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放起来,明早吃。”
“不行,就放这。”
花斐君叹口气,坐在床上,借着月光揉了揉脚,走了一天的路,磨起了两个水泡。
“你脚怎么了?”
“没怎么,你洗脚了吗?”
“没有。”
花斐君又叹了口气,心想着这花逸估计真是快被自己惯的生活不能自理了,他走去外面打了一盆水,将他从被窝里拽出来,抻着他的腿,给他洗脚。
花逸不吭声,任他扯着自己,等到花斐君蹲到自己的面前,他伸手狠狠的蹂/躏了他柔软的短发,花斐君没有抬头,倒掉洗脚水,给他按回床上,自己背对着他躺了上去。
花逸从后面抱着他的腰,声音有些哽咽, “花斐君,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花斐君的喉咙一紧,转过身,反手搂住花逸,轻拍着他的背,“我不回来去哪。”
“小叔。”
“嗯?”
“以后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麻烦了,就再也不管我了,不要我了?”
“不会。”
“真不会?”
“把心放回肚子里,小叔就是不要命,也要你。”
少年的誓言,像一根针,扎进另一少年的心里,随着血液油走,那么不起眼的一根针,可是轻轻一动,却足够的疼。
花逸的人生里,从来不曾知晓,那一天的花斐君到底走了多少路,求了多少人,说了多少软话,只为他能走到哪里,便让自己随到哪里。
花斐君醒来的时候,花逸正坐在藤床上大口的吃着草莓蛋糕,他插起一大块,递到花斐君的面前,花斐君撇开脸,“我不爱吃,你吃吧。”
花逸傻笑了两声,瞧他说话那样好像他吃过似的。就算吃过,也肯定是他来自家以前,这么多年了,花斐君的这点人品花逸还是摸得透。他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盘起腿,身体向前倾斜着,一本正经的说:“小叔,你昨天吃饭了吗?晚上回来也没见你找饭吃。”
“吃了。”这个挺不起眼的问题,让花斐君心里一阵热乎,花逸那是什么样的孩子,资深级别的缺心缺肺,他自己吃饱全天下都不饿,这会儿能想起来自己吃没吃饭,昨天一天的路,算没白走!
可事实是他吃个屁了,应该说连屁也没吃着。灌了一肚子热乎乎的西北风倒是真的,也不是不饿,开始饿,饿过劲了就感觉不到饿了,再说,也没那个心情吃饭,有几个人像花逸心这么大,天塌下来他还觉得有花斐君这个大高个给自己顶着呢。
花逸吃完最后一口蛋糕,让印着小熊的蛋糕盒子踹翻在一边:“小叔,你别上火了,我不念了,我也去伐木头,我和我爸供你念高中,将来你能考大学。”
☆、026:此生你我如影随形5 ☆
花斐君叠好被子,倚着有些斑驳的墙壁坐下,窗外日光正好,给破旧的窗棂镀上一层暖色,忽然之间,他就悲伤起来了,眼眶发红,可是又觉得这样太文艺了,太不像自己了,强咬着牙又把眼泪咽了回去,叹息着:“咱们家太穷了。”
花逸点点头,看他眼眶红了,自己的眼睛也跟着发酸,“咱们俩吃的太多了,要是俩丫头就好了,吃的少。”
花斐君瞅他一眼,天大的悲伤也愣是让花逸这句话给拍回去了,吃货就是吃货,什么时候也忘记不了提吃这一茬。
“咱俩都得念,花逸,咱们要想过好日子,就得上学,就得离开这里,一辈子伐木头,将来你儿子也上不起学,你儿子的儿子也上不起学,改变命运,得从你做起。”
“你能别和我说这些人生大道理了吗?我都多大了,这些事儿我懂啊,可是现在不是咱家拿不起我的学费吗,还得住校,咱家有多些小鸡小鸭也不够这么卖啊,就咱家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别人家还得有个一亩三分地能卖卖粮食,咱家一块地也没有啊,我爸妈是后来这寨子的,有个遮雨的棚子就不错了。”
花逸说的对,他们的现况就是多余的瓦片都没有,更别说学费。花逸吃过饭就出去瞎溜达,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坐在老石磨上,修长的腿已经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轻易的摇荡,他已经去了镇里又回来,对他笑的满面春风,“你能上学了,小小花。”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委屈了自己,找到一间私立高中,教学质量也是可想而知,反正他们说只要花斐君肯来,花逸的学费可以免,但是花斐君一定要保证能每次都在学年前三名,掉了两次以上就去掉花逸的免费资格。
这就是赤luo裸的威胁啊,人生还有个跌宕起伏呢,何况成绩。就算明知道是赤luo裸的威胁,他也不得不乖乖的妥协,这就是现实,真***现实。
花斐君是很忐忑的,他也怕考不进前三名,他认为自己不是天才,顶多算人才,而人才背后都是要付出汗水和努力的,他怕自己会不努力会不舍得留汗水,这导致了他上了高中以后拼命的努力,拼命的学习,拼命的去为了花逸拼命。
莫尧已经高到不需要站凳子就能从那一排矮篱笆外望进来,他说,“君子,上哪了你?”
“育才。”
“妈,我要上育才。”他回过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莫尧称自己这叫如影随形,花逸说他是阴魂不散。
总之三个人还是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拿到寝室分配名单的时候,花逸皱着眉头举着一张嚷嚷:“***,我被孤立了啊!”
花逸居然被分配在别的寝室,这是花逸不能接受的,也是花斐君不能接受的,而且是断然不能接受。
三个人找到了负责后勤的老师办公室,里面坐着两个老师,一男一女,莫尧使了一个眼色,三个人朝女老师走了过去。
软磨硬泡死乞白赖各种撒娇,花逸阐述观点莫尧补充说明花斐君放电,最后终于协调了,给他们三排安排在4楼最里间的寝室,8张床,只有他们仨,这基本就相当于单间,也就是说,他们想怎么睡怎么睡,随意的,放纵的,站着的,躺着的,横着的,竖着的,睡。
☆、027:花家少年初绽芬芳1 ☆
莫尧端着一本不知从哪淘来的小说,黄某的《某记》,花斐君看了几页,虽然不知道黄某是谁,但是可以看得出,此书确实很黄。他警告莫尧--别拿给花逸看。
花逸坐在床上看《意林》,花斐君端着水盆从外面进来给他洗脚。莫尧从床上做了起来,看了一会,他知道花斐君惯着宠着花逸,可是没想到已经宠到惯到了这个份上。
“花逸,你脑血栓啊?”
“你才脑血栓。”
“你要没半身不遂你为啥让你叔给你洗脚啊,你都16了,你以为你还六岁啊?丢不丢人啊?”
花斐君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又没让你洗,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我侄子,我愿意惯着。”
“对对对,你惯着你惯着,我嘴贱,我嘴贱行了吧。”他仰头躺在床上,不再看他们俩。
花斐君出去走廊倒水的时候,花逸也跟了出去,“以后我自己洗脚,不用你给我洗了。”
“你甭听他的,你再大也是我侄子,关他什么事。”
“我不是听他的,我早晚都要自己过日子啊,你也不能跟着我一辈子给我洗脚洗澡,将来我小婶也不能干啊。”
花斐君一愣,“有什么不能的,你一辈子不都是我侄子,你小婶要是不干,我就给你换小婶,你叔我别的本事没有,想给你换几个小婶,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花逸被花斐君的态度震撼了,他一直认为他是低调的,就算知道自己长的不是一般的好看可是也保持着一般人的生活态度,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自信!
他又开始崇拜花斐君了,身为一个男人,就应该这样收放自如啊,该腼腆的时候腼腆,该大方的时候大方。
熄了灯,花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和花斐君头对头,也是下铺。伸长了手臂就可以摸到花斐君的脑袋,在他的脸上蹂/躏了一会,“小叔,我睡不着。”
花斐君扒开他的手,向床里让了让,拍拍床铺,“过来,睡这。”
花逸爬过去,钻进他的被子,拱着花斐君,特别的心满意足。
月光下,莫尧看着花斐君的手掌轻轻在花逸的背上拍着,几不可闻的叹息着,翻身睡去。
管不了的人不管,操不了的心不操,反正他们就是叔侄俩,莫尧不信,他们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那一年,花斐君18岁。18岁的花斐君一觉醒来,发现花逸正坐在床上一筹莫展,他迷糊着起来,问他,“怎么了?”
听见两人的说话声,莫尧也打着哈欠坐了起来,睁着一只眼闭一只眼,显然是没睡醒,“怎么了?你们俩”
“我我我……”
“你个屁啊!到底怎么了啊,这才几点……靠,才4点,你喔喔喔的你以为你是大公鸡到点打鸣还是以为你是老母鸡到点下蛋啊!”莫尧连珠炮似的损了他一通。
“梦梦梦……”
“君子你侄子梦游啊?”
花斐君瞪了他一眼,瞅着花逸说,“你到底怎么了啊花逸?”
花逸脸色通红,慢腾腾的掀起被子,花斐君看了一眼,脸色也跟着泛红,“没事,男人都得有这天,脱了小叔给你洗洗,找条干净的换上。”
莫尧听出了所以然在一旁偷笑,“呦,你可够晚熟的啊花逸,是不是梦梦梦梦梦遗了?哈哈”
“笑个屁,你没遗过啊。”花斐君回头吼了他一句。
☆、028:花家少年初绽芬芳2 ☆
花逸被莫尧揶揄了整整一个早上,最后还是花斐君上去照着莫尧的屁股踹了一脚,他才闭上那张破车嘴,踹完之后最后还补了一拳在他的肩膀上,“你以为你晚上打飞机我没看到,花逸就一孩子,你没事老调戏一孩子干什么。”
莫尧被他打的疼了,揉揉肩膀,嬉皮笑脸的蹭过去,“你看看你,挺大一老爷们怎么那么爱生气啊,我就逗着他玩,你们叔侄俩怎么那么不识逗呢!再说打飞机怎么了,我这叫自给自足自力更生自强不息,我就不信你没打过,君子,你打过没?”
花斐君回手又给他一拳,他避闪不及再一次中枪,咧着嘴说,“你再动手动脚的我可不客气了!”
花斐君没理他,抱着书就去上课。这句话:你再动手动脚我可不客气了。他听了很多年了,除了他的嘴不客气,剩下他都很客气。
莫尧和花逸是一样的人,总以为自己张牙舞爪就能掩饰色厉内荏,其实屁都掩饰不了。
花逸是一个比较迟钝的人,智商情商身高外貌发育都和他的下半身一样迟缓。可是迟到总比不到好,从他人生翻向崭新一页的那一天开始,他所有的迟缓都开始有了突飞猛进般的变化。
男孩子的身高啊,那简直就可以用日计算,用花逸自己的话说,“***,睡一宿觉起来被子短一截。”
这虽然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但是艺术源于生活,修辞源于事实。他用两年的时间将自己的个头撵到了花斐君的眉间,好在当初校服定的大,才没导致穿着九分裤出场的搞笑画面。
小时候经常哭的野花猫一样的小脸,也越发的英朗帅气,为了让自己更生魅力,他决定去打篮球。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范儿,就是一个字,真***男人啊。
终于有一天,他捏着一摞情书回寝室,狠狠的甩在床上,笑的花枝乱颤,“这都是赤luo裸爱的告白啊!这些姑娘们字里行间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