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乐越微微一笑,用匕首割开手指,将血滴进鼎中。
铜鼎的黑水咕嘟咕嘟咕嘟地滚着,一点异常的都没有。
慕祯的双目赤红,牙齿几乎咬碎:“原来,你根本不是和氏血脉。啊哈哈,你果然是个假货!”
乐越摇摇头:“错!就算我是真的,殿下的祭炼也不可能成功。因为——”乐越沉痛地道,“太子当天在我们青山派认错了宝贝,这口坛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咸菜坛子。”
慕祯和重华子的表情十分精彩。
鹤机子长叹道:“殿下,重华子掌门,贫道一再提醒你们,一切皆要顺其自然。”
乐越道:“不过,太子不用太过遗憾,真正的灭天大神,你也见过了。”拍拍应泽的肩膀,“就是这位应泽殿下。”
迎泽简短地说:“本座虽要灭天,但不和蠢材为伴。”
慕祯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已。
应泽踱到八卦阵旁:“这个阵法,尔等从何处得知?”
慕祯冷笑不语。
重华子哑声道:“从一本昔日师祖带出来的残卷中看到。此阵法名曰九九五行祭炼阵,乃是以九九之数,借八方之气……”
应泽一挥衣袖,整个八卦阵灿烂光芒刺目,紫色的法烟变成了黑色,顶的铜鼎砰地撞到屋顶,鼎中的黑水呼啦啦的漫溢出来。应泽冷声道:“五行之数,合聚成焰。”
法力不尽,火焰不息。
那人含笑念诵完这些话,扔下手中的树枝:“来,泽兄,这是我精心钻研出的妙阵,往阵中灌注法力吧。”
他不耐烦地问:“为何?”
那人无奈地比了比四周:“现在大雨刚过,根本找不到干柴生火。你我刚刚淋完雨,要炖一锅好汤暖暖身体才好。”
他往阵中输入法力,聚集的火焰托起铁锅咕嘟咕嘟煮着汤。那人一面往汤里放着调料,一面兴高采烈地说要把这个阵法收进手记中造福后世。
他不禁问道:“你给这个阵法去什么名字?炖汤阵?”
那人放八角的手顿了顿:“当然不能叫这个名字,阵法的名字要起得响亮一些。就叫——九九五行祭炼阵吧。”
嘭,铜鼎中的咸菜坛子终于在不尽的煎熬中粉碎了。
应泽收回法力。八卦阵顿时光芒全无,阴阳眼中的法焰熄灭,铜鼎跌落在地,泼洒的黑水在地面冒出咕咕的气泡。
应泽皱眉,印象中,曾有什么也这样破裂,里面的水流了一地。
不,不是水,是酒。
“……念在我昔日一场相交,给你一个机会,你却因此使诈?”
“交情?仙和魔谈何交情~战场之上,更没有兄弟。”
模糊的片段闪过眼前,应泽捂住额头,在石室震动两下之后勉强压抑住焦躁。
到底是哪些东西忘记了?应泽抬起眼,双目赤红的望向鹤机子:“你是乐越的师父,青山派的掌门?告诉本座,卿瑶在哪里!”
鹤机子单掌立在胸前,行礼道:“师祖已然仙去,阁下何不放下前尘往事?”
应泽长啸一声。石室的四壁颤抖着出现裂痕,大块大块的残渣掉下来:“就算他到了天庭,本座也会灭天,以报当年被欺之仇!”
乐越从怀中抽出太清经,翻开书页,与此同时,昭沅现出身形,念动法力,他金色的龙气与应泽黑色的戾气对抗,商量趁机张开法罩,将众人笼罩在其中,在石室坍塌之时破土而出,冲开东宫寝殿的屋顶,落到宫院之中。
东宫内,竟无任何反应,所有的殿阁一片寂静,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慕祯惊慌四顾,厉声道:“东宫的人何在?”
杜如渊抬手指向天空:“太子请看。”
半边天空染着红色。
“那是我南部的兵马,大约已经攻破了京城的城门。”
小宦官急匆匆地穿过曲折的回廊,奔到凤乾宫的寝殿中:“启禀皇上,启禀太后,启禀皇后娘娘……方才,前边来报,有兵马已经涌进京城城门,向着皇城来了。”
和韶虚弱的咳嗽着难以开口。
太后站起身:“知道了。各宫院的认可都遵从哀家的吩咐去做了?”
小宦官道:“禀太后娘娘,各宫院,连东宫在内所有人俱已按照娘娘的吩咐聚集在凤乾宫内。太妃和嫔妃娘娘们都在偏殿内。伺候的人有的在偏殿服侍,其余都于前宫院和廊下。”
太后颔首:“让楚龄郡主到这里来。”
小宦官领命退下,不久后引着楚龄郡主进殿。
楚龄郡主盈盈施礼,太后将她喊道座椅前:“有兵马打入了京城,向皇宫来了,怕么?”
楚龄郡主摇摇头:“臣女知道,这定然是保护皇上的救兵,已打败了安顺王在京中的兵马,前来救驾了。”
太后慈祥地道:“郡主真是蕙质兰心,这些兵马能够顺利败退安顺王的人马,也多亏了你的功劳。”
楚龄郡主垂首:“臣女只是传信而已,断不敢居功。”
太后含笑道:“不,这个功劳你一定要领,若非你如哀家所愿,将那些名单给了慕祯,那安顺王手下的心腹怎么会被慕祯猜忌除掉,哀家的反间计怎么会成功,真正忠于皇上的臣子怎么能接掌职权,安顺王所掌的虎贲均和禁军又怎么会倒戈呢?”
楚龄郡主猛地抬头,满面惊惶。这次,却不是装的了。
皇后停止了哭泣,愕然睁大了眼睛。
太后一抬手,旁边的帷幕中涌出护卫,迅速将楚龄郡主拿下。
楚龄郡主不甘心地挣扎,太后站起身,口气依然很慈祥:“哀家一生。见得最多的就是自以为聪明的蠢货。在深宫之中玩弄权谋,你的道行实在太浅了。按照本朝律例,弑父弑母弑弟,当判什么刑法?”
楚龄郡主被拖出了大殿。
太后走到殿外,看着远方天空的红光,沉思不语。
那夜,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辰,一个红衣的少女来到殿内,向她道:“太后娘娘,多谢你听了澹台小姐的话让澹台丞相上书建议削藩。但要对付安顺王,还需要你再帮一个忙,你可愿意?”
于是,就有了那份名单。这是孙奔混在安顺王府几日中,所得到的效忠安顺王府的掌管京城要务的大多数官员的名单,孙奔假借太子的名义告诉这些人,最近会有乐越等人的残党与他们接触,策反他们,让这些官吏假装答应,借以套取情报。而后,再由太后把这张名单交给楚龄郡主,让楚龄郡主拿去向太子献媚。太子得到名单后,必然派人假扮乐越一派与这些官员接触,核查真伪。那些官员预先听了孙奔的话,都一口答应了接头人的要求,却不知恰好掉入圈套。
太后在施计时有意把澹台容月赶出皇宫。因为她预料到,不管这条计划成功与否,最近的皇宫,必然会经历一场大乱。皇后站到她身边:“母后,既然来的人是对付安顺王保护皇上的,又何必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凤乾宫,如此戒备呢?”
太后轻叹一口气:“皇后你,真是天真啊。对付安顺王,就一定是保护皇上的?谁知那乐越一派又会有什么打算?”
孙奔张开角弓,射下了站在城头的总兵,京城的西城门大开,孙奔一马当先,长驱直入。身后马蹄声如雷,旌旗猎猎。
北城门处,定南王手下的副将也已攻入城内,与孙奔汇合,副将率铁卫前往天牢救定南王,孙奔领着兵马直向皇宫奔去。
把守皇宫的禁军事安顺王的心腹,抵抗顽强。可人数不及孙奔所带兵马,未多久便出现不支的败相。
孙奔指挥兵卒冲向皇城大门,天空之上突然出现几只硕大的凤凰,口吐闪电,向孙奔所带的兵马冲来。
战马顿时惊嘶颤抖,不少兵卒被掀下马背,顿时场面大乱,士气锐减。
孙奔跳下战马,张弓搭弦,一箭射向天上的凤凰,怒喝:“尔等号称神族,却要屡倚仗灵力,残杀凡人,这叫什么神族?!还配在祭坛之上,享受世人的供奉香火?!”
飞先锋在半空中膨胀到最大,嗷嗷地擂起胸口。凤凰震碎羽箭,双翅扇起火浪。那火浪本是卷向地面上的人,却在半途突然扑卷回去,烧向凤凰。孙奔和兵卒们的上空显现出一只火红的麒麟,身周冒着烈烈火焰,傲立在云端。
孙奔振臂喝到:“战神麒麟在护佑我们,凤凰已经违逆天意,我们这就进攻皇宫,剿除乱党,救出皇上!”
兵卒的士气重新振奋,高呼应和,再度冲进皇城的大门。
把守皇城的禁军在门内死死顶住,孙奔率人冲了几次,竟不能冲开。
天空上,凰铃凰珠两只彩凰根本不是琳箐的对手,几个回合,双翼和尾羽均被烧焦,琳箐不屑道:“你们不够资格做我的对手,让凤桐或你们凤君来吧!”
凰铃凰珠仍在顽强抵抗,孙奔打个呼哨,丢给飞先锋一个水囊。
飞先锋桀桀笑着,拔开水囊上的木塞,向皇城城墙上淋洒,凰铃急忙向它吐过一个火球。飞先锋飞闪开去,火球落在城墙上,轰地燃烧起来。
孙奔一声令下,兵卒们张开弓,将一个小水袋射向城门和城墙,水袋破裂,里面的桐油泼洒出来,或是立刻蜿蜒蔓延。
皇城的大门烧得滚烫,抵住们的禁军们的衣衫也着了火,再也坚持不住,皇宫的第一道大门轰然大开。
孙奔策马,踏入皇城之中,再一声令下,兵卒们四散开来,用城墙上的凤火引燃火箭,射向四方。
巍巍宫阙,玉阶朱栏,被熊熊的火焰包裹,天空一片赤红。
琳箐喝到:“孙奔,你打进来就行了,为什么放火烧皇宫?”孙奔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管一箭一箭的射出去,前宫门到凤和殿一带,已全部沉浸在火海中。
火焰映入孙奔的眼中,他的双目被染成了暗红,注视着绵延的火海,肆意长笑。
正在此时,内宫之内,昭沅金色的龙影腾空而起,盘旋于天上,呼地吐出凉风。
昭沅在心中默念:一,呼风;二,唤雷;三,布云;四,施雨—阴云聚拢,电闪雷鸣中,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冲天的火势在雨水中渐渐熄灭。
就在此时,一个影子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掠向来内宫。
凤乾宫内,已经嘈乱成一团,内侍们禀报道,宫门已被冲开,乐越的人马防火烧了前宫院,正向内宫而来。
胆小的宫女们吓得哭了出来。
皇后与嫔妃们惊慌失措,太后叹息着向皇后道:“哀家告诉你,不知是福是祸,此时已应验了吧。”
皇后颤声道:“那么,应该怎么办呢……他们嘴里说着保护皇上……其实比慕氏父子更加来者不善……”
太后道:“只能听天由命了。”
皇后怔怔地站了半晌,突然吸了一口气,挺直脊背,擦去泪水,走到廊下高声道:“所有人都静下来,听本宫吩咐!”
宫院中一时安静了下来,皇后道:“现在,有人冲破了宫门,打败了安顺王掌控的禁军。她们说,是为清除慕氏一党,还政于皇上。凤乾宫的侍卫、内侍,凡手中有兵器者,都到凤乾宫的宫墙与前宫院处把守。所有宫婢,都听本宫安排,取利刃分队把守各层宫院。若他们真的为保护皇上而来,我们开门请入,若非如此,为了应朝社稷,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个女人,也要保护皇上!”
她即刻清点众人,分排列队,太后在一旁协助。兵器不够,就拿出做针线用的剪子,宫女们握紧手中分发的兵器,却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和韶在内殿想说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