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之前基本都是月光族,两个人高兴起来能逛一天街;穿的用的吃的买一堆。自从那天起,我们开始每个月计划着过。
既然有了个共同的目标,彭智然很自然地把所有卡都交给我,像正常人家的老公上缴工资卡一样。我把两个人的密码改成统一的,然后每月给他发零用钱。
这零用钱一发就发了十几年。
九九年的时候我们俩工资已经二千多,加上不定期的发些现金奖金什么的,有时候能拿到三千出头。
我来回的车费都是公司报销的,午餐和晚饭就尽量在公司食堂解决。彭智然也跟我学,两天一趟去他妈那儿打牙祭。就这么着,我们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能存下一个人的工资。
我在工行办了一张借记卡,把两个人存下来所有的钱都转到这张卡里。以前路过银行总嘲笑别人排着长队只为存个钱的我们,心甘情愿傻了吧唧每个月月底去存钱。排着长队,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各种没有营养的话,然后傻傻等柜台里的人把两个账号里的钱存到同一张卡上,再拿出下一个月的开销。每次两个人看着明细账本上不断增加的数字,会傻傻笑得很自豪。
为了省钱,那年我的生日两个人买了个小蛋糕,在家点了蜡烛分了吃。圣诞节不敢出去吃大餐,在家自己做鸡蛋土豆色拉,买了个烤鸡看碟片。彭智然说,以后我们要在自己买的房子里过生日过圣诞,那才是最大的礼物。
千禧年跨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市区中心的广场上倒计时。一起去的还有彭智然姐姐和他姐姐的男朋友、罗峰还有梁明传。
所有主干道上都是朝广场方向走的人,摩肩接踵不小心就会被挤散。我偷偷拉着彭智然的手跟着他走,他不时回头看我一眼冲着我笑。
当站在广场上那个巨大的时钟下面,和大家一起抬着头看分针慢慢朝半夜十二点靠近的时候,我觉得像做梦一样。
还记得九七香港回归的时候,我曾经抱着彭智然的腰说要跟他一起跨千禧年。可那时候我怎么能想到今天是这样的和他来跨年。
当秒针朝着十二点进发的时候,整个广场上的人都仰着头在一起读秒:十、九、八、七、六、五……突然彭智然拉了拉我的手。我扭头,眼前一晃,他突然上来吻住我,头顶的钟声就在那个时候敲响,他放开我,跟我说:“千禧年快乐。”下一刻,他捏着我的手指套了个东西上来。
我低头,手指微微发抖,中指上被套了个银戒指,他握着我的手翻过来让我看他戴在中指上同样款式的戒指。戒指很简单,细细的一圈,上面龙飞凤舞刻着三个英文“love to die’。
我眼眶发热傻傻地翻译:“爱到死……”
彭智然哑然失笑,呸了一声:“你就不能有点文艺腔!”然后有点不自然地转头看着广场上的大钟,做面瘫状说:“要翻成‘至死不渝’。”
我楞了下才反应过来,捏紧他的手指,也抬头看着前方:“嗯,至死不渝。”
前面彭智然姐姐刚跟她男朋友拥抱加接吻过,回过头兴奋的冲我们摇手,看见我红红的眼眶一愣:“陈嘉怎么了?”边上梁明传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和彭智然。
我笑:“太高兴了!千禧年了!”
彭智然姐姐:“是呀是呀,还有人说九九年是世界末日呢,我靠,都是骗人的!”
彭智然:……
我:……
后来有一天我在办公室翻往期报纸,无意中看见一家挺出名的金饰品牌在报纸上打满页的广告,宣传他们家为了千禧年推出的各款金银首饰,其中有一款正是我和彭智然的这款。商家为了宣传还让买戒指的客人在便签纸上写了点爱情宣言什么的,然后将那些话做成宣传照放在整版中间。我一条条看过去,有写着通俗易懂的某某我爱你的,也有写得比较文艺的,然后我就看见有几个很熟悉的字,一如以往的难看。
他写:“爱,贵在坚持。”
第八十帖
我承认彭智然比我有文艺范儿。
他是个情商比我高智商比我低的人。这在日常生活中很能说明问题。
我刚被调去外派的时候,他连饺子都不会下,打电话来问我应该一开始就把饺子放在凉水里一起煮呢,还是应该把水煮开了再下饺子。我当时只能用一串省略号来回答他。
后来我在外面时间长了,他勉强能够把自己给糊弄饱,但也仅限于在食堂吃或者去超市买便当。
但如果说起花少量的钱搞浪漫,他很在行,常常会突然想到买样小东西给我,哪怕只是五块钱的一盆小盆栽。我印象中似乎一直是他在送我东西,我很少送他东西,所以难得出去逛一次街,我就拉着他看东看西,看有什么可以买来送给他。
然后我二货的本性就开始暴露了。
由于我看得太专心,一路在货架中兜兜转转,就一路碰掉东西。彭智然无奈又好笑地一路替我捡起来放好,不停跟人说对不起,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说:“你到底要买什么?”
我无辜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只是想买个东西送给你。”
他失笑:“你别买了,待会儿你如果碰掉一个易碎品,就变成给我弄一堆玻璃回去了。”我只好作罢。
周末的时候我喜欢跟他没事儿一起去买菜。平时已经很省了,周末总要吃得好点。
但由于有过一次被人发现的经历,我们在小区及小区附近总是很注意避嫌,从来不做什么亲昵动作,有时候甚至会特意一个先出门,另一个后出门,说好碰头的地方。
年前的一天,我们觉得应该出去买点瓜果零食什么的,也算是备点年货。彭智然先出门去买早饭,买好的时候打我手机叫我出去。我挂上电话放回充电器上,然后换衣服出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发现自己二了。
因为上一回的关系,我们这次租房子的时候出于隐私的考虑,特意租了一套比较特别的房子。
老式公房一个楼层通常有四户人家,两家人家半个楼梯间。我们这次租的这家是02室,和01室共用半个楼梯间,两户人家当初为了安静特意在楼梯走道那里做了扇总门。门一关,就是两家人家自己的小天地。而01室那户人家听说买了新房搬走了,所以这套房子一直空着。也就是说,等于我们租的这套房子的房门外,还有一道总门,隔开了隔壁邻居和我们,自成一方天地。足够可以保证我们的隐私。
但这扇走廊上的总门有个缺点。由于这扇门是当初两户业主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拆来装这里的,本来大概这扇门是右边开门的,现在翻了个个儿改成了左边开门,锁眼不好改,结果业主就装了个老式锁,无论是从里面还是从外面都需要用钥匙才能开门。
结果我这天换了衣服出门出得有点急,忘了拿钥匙,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门跟总门之间的走道上。
我当场就傻了。一摸口袋想给彭智然打电话,才发现手机插在充电器上忘拿了。当时那个悲催啊,无数匹草泥马在心里狂奔呐喊!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隔壁是有人住的啊,什么隐私之类的统统是狗屁啊。你说我被关在这么个地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犹豫半晌我爬上窗台往下看,艹,虽然才三楼,可我也不敢往下爬啊。只好颓废地蹲在地上。
房间里手机开始叽叽喳喳地叫嚣,肯定是彭智然等得不耐烦打电话来催。这家伙最恨别人让他等,也就是我了,能让他等个十分钟,以前听罗峰梁明传他们说,他们约好了时间和地点,从来都是只有他们等他,他从来等不得人的。
我一边郁闷地想,B型血怎么可以这么过分,自己老迟到还不肯等人。一边脑补等下彭智然找回来对我各种发火。
房间里手机叫嚣了一会儿终于停了,我盘算着估计不久他就要回来训我了。等了一会儿,果然听见脚步声。
我可怜兮兮站起来,看着门口。“哗啦”一声门拉开,他黑着一张脸手里拎着个装油条的口袋:“你什么情况,我等你半天电话也不接!”
我苦逼的望着他:“我没带手机,也没带钥匙,被锁两道门中间了。”
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爆笑,笑得蹲在地上,半晌才喘回一口气:“你……你傻得还真纯天然!”
40
40、男男之间 。。。
第八十一帖
千禧年过农历年的时候;年终奖让我们着实惊喜了一把。一个人基本上能拿到七八千。年终奖加上从夏天存到冬天的钱;存折上一共有三万多。半年能存那么多;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但师兄家对面那个小区听说已经开始建设了;按照我们这个存钱的速度,人家开盘的时候;我们应该还没存够首付。
现在回头想想,年轻的时候真是傻得一根筋。好像自从师兄说他们家对面那小区开始;我跟彭智然脑子里就都是那个小区,人家都没造好,就已经认定它;竟然从没想过其实如果真买不到的话,还有大把的房子可以挑。
我跟彭智然就挖空心思想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赚钱。可我们俩个既没有手艺也没有其他一技之长,就算彭智然去外面接画CAD的活儿,我去给人家兼职做账,也赚不到几个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就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罗峰横空出世了!哦,不,横空出现了!
分别各回各妈家过完春节头几天,罗峰梁明传来找我们玩儿,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赚钱难的事情。那时候梁明传已经在读全日制的日语学校。他的本科学校一般,专业普通,毕业后找了一两家公司都不怎么如意,正好有一起的同学怂恿他去留学,再加上他哥也去过日本,觉得去日本幸苦几年这个方案可行,就去读了语言学校,准备去日本留学。而罗峰所在的日本人公司比较抠门,平时报销油费啊保养什么的查得越来越细,罗峰不像以前周末自己跑跑私活儿什么的能卡公司的油,现在跑掉的油费都要自己加回去,所以也抱怨钱不容易赚。说到后来罗峰就嘀咕:“现在是有钱的人赚钱容易,没钱的赚钱难。我们公司总经理,炒股票都有人给消息。上次还得意洋洋跟我说小罗,那个XXXX股票不错的,你要是有钱可以买一点,现在才十块多,会涨到十六块的!我艹,我一个月两千块,哪儿有钱炒什么股票!”
彭智然一听,突然来了精神:“什么股票,你再说一遍?”
我:……
他不是吧!
罗峰:“……你不会要买吧!我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的!”我在边上冲彭智然点头示意罗峰说得对,都不晓得可靠不可靠!
哪知他看都不看我,“名字代码告诉我。”
罗峰:“XXXX,代码不知道。”
彭智然:“我回去查。我想搞点投资,兄弟,帮我再去探一次口风,问问你们经理这消息准不准。谢谢啦!”
回去我问他,不会吧,罗峰也只是就这么一说,万一不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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