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母亲的葬礼上,十六岁的少年表现的非常冷静;没有伤心,没有哭泣,他就那么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傀儡一样看着母亲的遗像。
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
母亲去世,那位所谓的父亲终于出现,虽然他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安慰。
男人未带少年回到中国,也未让他继续留在日本,而是将他送到了美国,在那个陌生的国家里,一留就是四年,直到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逐渐衰老,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者的时候,他才被那个男人想起、
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清楚。
不晓得。
失望的深了,绝望的深了,反而对一切都不在乎了。
他对男人没有任何父子之情,甚至连见面了都如同两个陌生人。但是,即使那憎恨的种子在心中的最深处孕育,对他恨,对他冰冷相对,他仍是要毫无选择的替他卖命。
因为他是这个男人的儿子。
终身也摆脱不掉。
他回国后的一个月,男人就接到了一笔在澳门的生意。
却不想,这一去就遭到了警方的伏击。
也因为这场伏击,男人受了重伤,不过他没有被警方抓住,他逃过了,交换的代价是无数手下的性命,
为了自己可以毫不留情的牺牲掉别人。
这就是那个男人的本性。
野兽遇到危险之时,为了保护自己会和同伴反目,凶狠的相互撕咬对方。
欧青在那一刻就成了被撕咬的那一方。
被警方伏击的关键时候,原本与男人合作的同伴却在这时落井下石,转而开始攻击欧家的人,欧寒也自然在其中。
那一次,他被众人袭击受伤不轻。
他一路向前方跑。
身体越来越疼,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甚至觉得自己会死在这。
心中拼命对自己说;不准倒在这,必须活着离开这……
他跑着跑着,直至身体再也撑不下去倒在了高速公路上,随后看到一辆警车停在自己身前。
一个人将他扶起来,
叫他坚持一下。
他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个人拿出手机,要拨打什么号码。下意识的警惕使他用尽全力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说着临时想到的谎话。“有劫匪……前、前面……救我……”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的伤也经过了处理。
那时,他才知道救他的人叫展毅。
是警方人员。
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对那个人一次一次的说着谎言。
他却一次一次的相信了。
他大胆的和展毅成为了朋友,或许开始并无真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莫名的好感却在一点一滴的滋生。
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变故。
既奇妙,又危险。
他开始欣赏展毅这个人。
他欣赏他的态度。
他欣赏他的执着。
他欣赏他的魄力
更欣赏那个人不经意表露出的顽强。
以及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温柔。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欣赏;让他好奇,让他想探究。
就像毒品的粉末,吸食的越多,就越不可自拔,越疯狂。
随着了解那个人越来越多,心中的那点渴望便愈加强烈。渴望什么,渴望接近他,渴望触碰他,渴望和他说心中的一切事情。
但是心中所想所念,那个人全都不知道。
他压抑着一天一天滋生的‘禁忌暧昧’和他相处着,快乐却又痛苦。
这份痛乐参半的生活没有坚持太久,
两年后,他被击碎了,
连同他的心。
他们两人的身份就注定他们不会产生更多的交集。
就似那个人说的。
' 警匪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与那人分别的那一刻成为了七年中不断重演的梦魇。
痛苦。
就宛如一个苟延残喘的吸毒者,没有了毒品的系给,痛苦的想要死去。
展毅,就是他的毒品。
他想他。
他念他。
他牵挂他。
他想知道那个人如何。
种种思绪执念侵入骨髓,最终不可控制。
七年中,几乎每一天都是煎熬。
他的性格慢慢开始扭曲,扭曲到令人觉得毛骨悚然。表面上,他以冷漠作为伪装,但是在这层冷漠之下,那是一颗什么样的心,无人可以探知。
时间流逝。
他的父亲一日一日的衰老,他却一日一日变得强大。
心中埋藏的憎恨在某一个瞬间接近爆发。
看着病床上病入膏肓的男人,他没有一丝难过的感觉,相反透露着难掩的畅快、喜悦、兴奋。
他表情冰冷的走向病床前。
冰冷的注视着生命接近终结的老者。
那,是他的父亲。
他看着自己缓缓抬起手臂,摘下了老者佩戴的呼吸面罩。
他看着老者用愕然的眼神望着自己。
表情痛苦。
他无动于衷的对他说;“她在下面等你,去陪她吧。”
老者瞪大了双眼。
眼中有恳求,有无助,也有恨。
欧寒沉默着拿起桌边的药瓶,与老者对视慢慢拧开瓶盖,将药一粒一粒倒出来,然后用脚一粒一粒碾碎——
老者呜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终于,监护仪猛地发出了刺耳的提示声。
他好像笑了。
笑得从未有过的疯狂。
他强大了,他不再需要任何人。
没有人能束缚他,没有人能反抗他,他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你不会屈服吗?那我们就试一试,展毅。”
从飘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欧寒依旧仰望着水晶灯,淡淡说道。
※※※
这几天,展毅没有再见过欧寒。
只有一个名叫小梅的少女在不遗余力的照顾他。
也许是身体上的痛苦太过严重,展毅表现的非常沉默,大部分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展毅发现那名叫小梅的少女挺特别的,是个很善良、很活泼的姑娘。每次过来送饭都会和展毅聊天。
就算展毅不回答,她仍是自顾自说的很高兴。
应该是怕他寂寞。
那种所谓的‘特别’指的不是其他。
是女孩独特的笑容。
那笑很甜、很单纯,就像是精美包装纸包裹的糖块,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透着一股子甜意。
看着女孩的笑都会很舒服。
起初展毅并没有和女孩说过话,但最后的一个意外却打破了这番局面。
那时,身体内的毒瘾又发作了。
他痛苦的在床上隐忍着,头上身上因此出了很多汗。
小梅正在这时送饭过来。
看到展毅垂着头似乎很痛苦的摸样后,她下意识的在身上摸索起来,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展毅低垂着呼吸局促,忽然,一个淡粉色的物体闯入视野。
展毅的视野仔细对焦,这才看清那粉色是什么。
那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糖果。
艳丽的糖纸在灯光下闪烁着芒彩。
继续顺着这颗糖果向上看,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这个送给你。我妈妈曾经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含一颗糖很快就会好起来。”
她拿着糖望着他。
说完,甜甜一笑,酒窝隐现。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展毅也想跟着笑一下。
这个理由倒真是单纯的可爱。
事实上,展毅的确弯了弯嘴角。这是这几天以来,展毅的第一个笑,并非讽刺,没有任何杂念。
“你叫小梅?”
他顺了顺不稳的呼吸,问女孩。
哪知,他这一问,女孩突地惊讶的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哑巴?
展毅一顿,随即释然。
这么多天她都没见过自己说过话,也难怪她认为他是哑巴。
“你多大了?”
展毅没回答她之前的话,而是这样问道。
这样问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全是随口罢了。
一般来说,女孩都对年龄这个问题很敏感,问了也不会得到回答,小梅却似乎不太一样,她并不在意这个。“下个月我就十八了。呵呵,你知道吗,再做满两年我就自由了,到时候我要买一个大房子给妈妈!”
说到一半,女孩习惯性的和展毅聊起了天,完全没有避讳。
“这几天谢谢了。”
展毅说。
女孩笑着摇了摇头。
“照顾你是先生吩咐的,是小梅应该做的,所以不用说这个。”
展毅抬眼看了一样女孩手中的糖,说;“……谢谢你的糖,姑娘。”
说完,笑意轻浅的收回视线。
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下。
见此,女孩连忙替他拍了拍背,想减轻一下他的咳嗽。
门外。
一双眼睛正静静的将房间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欧寒的目光盯着少女,隐约变得凉寒。
第26章—追踪。
一室寂静。
客厅里昏昏暗暗,只有沙发旁一盏落地灯微弱的散发着光辉。
沙发前的地上瘫坐一人,他上半身及头部无力似的靠在沙发中央,整个姿势经此显得颓废。金色刘海垂泄下来遮挡住了半张面孔,昏黄灯影影射下那张俊美的西方面容尤为诡魅。
男人的双眼静静盯着落地灯罩,
丝毫不对灯光刺激所动。
好像那飘渺目光已经穿透刺眼光辉看着其他什么东西。
男人身边趴卧一只灰色幼犬,它摇着毛茸茸的尾巴抬头去看抚摸着自己的人,小脑袋茫然一歪,样子十分憨态可掬。
“呜……”
嫩嫩的幼犬低鸣打断了金发男人的失神,他低头瞧了幼犬一眼,抚摸它的指尖有意无意加重了些力道。
彼得的视线从落地灯转移到幼犬身上。
那份失神却又重了。
他就那么望着幼犬,脑海中的片段一次一次的闪现。
……
' 给这狗起个名字吧,它二爸。'
' 名字,你觉得叫什么合适?'
' 嘿!那简单呐!得,叫灰毛!你看,金毛、灰毛都齐了多好!'
' …… '
' 哈哈!开个玩笑呗瞅你那脸拉的!'
'……嗯,既然是灰色的,那叫小灰灰得了,成不它二爸?'
' 怎么不叫灰太狼?'
' 没喜羊羊啊。'
'……'
' 成了成了,说正经的,这灰太狼怎么也轮不到这小崽子啊,我啊,爷们儿就是你现成的灰太狼啊!'
……
这段时间,他觉得他就像是在梦里,
一切显得真实却又虚幻。
他依旧没有展毅的消息。王国峰来过两次,但却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这则是非常令人失望的,刻意压抑的情绪也终于在王国峰出现的第二次爆发。
他清楚的记得自得知王国峰仍是没有带来展毅的任何消息后,他不可控制的冲上去一把抓起了那个老者的衣领,双眼充斥愤怒看着他,那一刻,所有所谓的绅士风度全部荡然无存。
只是,即便这样又能如何?
仿佛是感知到主人情绪黯然,灰色幼犬小尾巴一甩,伸出爪子轻轻挠了挠金发男人的腿,好似在安慰一般。
彼得视线不曾离开它。
他不想再去思考,思考那些使人绝望的可能性。
幼犬低鸣着舔了舔彼得的手背,耳朵直耷拉,一副蔫蔫儿的状态。彼得见状,眉心一皱,恍惚的这才想起这狗晚上还没吃东西。他从公司回来一直摊在这儿,竟把它给忘了。猜到幼犬可能是饿了,彼得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