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胆敢企图夺位之人都要一一盘查出来,一个也不放过!
郡主睁大了眼:“我所知之事已尽数告诉了凤桐先生,莫非殿下还觉得有遗漏……”她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露出急切惶恐的神色,挣扎着膝行到太子脚边,扯住他的袍角,“殿下,容月她只是从小和乐越在一处玩而已,他们当时还是孩子,不可能有儿女私情。澹台丞相亦只是对乐越多有照拂,我相信他并没有帮助乐越造反啊!”
她眼眶中再次盈满了泪。
透过淡薄的泪雾,她满意地看到,太子的神色如她期待地变了……
四月二十六那晚,龙、凤、麒麟和玄龟四大护脉神皆现身于九邑乐越这个龙神选中的皇帝人选初次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安顺王与平北王忌惮于三大护脉神,带兵后撤数里,再增调重兵,将九邑城四方团团围住。
商景洗掉了城楼上兵卒看见琳箐和昭沅化为麒麟与龙的记忆,但四大护脉神尤其是龙神归来之姿已深深烙进九邑城中和城外所有人的心中。
现在,乐越四处走动时,城中的所有人,包括仍被困在城中的南宫苓等江湖人士,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乐越初次感到,备受瞩目的压力很大。
三大护脉神护住九邑一事让城中百姓振奋不已,他们以为,九邑乃上天选中的天命之地。一代帝王,注定要在此发迹。
楚龄郡主虽在安顺王面前成功地诬陷了乐越,但因城楼上的兵卒作证,九邑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
行馆中的郡马参选们各个嗟叹,没想到竟被一个妙龄少女玩弄在手心里。西郡王府的亲兵和仆役们更是无法相信,郡主竟然就是杀掉郡王夫妇和小世子的凶手。
昭沅曾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们会一下子就相信了我们,却不信郡主说的话,也不怀疑是我们串通城楼上的兵卒作假?”
杜如渊道:“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郡主诬陷我们纠结了一万兵马企图造反,但那一万兵马也是西郡的人,有没有造反,西郡王府和九邑城的人再清楚不过。”
琳箐笑嘻嘻地道:“而且我们现出真身,我们这边龙、麒麟、龟共三个,安顺王那边只有一只小凤凰,凤凰又不得人心。凡人当然选择相信我们喽。”
其后不久,以南宫夫人和南宫苓为首的几人便代表被困九邑城中的所有的江湖人士来见乐越,商量眼下该如何是好。
北郡和安顺王的大军将九邑团团困住,九邑城中只有参与郡主选婿的江湖人士、稍许亲兵还有满城手无寸铁的百姓。
乐越思来想去,唯有楚龄郡主预先安置在城外的一万兵马是最后的希望,他们被楚龄郡主当做最后栽赃的工具,硬生生被打成了叛军,现今亦在朝廷大军的包围之中。
想到此处,乐越道:“不然我去会会那一万兵马,看他们是否愿意帮忙。”
南宫夫人道:“乐少侠不必如此冒险,可将他们的将领请过来商谈。倘若你亲自前去,他们或者会扣下你交给朝廷,借此证明清白”但乐越认为自己不去拜会不足以显示诚意,坚持道:“若想请他们真心与我们联手,自然要以诚换诚。如果我们先不信他们,他们又怎么会信我们?”
杜如渊很是赞同,并表示愿和乐越一起前去。
乐越摇头:“杜兄身份特殊,不去反而更好,我和琳箐一同去就行了。”
有林琳箐在,基本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倘若我有什么闪失,九邑城中就要仰仗各位出力了。”他冲在座在几人团团抱拳施礼。
他所谓的闪失,本意是自己谈不成功,但听在旁人耳中却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意味。
南宫苓充满钦佩地道:“乐少侠慷慨仁义,在下钦佩不已,请乐少侠放心,我们会尽力帮忙,有什么差遣,只管开口。”
镇西王府的亲兵首领高统领出乎乐越意料地痛快答应了替他引荐。
当天傍晚,乐越和琳箐进入九邑城的地下运兵道,顺利见到了那一万兵马的主帅李将军和钱副将和马副将。
原来高统领和李将军是世交好友,楚龄郡主跳下城墙后道出了这一万兵马在郊外藏身的所在,高统领听到消息后,立刻着人从地道前往通知李将军。李将军为求谨慎,带着手下立即隐藏进运兵道中,还有一些兵卒其实已经转进了九邑城。
李将军和一万兵卒莫名地成了楚龄郡主的弃子,皆很悲愤。但又拿不定主意,是否将错就错就此真当了叛军,与龙神护体反朝廷夺皇位的人联手。
正摇摆不定时,高统帅突然领着那位传说中,被龙神选中的皇帝前来拜会,李将军讶然发现此人不过是个年未及冠的少年。
而且,这个少年居然只带着一位少女前来,李将军越发惊诧,不由得油然生出一股钦佩。
待乐越开口说明来意时,李将军发现他言语爽朗,态度诚恳,言行举止十分实在,没有一丝浮夸和架子。
乐越最后说道:“我们如此举措,并不是造反,而是朝廷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判我们死罪,我们总不能洗干净脖子等他们来砍,如今九邑城里的所有百姓都等着李将军和诸位兄弟救命。”言至此,乐越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沉声道:“在下恳请诸位,不要让九邑城成为第二个紫阳镇。”
高统领道:“不错,乐少侠的话,我字字赞同。李兄,你我追随王爷近十年,本以为北郡不是东西,没想到竟是郡主杀父杀母杀幼弟。本以为我们忠心朝廷和王府,就能得到重用,光宗耀祖,想不到平白无故变成了叛军。现在已经没了活路,坐等是死,投降也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钱、马两位副将亦都赞同。军中兵卒人心浮动,他们早已建议过李将军不如彻底反了算了。
李将军垂首沉思,片刻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本将与众弟兄听凭少侠差遣!”
乐越连忙道:“说到行军布阵守营突围的,李将军是内行,所以一切还要靠李将军拿主意。在下对打仗之事一窍不通,差遣二字万不敢当。”
李将军怔了一怔,高统领打个哈哈:“乐少侠真是个实在人。”
乐越成功说服李将军,回到九邑城中,众人皆欢欣鼓舞。
南宫苓道:“有兵在手,要快快筹划打退城外的朝廷军队才是。”
乐越沉吟不语。
在他心里,眼前的事儿就像一团乱麻千头万绪,根本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但现在众人都望着他,俨然以他为首,让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只穿上了衣帽的野猴子,浑身难受。
杜如渊及时开口:“如何用兵需详细筹划,务必做到万无一失,我们本为救人自救,不能有无谓的失败和牺牲。”
李将军、高统领等人都深以为然。
杜如渊便提议道:“眼下我们不妨先分好个人的司职,遭此变故,城中百姓必然不安,亦需安定民心。再则,更急需统算下城中还有多少粮食,够我们维持多少时日。还有,急需所需的药材也要备好。”
于是各人便自荐或按所长分配当下急需要做的事情。
高统领、原郡王府的内务总管负责安抚镇西王府的亲兵侍卫暗卫及各仆役。
绿萝夫人和南宫夫人负责郡王府的丫鬟女眷及全城的所有妇女。
杜如渊与镇西王府的外庭总管、马副将及万卷斋等一些江湖人士盘点计算城中尚存的粮草。
洛凌之和江湖人士中通晓医理者开始点算归集城中的药材尤其是上药,向城中各药馆医馆打好招呼,记录每家的每位大夫擅长医治的病症,尤其是治疗内伤和外伤,外加各家医馆伙计的情况。届时打起仗来,如有伤兵可及时调换人手。
待到分配点查城中还剩多少刀剑及可用马匹时,乐越跃跃欲试,刚要开口,门外突然有嘈杂声,把守的亲兵来报,有人要硬闯入内。和嘈杂声混杂在一起的,隐约是飞先锋嘎嘎吱吱的怪叫声。
乐越无奈:“是熟人,让他进来吧。”
孙奔带着飞先锋施施然入内,大剌剌站到大厅正中,环起手臂:“听说乐少侠弄到了那一万兵马,有仗可打,要人手么?”
他自荐得如斯张狂,高统领、李将军、钱马两位副将等人不由得侧目。
杜如渊却笑吟吟一拍桌子:“孙兄来得太好了!眼下正有件事急需你这种人才!盘点城中兵器马匹之事,就由孙兄和南宫兄带几个人帮助钱副将前往吧。”
乐越愕然。
杜如渊环顾一周,道:“事情差不多已分配妥当,最迟明日傍晚,所有查点清单都要做好,诸位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众人纷纷保证绝无问题,乐越半张开嘴看他们即将四处散去,连忙道:“且慢!是不是还少了什么事情?我还没事做。”
杜如渊微笑道:“越兄,我们皆以你为首,你需坐镇于此,统筹一切。具体事宜及一些细末之事,由我们执行。”
说罢,与众人各自匆匆离去,留下乐越傻坐在案几后。
林箐笑嘻嘻地道:“不要紧,我和傻龙还有应泽陪着你一起坐镇。”
乐越喃喃道:“什么统筹坐镇啊?事情都被别人做了,我干杵在这里,就是统筹坐镇?”
应泽自开会起就趴在乐越身边吃茶点,此刻淡然地往嘴里塞了一块芙蓉糕:“坐镇,就是镇定地坐着不动。统筹,就是统统交给别人去愁。”
乐越最终还是不能镇定地坐着不动看别人去愁,他四处去转,竭力想搭把手。
等到各项事宜准备就绪,大家集中起来,正式商讨是等着朝廷兵马来攻还是主动出击,由乐越做最后决定时,他却沉默了。
“打,还是不打?”
杜如渊合上手中的书册,如斯问坐在上方案几后的乐越。
乐越双臂支在案上,抱住头,手指深深地掐进头发中。
孙奔环着双臂斜靠在厅柱上:“眼下情况,这句话不必问了吧。想活命,只有一个字,打。”
乐越烦躁地刨刨头,九邑城已被困数日,城中粮食越来越少。大是一定要打,但,怎么打,如何打?以前听说书的时候,故事里那些赫赫有名的英雄大将领兵数万,驰骋疆场,好不威风。等真的到了今天,有一万兵马和整城人的性命捏在手中,乐越只觉得手心冒汗,心里发虚,暗骂自己没有出息。
现在,整个大厅中,杜如渊、洛凌之、孙奔、琳箐、应泽统统都在看着他,等他作决定。
乐越再狠狠刨头,犹豫不已。
孙奔道:“给我五千兵马,至多耗掉两千,我能暂时开出一条路,让城里的人先走。”
杜如渊立刻反对,道:“不可取。城中之人就算逃得出去,朝廷也不会放过,现在叛军之名已然坐实,无路可退,只能以九邑为据,开出自己的局面。”
孙奔冷笑:“嘴皮子一开一合,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容易得很。请世子现在带兵出去,开个局面出来如何?”
杜如渊道:“吾只是以全局而论。”
孙奔不屑地嗤笑:“眼下都顾不得了,还全局。”
两人隐隐已生僵持之势。
乐越依然犹豫挣扎不已,不由自主将目光转向琳箐、应泽和洛凌之那方。
琳箐刚要开口,洛凌之先道:“这件事惟有越兄你自己决定,最终定下主意。”
乐越攥起拳重重敲在桌上:“打,一定要打。但怎么打,我还要想想。”
孙奔道:“乐少侠最好果断点,没时间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