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六六笑着把东西往他的手边推去,没有露出她标志的小白牙和大酒窝,她已经很久没有露出最开始与花逸相遇时的那个惷光灿烂的动人表情了,她说;“我是他女朋友,他生病了,我给他买点吃的很正常啊,你帮我劝劝他。”
“他不会吃,他想吃这些东西莫尧会给他买。”
姚六六微怔,目光闪烁,“花斐君,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为什么连莫尧都可以,我却不可以?我比不上你,我还比过莫尧吗?”
花斐君的望着她,一言未发,离开了教室。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去面对姚六六的那些质疑,他也不想对一个满心期望的姑娘说,你放手吧,他不喜欢你,尽管你们超出了普通男女之间的关系。
可是超出了普通的男女又能怎么样?这并不是长相厮守天荒地老的依据。
花斐君直接回了寝室,让莫尧顺便帮他和花逸打饭,外加一个鸡腿。莫尧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点了点头,冲进了争霸食堂的大军中。
花斐君推开寝室的门,看见花逸正蹲在地上洗衣服,不由的愣神了,他想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他怎么记得花逸连袜子都没自己洗过一双呢。
花逸见他回来,抬头咧嘴一笑,“小叔。”
“嗯。你……是不是又惹祸了?”他不敢置信的问到。
“没啊,我惹什么啊我,老老实实养病中。”他继续搓着手里的衣服。
“你没惹祸你这么积极表现自……算了,快起来,不用你洗,这水多凉啊。”他扯过毛巾上前拉起花逸浸在水盆里的双手,已经被冻的通红,他眉头一拧,把花逸拉了起来,责备到“你怎么回事,刚好一点就瞎折腾,是不是不想上课去了啊?”
花逸看他给自己擦手,傻笑着,“被你看穿了,还真是不想上课,想上课都是你这样的书呆子。”
“你才是呆子。”他把毛巾搭在肩膀,想给花逸捂暖手掌,可是自己刚从外面回来,也热乎不到哪去,索性掀开衣服,直接拉着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瞬间被冰的打了个冷颤。
花逸怔忪,鼻子一阵发酸。这是他第一次洗衣服,北方冬天的自来水很冰手,冰到就快没了知觉,可是花斐君的皮肤很暖,暖到无论你多么的铁石心肠也会变得很柔软,就是这么凉的水,他的小叔花斐君,给他洗了这么多年的衣裳,他从来不说冷,从来不说苦,他也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责任有什么义务来为另一个小孩无限的去付出呢?
逸逸让极边。花逸抽出自己的手,也去抓着花斐君的手掌,一把塞进自己的衣服里,贴在自己肚皮上。花斐君的手没有多凉,饶是这样咋一贴上他还是冷的直激灵。花斐君猛的抽回手,疑惑的看着他,“你干嘛呢?”
“你给我捂,我也给你捂。”花逸眨着眼睛,表情有些无辜。
花斐君就是看不了他这样的眼神,马上把目光转到一边,“我不用,我不冷。”
“老子说你冷你必须冷!”花逸再一次抓起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里,然后一把将他抱个结实。
“你这是耍无赖吗?”花斐君低笑着说。
“不是,老子这叫撒娇。”花逸也笑,笑的满足。
花斐君的手轻轻移动,滑到花逸的后腰,轻轻的环了上去。就连一个拥抱,他都不舍得抱的太紧。
☆、082:回忆你却不忍恨你 ☆
这是花逸16岁的时光,在他的心里,16岁还是可以肆意撒娇的年纪,是还可以任性妄为的年纪,也是还可以肆无忌惮和花斐君拥抱的年纪。
趁着还可以做这些,就要做完,当成长不再是简单的快乐而仅仅剩束缚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理由说服自己做这些。
最后这盆衣服还是花斐君洗完,花逸只是坐在床上欢快的啃着鸡大腿,时不时的会撕下一块肉塞进花斐君的嘴里,他转头看着莫尧那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样子,撇撇嘴,也撕下一块肉,塞进莫尧的嘴里,是货真价实的塞,因为莫尧认为吃着他啃成一半的鸡腿很恶心,可是花逸连骑着带按着必须让他吃进去。
动作迅速又利落,一点也不像个病人。
病好以后,花逸又要重新回到班级上课了,这让他难过了好一会。他可以忍受各种各样的练习题的折磨,但是却生怕见到姚六六,他怕尴尬,也怕她会纠缠不休。
这是他空前绝后的去后悔一件事,就是冲动了自己失去了理智让自己和姚六六的关系更加的混沌不清。
他很想说:即使和你睡了,我依然不喜欢你,咱俩不仅是性格不合,身体也很难磨合,因为我竟然没有再幻想着和你再发生些什么。
可是如果真的这样说,会显得自己很陈世美,有点睡完提裤子拍屁股走人的意思,怎么想都是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坏男人。
所以他想逃避。有一种女人,有一种恋情,叫做避之不及,说的一定是他的女人,他的恋情。
现实并不会因为他的逃避而虚幻了姚六六的存在。花逸迈进教室的第一步,看见的第一眼就是姚六六。她正抱着肩膀对着桌面上的牛奶面包发呆,直到花逸极不情愿的向她这个方向走来,她才缓过神,微微笑了笑。
这个笑容看似只是一种礼貌。却不属于姚六六。
她开心的时候,就算不露出那八颗小白牙和两个大酒窝,也不会笑的这么苦涩和无奈。
提到嗓子边的狠话,只能咽了下去,姚六六没有错,她只是太喜欢自己了。一个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去控制别人的心。
这样的沉默只维持两天,姚六六就再一次消失了。花逸看到面前空旷的位置,终于松了一口气。
隔日下了一场大雪,学校组织扫雪,这是每年冬天的必须课程,扫完还得写一篇劳动感言,例如《扫雪》,《印象里最深的一次扫雪》,他扫过太多的雪,只要没把自己扫死或者扫出什么意外,很难说出哪次印象最深,而且这么多年,所有人的文章里都少不了一个词--热火朝天。
花逸简直就以为,热火朝天这个成语就是为了大扫除和扫雪而存在的。
所有人都背着扛着拎着大扫把和铁锹,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冰天雪地里埋头苦干,老师们穿戴整齐背着手监工,干的慢了还得催促两句,扫的不干净了还得重新来一遍,班级与班级之间还要比赛,划分区域,先扫完的扫的最干净的要加分,最后扫完的扫的最不干净的要扣分。
花逸蹲在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口一口白雾喷在空中,鼻子脸蛋冻的通红,“我要累死了,这怎么跟劳动改造似的啊……”
莫尧杵着铁锹把站在他旁边大口喘气,感叹着:“这场面,够壮观,好几千劳改犯一起进行劳动改造!”
“唠唠唠!哪来那么多废话唠!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能干什么!”班主任背着手从旁边走过来,把俩人骂了一通。
花逸极不情愿的从地上站起来,继续挥舞着手里的大扫把,单薄的毛线手套根本不顶风,这会功夫手指都已经没知觉了。他用脚踢着扫把在地上扫着雪,把手放在嘴边猛吹热气,搓了两下继续弯腰干活。
离他不远的花斐君分到的是和莫尧一样铁锹,负责把扫成堆的雪铲起来放进运雪的手推车里,在等手推车倒雪去的空挡,他侧着身子望向花逸,一有风吹过来,地面被扫起碎雪便会迎风而起,打在他的脸上,被迫眯起了眼睛。
他走过去推了推花逸的肩膀,把铁锹往他面前一立:“咱俩换换。”
花逸直起腰板,哈着气搓手,问他:“为啥?”
“铲雪太重,我铲不动。”说着摘下自己手套扔到花逸的花逸的怀里,“带上这个,锹把太凉。”然后夺过花逸手里的扫把弯腰开始扫雪。
花逸愣在原地吸了吸鼻子,带上花斐君的手套,夹着铁锹往雪堆的方向走去,铁锹摩擦在地面的声音拉锯一样的刺耳,安静的时候听着肯定会令人抓耳挠腮,此时被埋没在这容纳了几千人热火朝天的大操场上,便可轻易的忽略。花逸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了花斐君一眼,光裸的手掌握着冰凉的扫把,碎雪扬在脸上,同刚才的他一样,眯起了眼睛。
铲雪累还是扫雪累,铲雪遭罪还是扫雪遭罪,花逸不敢琢磨。是是当着就。
两节课不到的时间,操场又恢复了本来的水泥灰色,男同学们开始回收扫雪工具送到工具房,女同学们有特权先回/教室取暖。
两层手套比一层暖和的多,比一层都没有更是暖和的多。花逸是眼看着花斐君的手一冷一热之后变得通红通红,似乎还有些痒,他总是手背抓两下手心抓两下。
“完了,猪蹄子。”他戳了戳花斐君的手指,有些肿。
花斐君笑笑,晃着双手说:“晚上给你炖了。”
扫雪是个很费体力的活,学校给了大家一节课的时间自由休息,广播里播出这条通知的时候,整个教学楼都掀起了一瞬间的沸腾,接着就是大家欢快而三八的交谈声,就像几百年没说过话了一样,刚刚还因为扫完雪还需要继续上课而表现得恹恹欲睡的同学们顿时清醒过来,三五扎堆的聊起天。
莫尧用屁股在花斐君的椅子上挤出一块地方,看到花斐君肿的通红的手掌皱了皱眉,刚把自己热乎的手放上去就被花逸一巴掌拍了下去,“光天化日之下你要耍流氓啊,摸什么摸,摸一下二百。”
“这么贵!”莫尧惊叹一声,“你当你叔这手摸一下掉金漆啊!”
“对,还是白金!”花逸也往花斐君的椅子上挤,就想给莫尧挤到地上去,可是他没莫尧力气大,把花斐君夹在中间,本来就像个片儿,一夹成了压缩过的片儿,花斐君无奈的挣扎了两下:“我要折叠了!”
花逸伸出胳膊绕过花斐君的腰,狠狠捅了莫尧一下,莫尧一个激灵差点没坐到地上,只好搬过来自己的椅子坐在过道上,“懒得跟你一个小崽子计较。”
“是懒得计较还是怕我叔揍你不敢和我计较啊?”
莫尧干笑了两声,心想我怕你叔揍我吗?我那是不舍得让你叔手疼!就他那小身板子,一扒拉一个倒。
“你快过生日了,有想要的礼物没?”他用手肘碰了碰花斐君。
“这个就行了。”花斐君挽起衣袖露出那块莫尧送给他的贝壳手表。
“这不算,这还暑假送的呢,生日礼物要生日那天送才有意义啊!”
花逸抻出头,恶狠狠的盯着莫尧:“你送点普通的玩意啊,不然显得我的礼物太廉价!”
花斐君扭过头看他,“你要送什么?我不过也行,别乱花钱。”
花逸乐了,“想多了你,我哪有钱给你乱花,兜比脸都干净。”
算算花斐君的生日真是没有几天了,这个生日好,圣诞节,不管你过不过,在这城市里都算挺有氛围的,全世界人民同欢乐,他大可以很脸大的把自己当成耶稣,摆出一副救苦救难救世主的脸给世人看。可是花斐君真的不想过生日。
生日的时候他会想家。不知道那还算不算他的家,他很小的时候曾经住过的大宅。他在梨花寨的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忽略自己的生日,因为耶稣过生日显然和寨子里那些农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没有人提醒加上他刻意遗忘,生日这事儿,这么多年便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的生日,不了了之的家庭。有人提醒他过生日,就好像有人提醒他,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