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只停顿了一下,就拿起了筷子。他进食的速度很慢,细细地咀嚼,神情有些艰难的咽了下去。
“怎么了?胃不舒服吗?”李懿哲关切地问到。
他伸手按住胃部,缓缓摇头,“只是太久没进食固体,不怎么习惯。”他的脸色阵白阵青,倏地捂住嘴,冲往了洗手间。
李懿哲不放心地跟过去,却见他扶在水池边不住呕吐,吐到后来全都是清水也无法停止下来。李懿哲拍抚他的背,“萧宁,很抱歉我没注意到这一点……”他不禁有些懊恼,又无能为力。
萧宁打开水龙头,用手盛了水迫在脸上,然后抹了一把脸站起身,脸色比方才更差,“没关系,我自己也不小心。”额前的发丝被水大师,贴在了他的脸颊上,更显得荏弱苍白。
“现在几点了?”之后只吃了些素材和几口热汤的萧宁询问着李懿哲。
“两点半,我们回去吧。”
“嗯。”在萧宁站起来之前,李懿哲已经走过来扶住了他,他的身子一僵,不着痕迹地挣开了李懿哲的手,率先走了出去。
为萧宁生硬的拒绝而小小的失望了一下,李懿哲付了帐离开餐厅。萧宁带着鸭舌帽背对着他站着,面向川流不息的打劫,不知是在想这么什么,他扬着下巴让自己的视线不被鸭舌帽完全遮盖。
发动车子时,李懿哲随手打开了音乐频道,电台里正播放着不知名的歌曲,忧伤的女声流淌在整个车厢里,伴着充作背景音乐的雨滴声,寂寞而清冷。那是一个女子站在雨中独自唱着的歌。
I think it’s only love (我想那就是爱)
Cause I missing you long long days (因为我思念你已久)
You broken your promise when you departed me (当你离开我时你违背了你的誓言)
You couldn’t understand my eyes (你无法礼节我的眼神)
Like you never felling my world (就像你从不曾感受过我的世界)
Say to myself (告诉我自己)
Forget your voice,forget your smile (忘记你的声线,忘记你的笑)
Forget your everything in all (忘记你所有的一切)
I’m truly loving you (我是真的爱着你)
However you make my unhappy (即使你让我不快乐)
I never doubt that you don’t need my love (我从不怀疑你不需要我的爱)
But your figure still carved on my soul (但你的身影始终烙刻在我的灵魂之中)
My heart will be gone (我的心即将死去)
And you still thoroughly departed my ken (你依然彻底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I’m not sad,I’m not cry (我不悲伤,我不哭泣)
Because I loving you long long days (因为我一直一直爱着你。)
……
萧宁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李懿哲看了他一眼,切换了电台频道,过了片刻才静静地出声:“当年是因为喜欢才会答应和我交往的吗?”他目视前方,神色平常得一如在询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一样。
“不知道。”萧宁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声音也依旧平静,“也许是我心血来潮也许是我真的心动了。而你,确实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情人。”
李懿哲笑笑,“我该说谢谢吗?”正逢红灯,他踩下了刹车。工作日的下午,街上的行人与车辆却完全比不休息天少,他的车停在了人行道前。这条繁华的道路上,每一辆车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私人空间,与车外的人离得那么近却又相距了一层厚厚的金属。看得见,却触不到。
“不用,因为我不是个配合的演员。”萧宁的头倚靠着窗,正注视着自己骨瘦如柴的手指。十指细长,关节也是细细的,仿佛一折就断。听医院里的老人说,指端偏细的人,容易得肠胃病,性格也比较内向忧郁。原来是真的有手相这个学问在里头。原来,从出生,就注定了很多事。比如体质,比如家世,比如……
李懿哲瞥见交通灯从红色跳转到了绿色,发动了车子,“那么,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年里,你快乐吗?”兰博基尼优良的设计让车子行驶得飞快又不会感觉到颠簸。
萧宁抬头注视他越发沉稳俊朗的侧脸,熟悉的轮廓让他一时间有了些恍惚,“我不明白你所谓的快乐的定义。”
“那么,你会讨厌我吗?”李懿哲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又立刻移开。此时的车速只有40码左右,但他一贯是小心谨慎的,“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到来而产生负面的情绪。”
“你是不是——总是那么体贴?”让人无法恨他却又无法彻底原谅他。萧宁的唇边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如果我说我非但不讨厌你的到来,反而十分想念你,你是不是会感到愧疚,然后加倍补偿我,甚至——明明不喜欢我却还要装出深情款款的模样来面对我?”
为萧宁从未有过的尖锐而惊愕,李懿哲扬扬眉头,在又一个红灯前停下了车子。
“我对你的好,并不是伪装。”李懿哲说。
“可你也并不是出于爱我。李懿哲,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再说什么出于好感之类的,都不过是谎话,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你,但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萧宁呼出了一口气,打开了车门,然后头也不回的下车穿过马路走远。
李懿哲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最终没有追出去。
之后一连三天,李懿哲都没有再去看望萧宁。而萧宁天天如常吃药输液,病情没有太多改善可也没有恶化。林榆时常加班,何天不是内科医生,在上班时间里也不能经常去看萧宁,侯少磊身为一家大型企业的御用工程师,经常跟老板一起当“空中飞人”到处做建筑规划。
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病房里,说不寂寞是假的,可是又能怎样呢?大家都有各自的事业,只有他一个人无所事事。
一袋药水已经快见底,他按铃叫来了护士,又换上了另一瓶营养液,周而复始。一天有长达十一个小时是与输液相伴的。他早已经习惯,却又不得不为自己感到悲哀,他仿佛就只能在这里度过他的时光了。并且……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别人的负担。
手中的诗集草草翻了几页就放在了一旁,他坐在病床上侧头看向窗外。
又快要入秋了,空气里也透出了一丝丝的冷意,医院里的空调让他几乎快要遗忘了季节的变化。如果前几天没有和李懿哲一起出去……他转回头,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窗外的阳光缓缓改变着照射的角度,慢慢移动到了他的床铺边。垂在身侧的左手逐渐感受到了阳光的热度。他将左手向外挪了些,整只左手暴露在了灿烂的阳光之下,苍白而削瘦。
“下午好,请问您想买什么花?”男孩听见门口的风铃响起,转过身来冲着来客微笑。
“有没有祝愿快乐的鲜花?”
“有的,请稍等。”男孩走入了后头的花室。不一会儿就捧着一盆模样细细长长的紫色植物走了出来,“这是刚从温室里培育出来的爪叶菊,通常是在11月份到来年5月份指尖盛开,不能适应高温,最近天气转凉我就购进了一些,它的花语是:常常快乐。”男孩尽职地介绍到。他用那清澈的声音慢慢叙述着,丝毫没有冗长的枯燥感。
那窄窄的花瓣还未完全盛开的样子,纤弱不已。李懿哲看了一会儿,开口问:“我记得有一次看见的是白色的,有什么不同吗?”
“都是一样的,只是白色的更常见一些。”
“我要紫色和白色各有三朵的。”
“好的。”男孩点点头,按李懿哲的要求换了一个稍大的盆,移栽了几朵爪叶菊,再用干净的紫色碎花包装纸包装好了,递给李懿哲,“168元,谢谢。”
李懿哲接过,问男孩要了纸笔,写完之后,男孩递给了他一只细小的夹子,将卡片夹好之后,插在了盆栽之中。他端详了一下,似乎是挺满意的微微笑了下,付完帐与男孩道别后离开了花店。
敲了敲门,李懿哲没有等到回应,就推开了半掩着的门走了进去。里面果然没有人。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将盆栽放下,然后静静离开,走之前仔细的关好了门。
萧宁从何天办公室里出来,一进病房就看见了床头柜上的盆栽。他走过去,从上头取下了夹着的纸,上头只写了寥寥几字,字迹飞扬而遒劲。
没有署名,但萧宁在看见那熟悉的字迹时就已经知道是谁送来的。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气,他怔怔的坐到了床上,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纸,捏皱了都没有发现。
我希望你能够微笑,就想从前那样。
那素色的纸上,写着那样一行字。萧宁闭上了眼睛,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头某处好不容易重新浇筑起的壁垒被那一句话,轻易地打破,崩塌,而且,那处柔软的地方,再度暴露在了自己的面前。
为什么,每一次,我的沦陷,都是那么的迅速。你的一句话,一行字,就能让我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轻率地跌落了进去……李懿哲,你赢了。我始终是无法拒绝你的温柔,哪怕明知道那是飞蛾扑火,也无法停止我的渴望。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我最近越来越基情了有木有。。。碎碎念= = 我这两天更这么快也毛有留言毛有点击率,我这是火星来的动力么,囧
PS:重申一下,歌词神马系自创,请勿转载抄袭,顺带,跪求捉虫,就是这样╮(╯▽╰)╭
☆、第十四章
隔天李懿哲去看望萧宁,神情温柔如常,萧宁没有了上一次离开时的尖锐,平静得异常。就好像,逐渐回到了过去相伴的那段短暂的日子。他们在互相适应着当年的步调和感觉。萧宁的神色平和而宁静,偶尔还会冲着李懿哲微笑。
那之后,李懿哲天天去医院看他,固定时间在中午十二点多,萧宁一般在这个时候看书,要到一点多才睡觉。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李懿哲看看一旁的保温瓶,“林小姐来过了?”
“嗯。”萧宁一边回答着,一边在自己还没看完的那一页夹上了书签,他抬头看李懿哲,“你吃过午饭了吗?”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啊,为什么不吃?”李懿哲打开瓶子,干干净净的蛋花粥,有些凉了,不再往外冒出透着香味的热气。
萧宁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吃不下。”
李懿哲坐在她的身边,握住了他因为输液而冰凉一片的手,轻轻抚摸着给他缓解那种冰冷带来的麻木感,“胃口不好的话就少吃点,不过一定要吃一些的,不喜欢粥的话我去买别的。”
抿抿唇,萧宁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他一直没法拒绝李懿哲提出的任何要求,就连这次也不例外,“我喝粥就好了。”
“那我帮你去热一下。”他捧着保温瓶出去,身子优雅得像是要去处理一份重要的合同。李懿哲出身良好,言谈举止间透露出的贵族气质更不是一个平凡家庭的孩子能相比或者模仿的。萧宁每次观察李懿哲时,就会更徒然的发现他们之间相差的距离有多大。
由于萧宁的左手背上满是针孔,暂时不能再扎针输液,改在了右手上。但其实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