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奔期待地道:“还有呢?琳公证不赞扬一下在下办事得力?”
琳箐哼道:“首先是杜书呆的计策好。”
孙奔叹气道:“好吧,出力多的未必是功劳大的。孙某不是个贪功的人。”向琳箐伸出手,“那样东西,可以给在下了否?”
琳箐抛出一特:“慎用。”
孙奔抬手接住,在月光下露出雪白的牙齿:“晓得。”
安顺王回到王府中,并未返回卧房,而是绕上回廊,走进内院,来到关押乐越的石室中。
他负着手,一言不发地望着乐越,半晌后,才叹息道:“本王,真的不想伤你。”
乐越静候下文。
安顺王接着道:“本王至今没有伤你性命,也许是一丝天性未泯吧。今日有人问本王,怕不怕报应,我说,我从不信报应,现在对着你,我还是这样说。”
乐越道:“王爷这样做大事的,就应该看得开一点。”
安顺王神色叵测地又看了乐越半晌,一言不发地走了。昭沅竟觉得他的背影有点寂寞。
安顺王刚回到卧房内,前方便有战报送来,说北郡的兵马突然不见了。
安顺王与周厉交兵数日,用了让周厉长驱直入,再四方包抄剿灭的计谋,周厉按照安顺王的预料前进得很开心,但不知怎么的,走到霍安一带时,居然就地扎营不动了。安顺王的兵马只得从三面围堵,未能断其后路。
周厉打仗勇而无谋,本就不是安顺王的对手,三面围堵便将他的兵马钱粮灭了大半。
但周厉居北郡十数年,兵马钱粮囤了不少,这边兵被灭了,后面便源源不断补充上来。
安顺王一时竟不能将他全灭。
如此胶着了这些时日,安顺王一方的兵马也损耗许多,安顺王本来没怎么将周厉放在眼中,当下也不得不稍微重视了一些。京城局势复杂,他不便离开,于是派得力的副将再引兵增援,每日用隼鹰传递情报并遥遥指点战局。
这两日,副将听从安顺王的命令,把周厉的主力诱向泶城,周厉如他们所愿上了钩,没想到在泶城附近失去了踪影。
副将一时懵了,发快报回禀安顺王。
安顺王批复,大队人马不可能凭空消失,泶城附近多山林,定然是分散藏匿。
安顺王深知,凭周厉的脑子绝不可能想出如此庄重,定然另有人指点,他唤人火速去牢中看看定南王的情况。
不久后,派出的人回来禀报道,定南王老老实实蹲在牢中,绝无异常。
安顺王沉吟片刻,便让隼鹰给副将送信,命其暂时原地待命。即刻点兵马,连夜赶往前线。
第二日晚上,太子带着一群清玄派弟子来到石牢中,挥手喊了一声带走,清玄派弟子们一涌而上,打开乐越手脚上的铁镣,将他五花大绑,绳子上还贴上了符咒。
乐越询问道:“太子殿下这是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慕祯冷笑道:“去了你就知道。”
一名弟子取下石室中的一盏灯罩,将一枚令符模样的物事按进铁托内,缓缓旋转。
石室的地面赫然洞开一个大洞。
众弟子把乐越推进洞中,指着洛凌之和杜如渊向慕祯道:“殿下,这两个人怎么办?”
慕祯道:“也罢,一起送过去吧,让这二人在一旁做个见证,看本宫精心谋划,即将登场的好戏。”
于是清玄派弟子们将洛凌之和杜如渊也五花大绑。绑洛凌之时手下留情,稍微松了一点。
杜如渊絮絮叨叨道:“不错,太子殿下精心策划的好戏,开场之时,若无人观赏,岂不可惜乎。吾等能做见证,甚幸,甚幸。。。。。。”话未说完,被某个嫌他啰嗦的清玄弟子用一团布塞住了嘴,先丢进洞中。
洞口隆隆合上,太子掸掸衣袖,与众清玄派弟子悠闲地踱出了石室,直接出来王府,登上马车,径直回到东宫。
乐越、洛凌之和杜如渊掉进洞中,顺着一道台阶滚了几滚,洞内早已候着几个清玄派弟子,见他们三个滚将下来,立刻上前,二话不说,分别把他们的手脚捆作一处,三根竹竿一穿,抬牲畜一般,沿着漆黑长长的甬道向前走去。
这条地道很长,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走到尽头。
手拿火把走在最前头的清玄派弟子把手按在墙壁上,触动机关,尽头的土壁凹旋开去,露出一间灯火明亮的石室。
乐越、洛凌之和杜如渊被放在石室的地上,乐越扭着脖子打量四周。
只见不远处,几个清玄派弟子盘腿围坐成一圈,圈子的正中央,浮着一团紫色的气团,托着一个大鼎。
慕祯却已经赶在他们之前过来了,此时正站在重华子身侧,吩咐道:“把乐越带上来。”
两个清玄派弟子立即把乐越拖向大鼎。
乐越发现,自己身下是个硕大的八卦图案,托起大鼎的紫气正是从其中的阴阳眼里冒出。
慕祯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乐越,本宫留你到今天,正是为了这一刻。你能为本宫牌上这么大的用场,算是死得其所了。”
乐越看向大鼎:“在下十来天没洗澡了,如果太子殿下打算煮了我,先整治干净些,天热,不干不净的东西容易吃坏肚子。”
慕祯抬脚踢了踢他:“死到临头还能说俏皮话。”
洛凌之挣扎着撑起身,皱眉道:“师父,太子殿下,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慕祯和重华子都没有理会洛凌之,慕祯俯视乐越:“乐越,你的那条龙在何处?怎么不见它出来护着你?”
乐越呵呵笑道:“天热,它去避暑了。太子殿下,怎么不见凤神?”
杜如渊“唔唔唔”地在地上挣扎,慕祯示意取出他口中的布团。杜如渊大喘一口气,道:“看此阵仗,是行邪术的架势。凤神授意凡人做出这种逆天而行之事,有悖天道。”
慕祯大笑几声,正色道:“杜世子此言差矣,此事与风神没有丝毫相关。听闻杜世子身边,有龟神护佑,你的龟神在何处?”
杜如渊到:“可能因为天太热,和越兄的龙一道避暑去了。”
慕祯道:“看来,到了紧要关头,所谓的神都不太好用,在宗庙的时候如此,此刻也是如此。乐越,本宫再让你见见几个人。”啪啪击掌两下,石室的墙壁上又洞出一道门。
乐越向里看去,不由得惊呼出声:“师父!师叔!”
清玄派弟子们上前按住挣扎的乐越,乐越怒道:“华重老儿,你们这样也配谈修道!我的师弟们在哪里!”
慕祯悠然道:“莫急,莫急,你们总会团聚的。”
鹤机子端坐在地上,缓缓道:“乐越,镇定。”三位师叔注视着乐越,目光淡然而平静,乐越的情绪慢慢地静下来,清玄派的弟子们松开手。
慕祯蔑视地瞥向他:“乐越,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琳箐姑娘会喜欢你。她那样的姑娘,应该与我相配。”
乐越晃晃腿:“这个你要去问她,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女人不好懂。”
慕祯自顾自地继续道:“不过不要紧,她很快就能知道,我与你有多么大的不同。”
乐越道:“殿下,我们就没有相同过。”
慕祯负手望向悬浮的铜鼎。
“本宫一直不明白,人,为什么要依附于神?所以,本宫有个愿望——让人间有一日,不再被天左右,让世间的所有人,都不必被神掌控。”
慕祯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样式古朴的匕首,他缓缓抚摸着匕首的利刃:“乐越,应朝和清玄派之间,有个天大的秘密,鹤机子道长从未告诉过你吧?百余年前,德中子自立门户时,从师门的残卷中知道了此事——和氏皇族的血脉中潜藏着特殊的法力,清玄派世代监视着和氏,防止这种法力在人间引起大乱。今日,这种法力恰好为我所用。”
乐越完全没有料到太子竟然有如此伟大的愿望,愕然道:“太子殿下,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慕祯缓缓举起匕首:“我要——灭天。”
昭沅在乐越怀中用爪子死死搂住兴奋蠕动的应泽。慕祯的目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我与师父查遍天下典册,终于在一本密卷中找到了这套术法,今日再取你之血,便能祭炼圣器,唤出能与天庭对抗之物,从今日起,人间将再不从天!”
乐越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太子的目的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应泽一尾巴拍开了昭沅,从乐越的衣襟处爬出,眯起倒三角的眼睛:“年轻人,你要灭天?“慕祯的阐述被打断,同样眯起眼,打量着应泽蜥蜴状的小身体:“这是何物?”
重华子挡到慕祯向前:“殿下请小心,此物的气息非同寻常。”
应泽的身体嗖嗖地膨胀起来,渐渐幻化成孩童模样的人形,负手端详慕祯:“本座本以为你是宵小之辈,却不想你竟有如此远大的志向,本座甚是欣赏,你如果想灭天,本座可以助你!”
琳箐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转首望向京城的方向,孙奔道:“怎了?”
琳箐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乐越他们。”
孙奔勒住马势:“有我在,你怎么可能失败?”
孙奔扬眉一笑:“不错。”
前方刀刃寒光隐隐,战鼓声疾。
慕祯怔了片刻,哈哈仰天大笑起来:“乐越啊乐越,连你的龙都要投靠于我,你竟然还痴心妄想与本宫做对!”他止住笑声,斜望向应泽,“好吧,假如你能助我灭天,本宫可以封你做个先锋!”
应泽肃然看向那个八卦阵:“你要用此阵灭天”慕祯像注视着世间最美的东西一样注视着那口铜鼎:“现在,只差乐越的血了。”
应泽的眼皮动了动,沉默地踱到一边。
围坐在阵法四周的九名清玄派弟子站起身,念诵奇怪的经文,重华子抽出腰间长剑,踏着奇怪的步伐绕阵游走,整个八卦阵发出耀目的光芒。
两个清玄派弟子按住乐越,慕祯拿过一只玉碗,兴起匕首,走到乐越面前,举起匕首,狠而准地划向他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按着乐越的清玄派弟子突觉掌下一震,整个人飞弹出去,慕祯眼前一花,手中一空,眨眼间,本在他手中的匕首已经横在了他的颈上。
乐越右手握着匕首站直身,左手扯开身上断裂的绳索:“殿下,你想取我的血,只怕没那么容易。”
洞内的清玄派弟子纷纷亮出兵刃,重华子狠而准地向着屋内的鹤机子一剑刺去。
一枚石子击中了他的剑身,打断了他的剑势。洛凌之反手从一名清玄派弟子手中夺过长剑,格住重华子的剑身。
杜如渊拍拍衣服站起身,抖掉身上的绳子:“哎呀,哎呀,眼下可怎么办?”
几把刀剑砍向他,没触到他的身体就被弹开。
杜如渊好整以暇地向慕祯道:“太子殿下,你连人都灭不了,谈何灭天。”他边说边走进内室,趴在长老手脚上的镣铐尽数打开。
重华子尤在和洛凌之缠斗,隐云子和竹青子道了一声得罪,双双上前,与洛凌之三人合力,制住了重华子。
清玄派的弟子们自然不是鹤机子与松岁清玄派的弟子们自然不是鹤机子与松岁子的对手,场面完全扭转。
乐越封住太子的穴道,转了转手中的匕首:“殿下,我给你看一件事情。”他走到那只大鼎前,看了看咕嘟嘟煮在墨水中的坛子,“太子是一位,用我的血和这只坛子炼在一起,就能可以召出灭天妖魔了对吧。”
乐越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