轩躺在自己臂上,另一只手拨弄着竹轩的头发。他笑看着竹轩,眉眼弯弯,却难掩眼中的疲累和心酸,“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竹轩微一愣神,将脸别开,可清玉却硬把他的脸掰向自己,“怎么不说?”
“没有。”竹轩有些底气不足。其实他这样想,完全是受博渊的影响,若真论起心意,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清玉笑笑,“即便你不这样想,我也还是要解释给你听。”清玉收了收胳膊,“你还记得我带你来这里时问你的问题吗?”
竹轩点头。清玉接道:“这里的每个人我都问过那样的问题,要报仇是他们选择的路,我绝对未加逼迫,他们若想离开,我亦绝不阻拦。竹轩,我从不强人所难,所以现在我问你,你想要报仇吗?”
竹轩愣愣看着清玉半晌,缓慢的摇头,“不想。”
“那我带着你离开可好?”清玉惊喜的看着竹轩,即便这是自己想过千万次的答案,可听竹轩说出口,心中还是开怀。
“去哪里?”
“去……”清玉想了想,转眼看着竹轩,“你来想。”
“我哪里也没去过。”
“这样……”清玉轻刮竹轩鼻子,“那就哪里都去,可好?”
“真的?”竹轩晦暗的眸子染上光彩,之前的不郁抛诸脑后。立刻就想着第一个地方去哪里。二人正谈着欢,子午却敲响了房门,他看着二人之间的亲昵,脸色有些不好,“公子,国师在来得路上。”
“时候已经到了吗?”清玉毫不在意,见子午点头,朝竹轩笑道:“那我们要快些逃才好。”
竹轩歪头看着清玉,小声道:“那个国师很凶吗?”
清玉点头,“凶得很!”说罢二人大笑起来。
☆、限期
清玉和竹轩还是未能离开。就在二人收拾好东西准备乘船离开时,国师已经驾着红云上了岸。他冷眼看着清玉和竹轩,“这是要去哪?”
竹轩愣愣看着面前须发皆白的老者,清玉不动声色的将竹轩护在身后,“听闻国师已在路上,特来迎接。”
国师看了眼清玉和竹轩手中的包袱,点点头,“那倒是有劳了,请吧。”
清玉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待国师走过,回头对竹轩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罢便跟着国师往小院行去。
竹轩抱着两个包袱,百无聊赖的坐在河边,直到日暮都没有等到清玉。他随意往河里丢着石子,眼看着月出东方,终是起身往小院踱去。
清玉的房间亮着灯,床上只印着清玉的人影,国师的影子走来走去,心情看似异常烦躁。竹轩蹑脚走到窗下,屋内静了半晌才传来国师的声音。
“当初那卦是你卜的,现下又说卜错了,你真当我老糊涂了吗?”国师的声音异常的气愤,“好,就算你说当时卜错了,那你再卜一次!”
“国师。”清玉有些无奈,“卦象自然是以第一次为准,哪有不满意就再卜的道理?”
“你说第一次不准,第二次你又不卜,你分明是在维护他!”国师平息了下怒气,声音恢复威压,“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他去无火之境,不论第一次的结果是真是假,本座都信竹轩是冷焰的劫数。”
“国师!”清玉忽的站起身,以往的沉静早已不复存在,声音中已暗含肃杀,“竹轩是我的人,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带他走!”
“糊涂!”国师怒斥,“王好龙阳之色,连你也坠了魔道吗?”
“国师不必说了。”清玉的呼吸有些紊乱,看来已经按不住怒气,“若情爱便是魔道,那世人便皆是魔,无火之境还守护魔作甚?”
“你!”国师气结,半晌才缓过气来。不似刚刚咄咄逼人,语气中满是悲悯,即便隔着门窗,竹轩亦能体味到他的心酸,“王生性残忍嗜杀,四殿下早逝,五殿下生性软弱,七殿下有勇无谋,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您却为了他全然放手不管!殿下啊!您于心何忍?您忘了先王的遗言了吗?”
殿下?竹轩咋舌。清玉竟然是无火之境的王子。他紧掩着嘴,不让自己出声,细细聆听。只闻清玉的声音暗含几分悲怆,“大哥是我至亲,竹轩是我至爱,我已失去至亲,国师难道忍心看我失去至爱吗?”
“以一人之命,换天下苍生,算是死得其所,若他当真对殿下有
心,只是为殿下做这一点事都不肯吗?”
“闭嘴!”清玉喘着粗气,一字一字道:“竹轩在,我在。竹轩死,我也绝不独存。”
“简直是疯了!你莫忘了……”
“够了!”国师刚要提醒清玉莫忘家中如花美眷,已被清玉截断,“我是国师看着长大的,我的性子您再清楚不过。我既已决心带他离开,便谁都不能阻止!”说罢清玉便大步走向门口。刚要开门,一道紫光激射,门上硬生生打了个大窟窿。还好竹轩在清玉身边呆的久,否则定会惊叫出声。
“你做什么?”
国师不再急躁,反倒温吞起来,只是依竹轩听来,倒不似急躁时那般可亲,反含了几分胸有成竹,搅得竹轩不得心安,“我要做什么,殿下再清楚不过。我记得殿下幼时生病,却非要在冬日吃冰,当时是谁都劝不住,最后是大殿下来了,说了不准便决计不准,当着您的面把所有的冰全化了水,您虽不悦,可也是过眼云烟。如今这竹轩就是殿下要的冰,我不会把这冰化了,却一定会带他离开。”
“你敢!”清玉嘴上虽这样说,却有些底气不足。
国师笑笑,“殿下的法力被王封印,硬生生怕也只能使出一成,我若想带他走,只怕殿下还是拦不住的!”
“国师若真要如此,那我也只好拼到力竭!”清玉不温不火,可竹轩听得出他已在蓄势。
力竭从清玉口中说得轻巧,只是虚耗灵力至力竭,怕只有死路一条。竹轩知道,清玉说得出便做得到。就在国师手心的紫光凝出之时,竹轩破门而入,看国师的眼中毫无畏惧,朝清玉笑笑,深深吸了口气,“若如国师所言我当真是冷焰的劫数,我自当效犬马之劳。我会和国师离开,只是请国师给我一个月的期限,一个月后,我一定出现在无火之境。”
“哼!”国师冷哼一声,颇为不屑,“谁知道你耍什么手段?”
“国师若准了,到时我必当赶赴无火之境。国师若不准……”竹轩眼珠子一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他将匕首抵在颈间,“我定血溅三尺!”
“你!”国师等着竹轩,半晌叹了三声好,拂袖离去。
看着国师离去,清玉笑看着竹轩,“何时竟学会说谎了?连国师你都敢威胁,胆子实在不小。”
竹轩朝清玉笑笑,眼中含着得意,可眼底却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心事。他将包袱递给清玉,“现在还没想好去哪,倒不如沿着来时的路走一遍,好好欣赏一下当时未曾领略的美景,然后回故居看一看它如今的样子,最后再
从长计议。”
清玉握过竹轩的手,“好,便听你的安排。”
一言落定,二人即刻便踏上的旅途。
☆、骗局
桃花坞宛若世外桃源,四季如春,置身其中,竟不知人间日月。刚一出桃花涧过百米,河面已有一层薄冰。清玉收拾包袱时,竹轩未曾得见,而他却似早已知晓一般,立刻从包袱中拿出两件大氅来。
竹轩惊喜的看着清玉,“清玉,你就像是神仙一样!”
清玉抿嘴含笑,“我本来就不是凡人。”
“是啦!”竹轩一拍脑袋,“我竟忘了!”
清玉把竹轩揽进自己怀里,轻捏竹轩的鼻尖,“忘了岂不更好?与你在一起,我就是和你一样的。”
竹轩笑笑,靠在清玉怀里。冬日的凉意丝毫未曾侵体,不知是清玉准备的大氅厚重,还是清玉的胸膛温暖。一路游玩,直到半月之后才到了竹轩的故居。七年飞逝,当年的毁灭早已不复存在,如今鸡鸣犬吠,一派祥和,竟似当年。
竹轩拉着清玉的手,一路疾奔,可到了家门前,却迈不开步子。整个村子焕然一新,家家户户都有新人落户,为何独独自己的家依然破败的只剩瓦砾和焦黑的木架?清玉见竹轩失神,双手交叠,闭目凝神,片刻间房屋恢复旧状,恍若这七年未曾走过。
“清玉。”竹轩转身看着清玉,却见他面色苍白,竟连站立都有些微微吃力。竹轩上前扶过清玉,愧疚的看着清玉,清玉却是眉目含笑,丝毫不曾介意。他将身子一半的力量靠在竹轩身上,微笑着,“怎么?开心傻了?没看到我很累吗?”
“清玉。”竹轩眼中含泪,鼻子也微微发酸,可看着清玉含笑的眉眼,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扶清玉进了房间,竹轩又回到院中。院子里的桃树自那场大火之后便只剩枯枝,若想成活只怕是不能了。竹轩找了把铁钎,在桃树下铲了半晌的土,直到汗液浸透衣衫才终于触到硬物。他把铁钎丢开,用手轻刨,不多时便刨出两只大酒坛来。其中一坛上面写着“轩儿”,另一坛上写着“小妹”。竹轩将写着自己名字的那坛酒抱出,盯着小妹那坛半晌,轻手拍开泥封,露出一个小孔,然后拿出匕首在自己手心一割,血水沿着坛子混进酒内。
清玉听到声音从屋内走出,斜靠在门边看着竹轩,眉头微蹙,“你在做什么?”
“没事。”竹轩把手藏在身后,清玉走上前扯过竹轩的手,看着伤口,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怎么这样不小心。”言罢已蓄足灵力要帮他疗伤。竹轩见状,忙把手收回,“刚刚你才耗了灵力,这点小伤不碍事的。”说罢跑进屋内取出点水,和着泥将小妹那坛酒封起,重又埋在了桃树下。
待一切妥当,竹轩见清玉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笑道:“这是我出生时爹爹埋下的,他想着我若有朝一日高中,衣锦还乡之日便与乡亲们同乐,却不想便宜了我们二人。小妹那坛子现下只怕滋味不佳,再过个三五年,我们再一道把它也喝个干净!”
“你不胜酒力,这样一大坛子酒还未下肚,倒惦记起另一坛了!”清玉看着竹轩吃力的抱着那一大坛子酒,刚想上前搭把手,竹轩忙把身子侧开,“你还没有恢复,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了。”
晌午的时候竹轩跑去买了些菜品做给清玉,依旧按着桃花坞的样子来,可吃起来却总也不对味。竹轩把筷子放下,看着清玉吃得津津有味,托腮道:“还是在桃花坞做出来的菜好吃,所有的菜都载了桃花的香气,却又不失本色。”
清玉笑笑,“你若想回去,待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们便回去。”
竹轩点点头,有意无意的问起,“若你的法力恢复,国师一定奈何不了你。”
“你倒是抬举我。”清玉笑笑,停下筷子看着竹轩,“不过好像真的能打得过国师!”说罢两人得意的大笑起来。饭毕竹轩收拾碗筷,看到放在墙角的状元红,悔道:“我竟忘了温酒下菜!”
“罢了。”清玉接过竹轩手中一般的碗碟,“反正我们有得是时间。”
竹轩微一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