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文在他站起来之前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一脸苦相:“别啊……我昨晚也没吃东西,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哥……”
陈帆眯着眼转回身瞪他:“我这是在教育你尊老爱幼懂么,有些时候你就该行使缄默权,隐私涉及者砍手砍脚抹脖子,处以刖刑!”
“……至于么,”陆一文从他手里抢回饭食继续吃,“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个没人要的小孩?”
陈帆瘪瘪嘴,拉过椅子坐回来:“董皓还没下海呢?我都给你搭了那么多桥,牵了那么多线,人家用一年半就能建一条连贯东西南的大运河,你三年还没成功是有多失败?”
说话当口,门外铁门钥匙声响,陆一文的话在嘴边吞吞吐吐最终还是没说出来,陈帆骂了句不成器便跑到外头开门去了。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董皓那一星期的出差任务也完成了,碰巧在院里撞见齐原,齐原借着庆祝“新婚燕尔”的名义把董皓拐回了家,其实是陈帆嘱托,不敢不从。
陆一文听着脚步声从外头传来,想是夫夫闪光弹也就没有抬头,一门心思吃饭,董皓也没想到他会在,两人互相打了个照面,皆是一愣。
“你,你回来了啊?”陆一文先出的声。
董皓把包放在一旁,坐到他身边,“恩,刚回来,过来蹭顿饭。”
“哦……”陆一文低头继续吃饭。
陈帆一脚就往他后背上踹,陆一文当场喷了满桌饭,并且出离愤怒:“你干嘛啊!”
陈帆笑笑:“没什么,脚滑。”
脚滑你大爷!
董皓把陆一文喷在桌上的饭粒用纸巾擦了擦,包起来放好,也瞪了陈凡一眼:“你这玩笑开得有点过了,万一呛气管里怎么办啊?”
“这不有三个大夫么,呛着气管,脖子割开取就是,你着什么急!”陈帆诡辩技术绝对一流加下流,说着还朝陆一文抛了一眼,好像在说,我帮你。
陆一文果断暗地里下手狠准快的往他大腿上捏,直捏到那肉青肿了才肯放开,颇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你要是刘伯温我就是师尚父太公望,关公打秦琼的那幕我是看不见了,不过智商高的人始终都不怕困难艰辛,王八蛋,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陈帆跳着脚肉痛,一头扎进董皓怀里就骂骂咧咧:“孩子他爸,快管管他……造反咯。”
董皓扬着嘴角把人推开,“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齐老师在身后看着你呢。”
于是,在反应物与催化剂的作用下,闹剧最终变成了小电影,那天晚上等董皓和陆一文走后,陈帆的屁股就没少挨疼,齐原是极其主张竹林七贤的放达之志,把陈帆从里到外都整了个通透,陈帆却是第一次感觉灭人欲的伟大,至少可以阻止野蛮人的不合理□……
月色下头没有朱自清荷塘月色里的美景,更没有凤凰传奇的豪放,有的只是无奈呻、吟和各怀鬼胎。
陆一文走在前,董皓走在后,两人没有交流,特别是陆一文,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就跟欠了银行贷款似的。
董皓是怕触他心景才没有说话,陆一文却一直在等对方开口,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家门口,陆一文扶额掏钥匙,想跟董皓说再见。董皓此时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包装袋的糖葫芦给他,还笑着说:“我也不知到北京有什么好吃的,这个小山楂吃口好,但糖分挺高,你一天吃一个就行,不然容易蛀牙。”
陆一文接过东西在月光底下照了照,一共四粒,你他妈才四粒啊?!他当时嘴角就抽搐了:“你这是为了弥补巧克力的硬伤对我的补偿吗……”
董皓没想那么多:“算是吧,要是觉得好吃我那儿还有,发个消息给我就成,等等去扬州了带给你一包。”
“扬州三天后才出发呢,你还真是给我算好剂量了……”
两人道了声别,陆一文转身上楼。
黑夜里的楼道格外安静,“踏踏”的脚步声略显突兀。
光怪陆离的事情总是喜欢发生在夜晚,而且今年特别多。
在经过两楼的时候,陆一文只那余光一扫,就发现有人影偷偷摸摸的躲在楼道里。
从小受多了西山老妖会吸人阳气的教育就该不去理会而往楼上走,但是好奇心害死猫。
他只是上前多看了两眼,哪知身后突然窜出来个老婆婆,拉住他的肩膀就不让他走,还用极细小的声音对他说:“小伙哎,那俩家伙不是住这里的,你看着点……”
陆一文慌了,他不是猫更不想做冤大头啊……
“老婆婆,我住四楼的……您别拉着我,我爸妈喊我回家吃饭。”
老婆婆一听不乐意了,反而改拉为拽:“三一二学雷锋,你这小伙子怎么那么不求上进呢!”
三一二是植树节不该护苗助长的吗……陆一文欲哭无泪,抽了半天手没扯开,声音却弄得挺大,被那俩鬼鬼祟祟的人听见了,倏地转过头来,那股凶狠劲跟要吃了他们似的:“你们干什么站在那里?”
现在做贼的比好人凶,陆一文硬着头皮也吼起来,不就比嗓子响……
“你们干什么的?!看着不像住在这儿的居民啊!”
“我们来这里上厕所不行?你干什么的?”这俩贼睁眼说瞎话。
陆一文更确定不是好东西了:“这儿有厕所么?!我报警了!”说着就从袋里摸出手机,作拨号状。
那俩贼人估计是被吓得,只留下一句你等着便跑路了。
老婆婆松口气,陆一文瞬间觉得命短半条。
手上糖葫芦的包装袋都湿了,大冬天手汗出的跟流水似的伤不起啊……
☆、第 19 章
一天的闹剧在陆一文倒头睡着之后就被忘得一干二净,春风送暖入屠苏,三月花季适宜的让人想沉醉其中。
陆一文做梦了,里面有一间田园风格的木屋,一对母女正在做拼图游戏,他借了个厕所,外头长椅上还坐着两个男人。脸看不清,只能听见密谋策反的交谈。
没缘由的,画面犹如插画一般瞬间转变,进展跳了很大一段过程,在回过神来,田园变成血腥杀戮,温馨的母女竟成了露着空洞黑眼眶的尸鬼,堆着满脸血。
时间沙漏猛然被无形的推了一把,陆一文跟着在床上止不住的呻'吟起来。
“嘀嘀嘀”的闹铃声突然打断这一场噩梦。
一切戛然而止,他被憋醒了。
弗洛伊德曾说,梦是人潜意识的抽象表现,能够反映出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脸的正上方是自家白晃晃的天花板,陆一文喘着粗气,满身的汗水黏着衣被,昭示着他的不安。
他按照董皓的话每天吃一颗糖葫芦,整整吃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也没出过家门,看似很乖很听话,其实是没地方可去,也没人找他出去。
生活的圈子比自己想象中来的要小,董皓,陈帆,宋裴,三点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不偏不倚。
去扬州的那日天气意外暖和,陆一文干脆换下了厚重的羽绒服穿着薄绒衫就上路了。
陈帆的书包里装了很多吃的,一上车就给每人发了包奥利奥,董皓笑说他是小学生春游,陆一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果断捂着包没吱声。
而与他们截然相反的,董皓的确也有嘲笑的资格,他书包里只放了一套换洗衣服和一本医学词典,陈帆觉得他是装x,董皓无所谓的耸耸肩,上车就靠窗睡了。
近三百公里的路程司机开了三个小时,陆一文双眼合合挣挣硬挺了一路,格外淡定。
陈帆闲得无聊,从身后戳上来一根指头:“这是到哪儿了?”
陆一文指指窗外:“导游说我们走江阴大桥,估计这会儿还在桥上吧。”
“诶……”陈帆面色青黄不接的叹了一声:“我想吐了。”
陆一文还没反应过来,哪知恰巧车子开到收费站,猛的一个急刹车,陆一文惯性朝前一冲,还好及时拉住把手,浑身冷汗都吓出一身:“靠……你不是不晕车么,以前还号称中国百路通呢?”陆一文抱怨的从椅子夹缝里白他一眼,拉着自个儿椅背转身跪了上去看陈帆,果不其然,腿上放着一本漫画,他毫不留情骂道:“你活该!把齐原推醒让他治你吧!还是医生呢,车上看漫画不仅有损视力还危害肠胃健康!傻不傻啊你!”
“嘿?!”陈帆见不得别人对他没大没小,膝盖往他椅背上一蹬:“就刚那急刹车你算算路上经历多少了,别说你大哥抵挡不住,我怕就连你身边的那位兄弟也晕过去了,不信你推他?”
推他,推他还不被他老人家直接闷棍带走……董皓的起床气众所周知的恶心,谁敢惹?!
陆一文懒得理睬,自顾自的合上眼继续补眠。
车子一路开,一路停,又行驶了不到半小时,马路上逐渐出现了红绿灯以及不少高低不齐的建筑群。
导游此时开了话筒,神色张扬的吼道:“同志们可以醒醒了,过了这段就是个园,准备下车。”
安静的大巴就跟撞着外星人一样顿时人声嘈杂,有穿衣服的,有理包的,有交谈的,也有吐得……
陈帆个傻蛋最后还是套着齐原随身准备的塑料袋井喷了,人有三急在他那头成了四急,陆一文忍不住想嘲笑他的孬样,只是董皓那会儿刚醒正盯着他看,让他一时忘了呼吸。
“你,你睡醒了?”陆一文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人是有前科的,暑假的时候没睡饱直接翻脸不认人,低血糖,坏脾气……
“到了么?”董皓语气清冷的问了一声,从包里掏出一顶不和季节的棒球帽往脑门上一扣。
陆一文忍俊不禁:“快到了,估计还十来分钟吧。”
“现在几点?”
“十点半。”陆一文看了看表盘。
董皓微眯双眼,略显不太友善:“车开四个钟头快了。”
“恩,导游说今天旅客比较多。”陆一文很好骗的相信了。
多?
董皓冷笑片刻,不发一语。
旅游大巴很快登陆个园大门,外头渐渐飘起了雪花,南方待惯了的无知群众表示异常兴奋,拽着拉着往车门下挤。
陆一文看着外头风大雪大浑身发怵,把书包背在身前不太淡定的下了车。
有话说得好:贫道不死死道友。陈帆那天生婴儿肥的身材成了陆一文唯一的庇护所,谁叫他不提醒自己多带件大衣,这下好了,完蛋!
“哥,你看你那么大个包袱,里面不会全是吃的吧……”陆一文心存侥幸那么一问。
陈帆却给了他一个绝杀:“当然全是吃的,里头还有电热杯和担担面,你齐哥儿说外头吃的不放心,所以才带嘞。”
“……”陆一文的玻璃心蓦地死灰死灰。
站在一边的齐原从包里拿出个单反,叫住他们俩:“拍张照?难得出来一次。”
陈帆最怕上镜,以前是嫌自己不够帅,后来有人要了,胆子就稍微放开些;而陆一文却是个见光死,无论是东方明珠电视塔的景观灯还是傻瓜照相机的闪光灯。
两人争先恐后谁都不愿放过拿照相机的机会,后来董皓看不过叫了同行的另一位家长来给他们四人合了个影。
“个”者,竹叶之形,主人名“至筠”,“筠”亦借指竹,以为名“个园”。
外头墙门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但里面的确别有洞天,中国四大园林不是假的。
导游举着喇叭在前面带路,沿路的介绍几乎被人声所掩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