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着的脸上看不出怒气,一双碧绿的眼睛却被怒意占满了。
前不久才刚和潘云几乎闹翻的未风,现在显然没有好脾气去容忍潘旭不管别人死活的玩笑。他相貌出色的一张脸冷得像是结了冰。
理莎见未风真的生气了,站起身笑着道:“潘旭不过是开个玩笑,风别当真。”她看上去是来做和事老的,可脸上那看好戏的表情却也没比潘旭好了多少。
未风不理他,皱着眉头等着潘旭的回答。
潘旭耸了耸肩,按下回放键,将刚才录下的潘云和温陌的对话重新播了一遍。
未风听完脸色更难看了。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那天晚上在潘云的手机里装了窃听器,否则对方背着他偷吃,他也一点都不知道!
“风,你也别气,潘云那个个性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看看他这几年,哪有安分的时候。”潘祈看见未风的脸色,忙走过来安慰。这一屋子人里头,他大概是最有愧疚感和同情心的一个了,见未风的脸色没有什么缓解,他接着说:“再说了,那个温陌,我是认识的,他是潘云的同学,两个人做了十几年的朋友了,没什么其它特别的。”
温陌!温陌!又是温陌!
潘祈这个人出发点是不错,可是却无意间猛戳了未风的痛处。未风早就知道潘云喜欢温陌,喜欢了十年。可现在听旁人说起来煞有其事的样子,一时间心里更加恼怒。
他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潘旭手里的小玩意儿又滴滴地响了起来。
潘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屋子吵吵嚷嚷的人,立马十分有默契地安静下来。
这次是航空公司的机票确认电话。
柔美的女声,让普通人听了非常舒服。可是对于正处于非常时期的,潘、未两家人来说却如同惊天霹雳。
潘云想跑!
这一统一的认知让气氛更热闹了。
未风的脸上依旧结着冰,其它人却欢腾起来。特别是潘旭。为潘云量身定做了一套“逮回小云云计划”,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只有未风仍旧是板着脸的。
末了,好主意半个没有,馊主意一箩筐的众人闹得有些乏了,便一一说要回房休息了。未家人谢绝了潘家的盛情邀请,各自回家了。
几乎所有人都玩得很尽兴,只有未风气得牙痒痒。
实际上,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对潘云的感情。毕竟那个时候还小,虽然潘云这个人是深深刻在了脑海里,可等稍微长大。那份感情,说没有动摇是骗人的。
或许,彼此都只是一时兴起。未风不是没这么想过。
所以他的身边出现了许多男男女女。他想要试试潘云是不是真的是他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结果很快就摆在他面前了。没有人能够像潘云那样,牢牢锁住他的心!
未风下了车窗,新鲜的空气让那些混沌的回忆顿时明晰起来。
十三年前,潘云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而他,也才一点点高。
那时的潘云总是哄他,说会去法国看他,答应会一直想他,还承诺将来会嫁给他。
可事实上,却总是食言。
他没有去法国看过他,一次都没有。
他肯定已经忘了他,或许从来没记得。
他还说“谁会把小孩子的话当真?”
潘云对他连敷衍都不愿意继续,他知道未风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缠着他不放,所以他懒得再说谎。
但尽管就是这样一个可恶的潘云……
未风,还是爱他。
潘云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一切,他让宋柯来接他,可宋柯却说温陌布置了任务,他和郑二都忙得脱不开身。潘云好奇那任务是什么,可宋柯却怎么也不肯说。生怕会迟到的潘云,也顾不上多问,就挂了电话。
他走出宅子,暗自祈祷着这个很少有出租车的鬼地方,能够快一点出现车影子。
当然,最近很倒霉的潘云绝对不会这么好运的。他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也没看到出租车的踪影。无奈之下,他只能咬咬牙上了他根本没有乘过的公车。
完全不知道如何乘车的他,打算到了繁华一点的地方,就打车。
经过了近两个小时的辗转。潘云终于在咖啡厅的对面下了车。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比约好的时间要迟了半个小时,也顾不得是不是横穿马路,潘云急冲冲地就想去对面,却被一辆恰好停在他面前的红色跑车挡住了。
该死的,搞什么啊!违章停车干嘛偏选这个地方!他皱了皱眉想要绕过跑车,可对方却不依不挠地退了一下,又停在了他的面前。
今天是见了鬼了!
当车窗缓缓落下,潘云看到车里坐着的未风时,他的脸色确实像是见了鬼。
“不许去!”未风带了一副茶褐色的墨镜,他碧色的双眸隐约在镜片之后,非常吸引人。
潘云当然没这个闲,来欣赏未风今天的打扮,他皱着眉头冷声说:“你来干什么?”这话刚说完,他的眉头便锁得更深了:“你跟踪我?”
未风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他干脆下了车,一双眼睛紧盯着潘云因为挤公车而弄皱的衣服。
居然为了准时赴约挤公车!潘云!你真是好样的!
潘云不知道未风的怒气从何而来,他觉得他们之间实在没有多说话的必要了。他漠视未风火一般滚烫的注视,直接就想穿过马路。却被对方一把拉住。
靠!看不出这个女人脸有这种力气!
他狠狠甩开未风的手,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准备走。
“潘云!”未风再次拉住了他,更加大力的。潘云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挣脱。
只能被他狠狠地拉住,被扳着肩膀转过身。
未风的脸近在咫尺,就在潘云要开口骂他的时候,嘴唇却突然被堵住。
这是一个称不上吻的吻。至少对习惯了湿吻的潘云而言,这不算是一个地道的吻。
他们只是离得很近,四唇相接罢了。
这个吻只持续了一秒钟,未风很快就放过了他。
潘云却足足愣了有三十秒,三十秒过后,他狠狠甩开未风的手。有些狼狈地逃走了。
潘云进咖啡厅的时候,温陌已经在靠窗的一张座位上坐着了。他撑着下巴,面前放了半杯咖啡,看上去已经等了一会儿。
“抱歉,我来晚了。”潘云诚恳地道了一声歉。温陌笑了笑,示意他坐吧。
这熟悉的笑容让潘云胸口一紧,他几乎下意识地说:“陌陌,陆离对你不好,你不幸福。”
温陌的表情稍微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他笑着说:“还好。”
潘云看着温陌的眼睛,他并没有看出任何异样,却还是固执地继续说:“陌陌,你和陆离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他和林澄……”他这种自作聪明的话,很快就被温陌打断了。
他喜欢了十年的温陌,此刻轻轻搅拌着被子里所剩不多的咖啡,淡淡地说:“我知道,陆离和我解释过,他们不过是合作伙伴。”
潘云不知道,那个曾被人伤得遍体鳞伤的温陌,从什么时候起又有了这样的信心。
他突然觉得生气,尽管没有理由,却气得拔高了声音:“好好好,就算他们没什么,可你别忘了,他是个胆小鬼!”他顿了顿,觉得这话可能勾起温陌的伤心事,顿时又低下声音说:“陌陌,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会对你好,我……”他的话并没能说完,温陌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但态度依旧明确:“够了,潘云,我们是朋友。”
这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的声音,给潘云带来了巨大的挫败感,他沉默着,盯着深颜色的地砖。所有的勇气和热情似乎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被抽空了。尽管,他满以为他自己仍然很有干劲。他早就该料到结果的不是吗?温陌喜欢的人是陆离,尽管陆离是个混蛋,尽管陆离有太多缺点,可是温陌的心早就被他捷足先登了,所以他潘云根本是从一开始,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潘云再次开口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被沙哑嗓音中的颓然吓了一跳,他像个被抛弃的可怜虫,到了这个时候只能可怜兮兮地问:“陌陌,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不,我在乎你。”温陌干脆的回答,让潘云突然振作起来,他充满希望地抬起头,却被迎面浇了一盆冷水。温陌说:“我在乎你,但我并不爱你。”
所有人都那么残忍,潘家的人要把他送人,现在就连温陌都可以这么残忍。
算了吧,潘云。反正你也要离开这了。
潘云苦笑着盯着温陌胸前的那枚戒指,在心里对自己说。
温陌又说了一句抱歉,他却笑着要了摇头,潘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小气,虽然他现在的确非常想哭出来,但还是假装爽朗地说:“陌陌,你听我说。我们还是兄弟,死党。但如果有一天你不幸福,请回到我身边。我会给你你要的幸福。”
骗子!
透过窃听器听到温陌与潘云的对话,站在咖啡厅外的未风,简直要疯了!
潘云从来就是这么不负责任的骗子,总是看上去真诚地说一些动听的谎。他就是潘云谎言下最倒霉的那个受害者!
未风盯着信誓旦旦的潘云,恨不得将厚厚的玻璃盯出一个洞来。
他鲜少有这种情绪波动过度的时候,可是潘云却总能这样成功地挑起他所有的怒意!
他从来不赞成强取豪夺式的恋爱,不过潘云似乎对温吞的感情进展并不“满意”。
在未风的注视下,潘云又和温陌聊了几句,没有什么谈性的他,很快就和温陌到了别。
刚走出餐厅就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
乙醚!他想要屏住呼吸,却已经晚了,味道浓重而令人厌恶的化学剂钻入鼻子。他来不及挣扎就失去了意识。
等潘云醒来,也不过是数个小时以后。
他一醒过来,就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切。动了动有些虚软的手脚,尝试着从床上爬起来。
好在,绑架他的人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潘云边庆幸,边打量着这个陌生房间的装潢。
这似乎是一个位于底层的房间,三十坪左右,装修非常简明得体,很有适合年轻人的审美。潘云从床上下来,便径直去门前,不抱希望地去转动门把手。果然,如他所料,对方并没有那么好心。房门从外面反锁了。
潘云叹了一口气。他开始尝试其它方法。
从床边的落地窗望下去,这是一栋小型的洋房,四周看上去并没有人看守。潘云摇了摇有些昏的头,他试图找一个落脚点,没错他打算要从窗口跳下去。
就在他跃跃欲试,要将窗口的锁撬坏的时候,室内唯一的一部电话“铃铃”地响起来。
潘云皱起眉头,警觉地盯着那部外观漂亮的小东西。
潘云这个人除了爱玩一些,基本上没什么大毛病,因此不可能和别人结什么仇。而潘家做的是正经生意,黑白两道的人都拉拢得服服帖帖,自然也不可能开罪。
那么到底是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他心里其实是有一个人选的,但是他没多想。
潘云接起电话,却没有出声。电话那头的人心情似乎很好,愉悦的笑声,听在潘云耳朵里,却是非常刺耳。
“宝贝,我可不记得你是那种会选择从三楼跳下去的笨蛋。”
未风!!!
这个意料之中却又让人有些意外地名字如同飓风,卷走了潘云所有的理智,他顿时火冒三丈地吼了出来:“混蛋!你以为用迷药很好玩是不是!”
“哟,还挺凶。”这标准的中文全然听不出,是出自一位从小在法国长大的混血之口。未风漂亮的眸子正望着屏幕上潘云充满怒气的脸,他又低低地笑了出来。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你的旧相好似乎有一点──想不开。”他拖长了的声音显然引起了潘云的不满,听筒里的声音更加歇斯底里了一点。
旧相好?
这三个字在潘云依旧昏沉沉的头脑里盘旋了几圈。他实在想不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