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有时候他还没起床,外边客厅里就已经排满了要见他的手下。
开春的某天早上,他史无前例的在衣帽间里花了十分钟时间,然后打了个电话给助手:“把我的所有正装全部淘汰换新,腰围减小一个英寸,裤腿长度增加半英寸。我下星期就要。”
莫放恭喜他:“你又成功的离死神更近了一步,可喜可贺呀。”
朗白嗤之以鼻:“你怎么不说我又成功的为你多赚了一份工资?我要是破产了一定首先赶你出去睡大街,等着吧。”
不管怎么说,最难熬的年底总算过去了。圣诞节前期美国分公司所有工作全部交割完成,圆圆满满顺顺利利。新年伊始的时候从副总到实习生,全公司上下每个员工全部发放优厚奖金,所有人都对这个新来的年轻总裁爆发了巨大的忠贞和热情。
这个局面实在顺利得让所有人都惊讶,要知道美国分公司之前是属于大太子袁骓的,很多工作朗白根本没接触过。
他能如此迅速的抓住公司大权,让袁家上下都为之震愕。
在这种情况下,吃饭对于朗白来说已经不是享受,而是单纯补充能量的过程。午餐那短短半小时对于朗白来说极其重要,往往很多长时间没联系过的人,一顿午饭就重新熟悉起来了。一些平时想结识却一直没机会的人,要是能面对面的一起吃顿饭,那效果比在正式酒会上彬彬有礼的交谈两小时还好。
因此当中午朗白感觉有点不舒服的时候,他放弃了睡午觉的想法,仍然赶去参加骷髅会的成员集会。
虽然坐在开满鲜花的庭院里,但是朗白却昏昏欲睡,早春温暖的风让他全身发冷,脑子里好像被填进了一块石头,沉重得抬不起头。
“阿白,你脸色很不好看。”艾克一边切割鱼排一边说。
“我有点发烧。”
“是啊,开春了嘛。”
“……我说,艾克同学,”朗白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这只是正常的发烧,跟你以为的不是一回事好不好?我是正常人类免疫力下降引起的呼吸道感染及发热,你能不能别用发情星人的生活习性来看待我?”
“什么是发情星人?我才是正常的地球人!从性冷淡星来的没资格说我!”
艾克得意洋洋,朗白只能挫败的转过头。
“不过你脸色确实不好看,要我叫个医生吗?我从墨西哥带来的金发碧眼美女医生,她通常都只在白大褂里穿低胸蕾丝上衣的哦。让她给你打一针的话……”
“然后你就可以帮朗白预订一个葬礼了。”罗斯索恩走过来,以不容拒绝的姿势把艾克从椅子里拎起来摔到一边,然后转向朗白:“你脸色很不好看,晚上还去台球俱乐部吗?”
“去。”
“因为联邦法院法官的几个漂亮女儿都来?”
“因为联邦法院法官本人预约了我晚上九点到十一点的两个小时。”
“啊?干什么?招婿?”
“你被艾克传染了发情星人病毒吧。”朗白把小银勺丢到红茶杯子边上,叮的一声:“他想通过我跟几个走私大鳄搭上线,你知道的,来自黑道世界的友谊是他成功竞选下届大法官的重要保证。”
“他也要求你的支持了吧?”
“当然了。”
“那你答应他了吗?”
朗白微微一笑,非常纯真的样子:“你觉得呢?”
罗斯索恩也笑起来,“你这种善于巧言令色的人,一定没有给他百分之百的保证吧。只有许诺给你最大利益的人才会得到你的支持对不对?你这种个性实在是非常危险啊。”
“胡说八道,我只是在选择朋友的时候谨慎一些而已。”朗白温和的反驳,“我可是个胆小又善良的人呢。”
罗斯索恩嗤笑一声,没来得及说什么,朗白从雕花石桌边站起身:“我走了,下午去公司开会,晚上我先打电话给你——”
他还没完全站直身体,突然眼前一阵阵发黑,大地都在摇摇晃晃,紧接着他身体一软,颓然倒了下去。
罗斯索恩霍然起身:“朗白!”
当的一声朗白碰翻了茶杯,红茶迅速浸湿了他搭在桌面上的手。冰凉的液体让他勉强恢复了点神智,只觉得手足一阵阵发软,头脑也昏昏沉沉的,胃部一阵阵痉挛让他想呕吐。
距离近的几个朋友立刻围了上来:“阿白!你没事吧?”
“叫个医生,赶紧去把医生叫来!”
“……没,没事。”朗白扶着桌面慢慢站起身,被冷汗浸透的脸色非常苍白,“头晕了一下,……大概晚上没睡好。”
罗斯索恩从桌面上抓住他的一只手,指尖正好搭在他手腕脉搏上,过了几秒钟说:“你心脏早搏。”
“……没睡好吧。”朗白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不用担心,下午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罗斯索恩没有坚持,顺势放开了他的手,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开春的时候很容易得传染病,感冒发烧一类都是小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朗白这个冬天也实在瘦得太厉害了,手腕上骨头都支棱了出来。
摸上去有些脆弱甚至易折的感觉。
朗白身体跟他那些骷髅会的朋友有很大区别。这些吃着牛肉长大的白种年轻人根本不用裹着厚厚的大衣过冬,哪怕偶尔感个冒不用吃药也能扛过去。但是朗白体质太虚弱了,放在别人身上根本不用理会的小毛病,在他身上就会拖成大问题。
罗斯索恩只是有点奇怪。朗白那位强悍的父亲不是无所不能吗?怎么会允许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忙碌成这样,甚至积劳成疾?
怎么会有那么多工作需要朗白去做,难道袁家发生什么变故了吗?还是……
罗斯索恩显然不知道袁家父子之间复杂的情况,他不知道,如果朗白想偷懒的话,是完全可以把工作丢给父亲去做的。
袁城会非常乐意代劳,只是朗白不愿意而已。
下午接见公司副总的时候,朗白已经很难支撑清醒的神智,好几次需要手下轻轻把他叫醒。那几个副总一看就知道小太子贵体有恙,识相点的赶紧匆匆结束汇报,毕恭毕敬告辞走人。
朗白勉强睡了半个小时,到开会前被助手叫醒,醒来的时候全身发烫,脸色出乎意料非常红润,跟平时苍白冷淡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咳了几声,却感觉全身软绵绵的没力气咳嗽,口水里带细细的血丝,不知道是口腔还是喉咙被烧裂了。
助手小姐一边看得心惊胆战:“白、白少,要不通知下去把会议推迟吧,哪怕推迟一个小时,您可以再睡一会儿……”
“那一个小时之后的工作呢?再推到哪里?”朗白仔细用手帕抹着唇角,声音被烧得有些沙哑,但是非常冷静,“——给我冲杯强化剂,再加一管葡萄糖。”
“是……是!”
朗白这个冬天从保健医生那里得到的最大收获,就是每天早上的一杯强化营养剂,最大限度调动身体机能,快速供给身体养分。那一小杯淡红色液体对于朗白的意义就好像鲜血对于吸血蝙蝠,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生命之水。
莫放对这种不合常理的进食方式感到毛骨悚然,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朗白每天早上喝的是血……
“你还坚持要在今天去见那位大法官阁下?改天吧!”莫放忍不住劝他。
朗白却摇摇头:“你也叫他‘阁下’了,那么他对于我们的意义你也应该很清楚才对。”
“但是……”
“莫放,”朗白打断了他,声音沙哑而不容置疑,“你知道的,这次见面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像这种地位的政府高官以前我根本搭不上边,对于我父亲或者是袁骓来说,要见他们可能非常容易,随便找个位高权重的朋友就能搭上线,但是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天边的浮云一样高不可攀。”
“……”莫放也沉默了。
“我打算劝说他提供给我政治方面的支持,如果跟他们那些人达成交易的话,以后我在袁家说话也会硬气很多。”朗白顿了顿,似乎有些愉悦,苍白的脸色也隐约不那么难看了:“这个冬天那么难过,好不容易我才走上了上升的路,怎么能随便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呢?”
“……但是朗白,”莫放低声叫他的名字,似乎有些难过的样子,“袁骓他们也许只要花费一点功夫就能上升一米,而你要花费十几倍的努力才能达到相同的高度,你打算这样跟他硬拼下去吗?话又说回来,上升的空间是无限的,路是走不完的,你就算再废寝忘食的拼下去也达不到终点,你会被袁家这个庞然大物活活拖死在半路上的!……”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静寂,窗外一排排路灯飞速过去,在黑暗中留下转瞬即逝的亮光。
“……那就走到我死为止。”朗白轻轻的说。
莫放猛地转过头,只看到他清瘦的侧脸,在车窗下勾勒出一道暗昧的轮廓。
台球俱乐部会所里聚集了这个社会最上流的权贵,身份显赫的公子少爷们满面笑容的谈笑着,淑女们的裙裾散发阵阵芳香。笼罩在璀璨的水晶大吊灯下,朗白脸上的妆自然又柔和,让他看上去温和又礼貌,完全看不出他本身苍白憔悴的脸色。
就像预定的一样,当公子哥儿们还在为得到名门小姐的青睐而争相表现时,朗白已经受到了来自大法官的私人邀请,两人在温暖又豪华的茶室里享受了红茶,并打了几把桥牌。
如果按事后这位大法官的话来说,这次见面几乎就是一头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的碰头会,会谈内容不外乎就是双方地盘的划分,以及今后如何交换利益。
当然友谊是很重要的,在这一点上大法官阁下遵守了黑道世界的格言——“友谊是一条坚固的防线”。他相信通过这次会面他结交到了一位年轻而聪慧的朋友,赢得了一份重要的友谊。
从朗白这方面来说,他尊重了政坛的潜规则,把友谊的基石永远立于利益之上。他当场就签署了一张巨额支票作为大法官阁下的下届竞选资金,而大法官阁下也感激的接受了。
这不是白接受的,如果他竞选成功了,那么朗白能得到经济、地位、政策、社会声望……等等数倍的报偿。可以说跟香港政坛相比,朗白在三权分立的美国政坛里更加有空隙可钻,也更加如鱼得水。
原定的两个小时根本不够,他们一直谈到深夜,当朗白起身告辞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
大法官阁下意犹未尽,但是朗白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虽然还微笑着,但是额角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头发,而且脸色也非常憔悴,站起来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一下,差点一跤跌倒。
“这老头子也太罗嗦了吧,人老了都会特别唠叨吗,爸爸以后也会变成他那样吗……”朗白如此想。
“这小孩身子骨也太弱了吧,这样下去真的不会早夭吗,万一他突然夭折了袁家其他人还会像他这样站在我这边吗……”大法官阁下如此想。
会面于是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握手的时候两个人都充满了热情,半点也看不出他们心里在如何腹诽。
朗白出来的时候外边台球俱乐部里的集会也快散了,艾克他们几个差不多都另外有安排,几个漂亮的小妞也都翘着她们高傲的鼻子,各自挽着追求者的胳膊。罗斯索恩还站在大门口,好像在等他家的司机,看到朗白出来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