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值大赛,范宁取消了每月一比,让大家专心准备。因为大赛不限图稿形式,段缣决定摒弃自己不熟练的成衣软件。而且,他打算直接交手绘稿。所以,当大课堂里所有人都埋头在设计桌的光脑上创作时,段缣则在一旁“不务正业”--在儿童绘图板上涂涂抹抹。其他人都禀承“自扫门前雪”,没空管“他人瓦上霜”。几乎没人看他在做什么,就算看到也不会说什么的。
时间过去几天,段缣草图初稿已经成形。修图的过程漫长而枯燥,他偶尔会去研究室楼下的小公园放松一下再回来。因为他的设计桌地处偏僻,进出房间也不会干扰到其他人,大家几乎把他这个角落遗忘了。不过也因为如此,段缣看见过有人隐秘地去几个公认天赋不错的桌前转悠。不过谁都不是白活的,特别是每组的首席,都是百炼成精的,每次外出都会锁屏,不让他人偷看的机会。当然,马同学就是其中之一。他发现段缣看到一切后,哼了一声转头就走,完全不在乎。
这段时间,秦可原接手了家里的所有事。段缣每次回家都可以吃到现成的饭菜。他索性把自己的任意门分帐号都告诉秦可原,方便他每三天收一次乙丑送来的新鲜蔬菜水果等。秦可原对段缣有这么多原生的蔬果这件事,没觉得奇怪。现在他只关心段缣准备得怎样。不过他从不直接问,以免段缣紧张。虽然对段缣的实力有所认识,但还是会关心则乱。
段缣对他的关心,感到心底泛出甜意。他也都一一领情了。太久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了,他不禁想更靠近秦可原一点,以汲取更多温暖。虽然,他的理智叫嚣着让他远离: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但心还是不受控制的被吸引。
在矛盾中,段缣完成了他的作品:一系列五套衣服,清一色男装。并非是性别歧视或者大男子主义,只是单纯觉得男装更容易把握。每套衣服都或多或少运用了军服的元素,都有一种锐利在其中。这感觉就好像五种兵刃,正直的剑,妖邪的刀,狂放的枪,任侠的箭,刁诡的镖。五种意境,却是一种风格,充满了力量与美感。检查完一些小细节,段缣将五幅作品打包寄给了大赛组委会。
对着敲门进来的秦可原笑了一下,段缣问道:“大功告成,今天吃什么?我下厨,犒劳一下你,这几天辛苦了。”
秦可原看他神色轻松,整个人斜倚着桌子,就知道这次大赛作品已经完成,他唇角上扬,“那我就不客气了。”
段缣向乙丑要了不少新鲜豆腐,又让甲子去抓了条大鱼,准备不少新鲜和干的辣椒,干花椒,和新鲜时蔬。他打算来一桌川菜,这是爷爷教的,听说是跟正统川菜大厨学的,很地道。在餐厅吃饭时,段缣萌生了一个想法:请秦可原去老宅,共赏美景。无论在吃饭,还是聊天,抑或者睡觉,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
甚至第二天去研究室的路上,他都没能停止。到了大课堂,段缣回到自己桌上,无所事事的他打开成衣练练手。不过昨天的好心情还在继续,段缣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有时还会乐出声来。研究室里众人心想:这小子又恋爱了。
有人就是看不惯他好过,“于怀,你这次的作品完成了吗?……你都没做完,更何况我们这些垫底的。就算我们参加,也只是给评委增添笑料而已。不过范师要求了,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然,现在就可以好吃好玩好清闲了。对吧,段缣?”
24 挑衅
听到马霹晋挑衅的话,段缣面色不变,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不置一词。他早就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个人了。
“段缣你怎么不说话,是默认了吗?”马同学自说自话很高兴,特别当他能打击到这个姓段的小子,“不过,真是可怜的父母,花这么多钱把送到这,却只能在大赛上丢人现眼。除非是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不敢现身的家人,那就无所谓了。我没说错吧,段缣?”
马霹晋尖酸刻薄的话直指段缣,连旁人听了都直皱眉。不过这算是马段二人之间的私人恩怨,如果段缣自己都“窝囊”到不敢回应,那他们这些旁观者更不会出头的。
但是这次情况不太一样了,段缣不喜欢别人将他的家人扯进来。于是,他抬起头来,开口了:“我也很赞成,家人花了心血,也想孩子有成绩。所以,我已经把作品交了,只等着拿个大奖。不知道马同学的大作能不能赶在截止日期前交上去?或者,截止日期会不会因为你没完成而推迟呢?对了,请转达我对你父母的同情。”
马霹晋对段缣的反击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被骂回来了,“你……”他正要开口,看见林走了进来,就先偃旗息鼓。不过在心里,他狠狠地记下一笔。
其他人听到段缣的话也略有变色,马上低头苦干,总不能还不如一个学弟/垫底吧。特别是耿于怀,看了段缣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一动。不过,他马上把那个念头抛到脑后,忙着自己的设计。
不过还有别人也自以为隐秘地看了段缣很久,目光很是复杂。段缣有所察觉后抬头看了一看。虽然那人很快收回目光,不过他还是捕捉到了。原来是他。
截止日期像是从不误点的龙道,准时来到大家面前。紧赶慢赶,研究室里所有报名的人都上交了作品,马霹晋也不例外。段缣倒是利用这几天画了不少素材,反正成衣他是用不来,还是老老实实在画板上设计吧。
上次他一番话,不少人对他改观了,还邀请他一起参加交稿后的聚会。正好今天秦可原不在家,段缣也想和大家处好关系、拉近距离,就答应了。
段缣跟着学长们来到这里最大的娱乐中心--歌屋。走进这好像一株巨大的仙人掌的建筑,段缣大概明白了:这里每根“刺”都是近似KTV包房的房间,而柱身分为几个半开放空间,各有各的娱乐设施。这次聚会订的是包房,很贵的那种。
段缣他们走进去时,早到的已经唱着歌了。段缣对现在的歌知道很少,一来他不是追流行的人,二来他本身虽然嗓音不错却音准极差。简单的说,他是个五音不全的超级音痴--音乐白痴。因此,他为了不显拙,一直在角落里吃东西,不试图去挑战所有人的听神经。但就是有人不让他好过。
“怎么一个人躲这儿吃东西?来这边,大家一起喝酒聊天。”说话的是位很会和稀泥的学长,还亲自过来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马同学。不过,同桌还有几个刚认识的,殷切期待的目光直射过来。不想在这欢乐时刻扫兴的他,跟了过去。
他刚坐下,马霹晋就发难了:“后来的是不是得自罚三杯?”说着,推过三杯透明的酒,杯子也不大。不过,段缣有经验,这酒度数不会低。是的,他有经验。他接过来,站起来道:“我干杯,你们随意,为了联盟大赛!”此话一出,谁再坐着,有点不合适。起立,举杯,碰撞,大家都一饮而尽。
段缣没有坐下,等大家陆续落座后,他又端起第二杯,“为了我们的作品,我干了,你们随意。”大家又起身,又举杯,又碰撞,又都一干而尽。
这次大家不愿坐下了,看着段缣高举第三杯,也知道后面是什么:我干杯,你们随意。段缣心底暗笑,面上不显:叫你们看热闹!
段缣这么做,是听说歌屋有个规矩:有人起立说干杯,被敬的人也要干一杯。段缣直接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却是方便自己把杯中酒贡献给裤子和地板。混水摸鱼,乱中取胜,这就是段缣以前参加家庭聚会得到的“经验”,也是他遇到无法拒绝的应酬时自保的招数。
马同学还是不愿罢手,以敬酒的名义,拉来几个人针对段缣车轮战。一杯接一杯,马霹晋的帮手都倒下了,他自己也快吐了。而且,三分之二的酒都进了段缣的口。但当他看到摇摇晃晃的段缣想走出包房,他还是挣扎着站起来,追上去。马霹晋拉住段缣的手臂,硬是把人拖到小舞台中间,艰难地将人固定到演唱台前,粗鲁地把耳麦给他带上。“下一个,节目,嗝,唱歌,表,表演者,段缣。”他都快大舌头了。
段缣一只手杵在台上,另一只手在光屏上寻找,“等,等一下,怎么没有?!再等,等等,我这里有,伴奏!”段缣趴在台上,一只手在自己手环的光屏上翻找。终于,“找到了!我,给,大家,带来,一首,最,《最炫民族风》,谢谢,你们的,掌声。”
包房里还清醒的人只顾着乐,没有意识到危险临近。而马同学,后退到墙边,靠着,没看见身后的“墙”其实是扬声器。段缣把手环靠近光屏,歌曲整个都共享了。好像还按到了什么,但是没看清。
段缣听到耳熟的前奏,心潮澎湃;想到再也回不去,心中有丝痛在烧,隐隐,约约。跟着旋律,段缣唱起来了。但是,忽高忽低的嗓音,永远不准的曲调,偶尔尖锐的破音……真的可以用“魔音传脑”来形容。段缣带着耳麦听不到,其他人就遭了罪。他们都很想把段缣的嘴捂住。最倒霉的不是别人,正是马霹晋。他背后是低音混响,加上段缣无意间开启某种模式。音乐声起,躲避不及的马同学被震开,朝前踉跄了几步。唱完一首的段缣唱HIGH了,自己喊着“安可”返场,清唱了一首《荷塘月色》……直到被无法忍耐的听众请下来。
马霹晋斜倚在正对大门的沙发上,看着被请下来的段缣东歪西倒地出门去,也不继续跟了。他喝的酒开始作用了,没有办法继续了。心想:反正姓段得小子今天丢的脸不少,等他回来再继续吧。现在先让自己的耳朵恢复一下吧。特别是,听到周围人都在笑话段缣的歌声,马霹晋更是开心。可惜他没仔细听,周围人的讨论中,被段缣的歌声吓到差点摔倒的他比段缣本身更像笑料。
门外的段缣脸色特别苍白,眼珠却黑的发亮。虽然身体摇摇晃晃,但是段缣的每一步都很稳。他径直进了洗手间,坐在隔间里,拨通了手环里最常用的联络号,一开口就是:“我想回家。”
手环那边的人一听,马上站起身来着急地回问:“你在哪里?你就待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去……”边说边对面前的人点了点头,示意要走。然后不等对方的回应,就冲出门去。那人看着他的背影发愣,从没见过他这么着急,着急到连一贯的礼仪都抛到一边了。
25 酒后
秦可原一接到联络,就立刻紧张起来。之前段缣还给他留言,说要和同学去聚餐。怎么还美国多久,就联系上自己说要回家。难不成……他不敢想象段缣遭遇了什么,只能通过通话定位,争取尽快赶过去。坐进空行器后,秦可原马上设定导航接入手环自动驾驶,口中还不停地说些安慰的话。因为双方都没有挂断,秦可原按照定位导航的指引,很快到达歌屋。
段缣因为唱起以前和堂哥们经常唱的歌,加上喝了不少酒。一时思乡的情绪按捺不住,还是积累到心间,耳畔低沉却暖到心底。好似给装满的容器再加了一点,炽热的液体缓缓滑落,从眼底。这时,一句话进入耳朵:“我来接你回家,就在门外。开门吧,小缣。”
这句话,好似点燃了段缣心中的火山,炽热喷发,止都止不住。不过他马上擦掉脸上的水,整个人靠在门上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