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错了,他不是霍海生,他是我弟弟严察!” 严健从尸身旁拾起一块玉佩:“这是我娘给他的,兄弟二人一人一块!他挣扎着并不是为了想出去——他已经知道自己再也出不去——他是想靠近墙边,好在上面写下仇人的名字,以免被鲜血浸没!” 严健越说越是悲愤难抑,指着霍瀚生嘶声叫道,“是你弟弟!一定是他关上石门,不肯救我弟弟出来!”
霍瀚生尖声道:“胡说八道!仅凭一个字就说是我弟弟干的,岂有此理!”严健怒道:“那还能是什么?我弟弟就是被毒虫活活咬死的,他忍着万虫噬体的剧痛,还要写下这个字,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他越说越激动,到得后来已是声嘶力竭地叫喊。
众人想象当时情形,均觉不寒而栗。霍瀚生翻个白眼仰天打个哈哈,怪声道:“那谁知道,也许是对我弟弟心有所属,至死难忘……”话到中途,严健面色铁青,挥刀便砍。霍瀚生转身避开,抽出长刀招架。单云忙上前道:“严兄且慢,这些都是只是猜测而已,杀手血印引咱们前来,定有深意,咱们可不能先自乱阵脚,上了杀手血印的大当。”
严健收回宝刀,瞪大眼睛对霍瀚生恨恨而视,手心紧紧握住弟弟的玉佩。
众人只顾看着他二人争斗,谁也没注意站在角落里的宋强声。顾九城欺身过去,在他耳边冷冷地道:“这一下可是称你心意了,没想到你这么残忍!”宋强声轻笑道:“怎么,你害怕?”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次你可猜错了,他们是自相残杀,和我没有半点干系。”顾九城道:“你把我们引来,不就是想重蹈覆辙?”宋强声道:“不错,确有此意。可如果你们不肯上当,我也没有办法。”抿嘴一笑,道,“就只怕时候虽不一样,人心却一样。”忽然提高嗓门扬声道:“咱们……咱们快离开这里吧……”上一句还满含讥讽,下一句已是流露出恐慌,面上神情也随之变换,他可当真是天赋异禀,这一手绝技信手拈来炉火纯青。
单云道:“正是,前面不知还有什么等着咱们,快些走吧。”
再过一道石门,里面又现两具尸骸,这已比方才景象强了太多,众人反倒不觉如何,只是快步绕过,直奔对面的洞口。
刚一出来,眼前豁然开朗,想是已到了山中腹地,脚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其中白骨累累,不知曾在里面死去多少人。解挽舟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当年那个蛇坑,只不过没有聚集毒蛇而已。唐又礼道:“这坑中会不会另有机关?”单云四下打量一番,一指对面敞开的洞口,道:“只有那里能出去,看样子别无他路,就得穿过去。”
话音刚落,众人忽听得身后扎扎一阵响声,回头看时,见那扇石门竟然渐渐下落。冯氏兄弟离得最近,慌忙伸臂阻挡,但哪里挡得住,石门咣当一声落到底,周围顿时一片漆黑。
众人兀自沉浸在方才的惊惧之中,眼前忽然一黑,无不惶恐难当,几个胆小的忍不住叫出声来。众人纷纷拔出兵刃,蓄势以待。不知何处猛地传来一声惨嘶,似乎有人误中机关,直摔了下去。惨嘶声自地下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紧接着东边又传来一阵“扎扎”声,仿佛有个石门开启又落下,随后仍是一片寂静。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动上一动。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屏息静气,心头沉重。又过了好半晌,再无声响,单云慢慢地道:“诸位,我怀里有火石火镰,须得弄点光儿出来。”谁也不知道这洞中有怎样的机关埋伏,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一些忌讳不用提也明白。黑暗之中,谁先点着光亮,无异于将自身暴露在危险之中。唐又礼立时接口道:“我来。”单云道:“不必。”边说边用火石火镰啪啪打着了火,点燃一条火绳。
有了光,看清了周围情形,并无异常。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收回兵刃,纷纷燃着了身上火绳。唐又礼四下一看,惊问道:“解小姐呢?怎么不见了?”众人这才发觉解挽舟和解筠都不见了,再看看身边诸人,竟然不止是解家兄妹,宋强声和顾九城也没了踪影。
孙承海叫道:“难道,方才那声惨叫……”他没有再说下去,众人也没有接口。霍瀚生道:“还等什么,快走吧。”当先下了深坑,向对面洞口走去。
解挽舟一看蛇坑,便猜出他们所走的这条密道,就是当年霍海生、严察、金过庭等人进入的密道。那时这密道分成两条,楚绍云经过蛇坑时,是自东向西,而霍海生等人是自南向北。阿右既然将众人引到这条路上来,前面定然会有意想不到的陷阱。如果楚绍云想要见他,自然不会对另一条路稍加阻拦。因此,等石门一落四周漆黑之际,解挽舟揽住妹妹,施展轻功跃过布满白骨的蛇坑,径直来到东侧石门前。果然,他双脚一落地,石门扎扎而开,解挽舟毫不犹豫,从石门下穿了过去。
解挽舟燃起火折,拉着妹妹向外走。当年他一出岛,便发誓今生今世再不回来,没想到时隔五年,竟然会故地重游。当年种种情形,一一在眼前浮现。在这密道之中危机四伏何等艰难困苦,但就算怎样危急,楚绍云总要将自己护住,不肯让自己伤到分毫,可是……可是……解挽舟又是悔恨又是羞愧,恨不能立刻飞到楚绍云面前,让他一剑将自己杀了。
解筠见哥哥在前面越走越快,又急又怕,叫道:“哥,咱们要去哪儿?”声音在密道中回响,大得令人吃惊。解挽舟心潮起伏之下,却根本充耳不闻,一心只是要快些出去。解筠不敢再问,只得紧紧跟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渐渐透出光亮,再过一个转折,现出偌大一个洞穴。解筠四下打量,见到周围石壁前罗列的东西,惊讶地长大了嘴。解挽舟完全视而不见,足不停步直穿过洞口。解筠眼前一花,竟是到了外面,明晃晃的阳光照射下来,天地一片通亮。解筠长出口气,道:“总算出来了。”想想从船上而至山洞,从山洞而至现下,短短数日间波谲云诡生死莫测,当真是恍如隔世。她拉住解挽舟问道:“哥,方才那个洞穴里……”
解挽舟猛一回头,道:“不要去想,就当做没有看见,也不许再回去。”解筠见哥哥面色深沉,说得极为严厉,吓了一跳,期期地道:“哦……”解挽舟顿了顿,也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安抚地摸摸妹妹的头,温言道:“这岛上到处都是陷阱,稍不留神就会送命。你在这里无论看到什么,遇到什么,回家之后千万不可对人说起。和爹爹妈妈也不许说,就当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慢慢地忘了吧。”
解筠点点头,道:“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乱说。”解挽舟叹了口气,他一心只想见楚绍云,勉强说几句嘱咐好妹妹,急迫之情更加难以抑制。转头见洞口旁一株大树,被火烧了半边,留下另一半居然不死,枝桠横生,也算茂盛。解挽舟提气跃起,将妹妹妥善安置树冠之上,道:“你留在这里,别乱跑乱动,我走了。”
解筠忙扯住解挽舟的袖子,急道:“哥你去哪里?你不管我了么?”解挽舟轻轻抱了抱她,低声道:“以后乖乖地听话,找个好人家,别再调皮……”想到母亲只是对不起自己,对这个最小的女儿一向疼爱有加,也许不会怎样为难她。
解筠听他话中有话,仿佛交代后事一般,急得险些哭出来,道:“哥,你别走,我害怕……”解挽舟道:“你放心,不久自会有人来找你,平平安安送你回家去。”他缓慢但却坚定地拉开解筠的手,纵身跃下。
解筠高声叫道:“哥——”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望着解挽舟离去的背影,忽然有种感觉,自此一别,她再也不能见到这个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有腐女被逮捕了,还判了刑??这也太夸张了吧?看今何在说:反腐反腐,原来反的就是这个腐啊。
这世上搞笑的事情真多,但是太多了也就悲哀了………………
第 71 章
解挽舟施展轻功,飞一般直奔当年他们居住的青衣部。江雪涯一把大火,几乎将山下大片树林焚烧殆尽,只是时隔五年,早已长出成片成片的草木,虽不繁盛,但足以将大火过后的漆黑焦土遮盖不见。解挽舟一路狂奔,足不点地,奔到山脚下却突然慢了下来。
他梦寐以求只见楚绍云一面,重逢的场景无数次在脑海中出现,常常令得他辗转难眠,痛彻心扉。可明知楚绍云就在眼前,心中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胆怯。见了面要说什么?怎么能和他说这一切是源于母亲的出卖?如果他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又怎么办?解挽舟不是怕一死以偿背叛之恨,而是怕自己哪怕一死,大师兄也不肯原谅他。他一颗心撞若擂鼓,甚至将手放在身畔剑柄上。他很怕看见楚绍云那种痛楚失望悲愤难抑的目光,他不敢听到大师兄的哪怕短短一句诘责。如果,如果一见面,自己就拔剑自刎,那会不会……会不会……
解挽舟心绪翻腾难以自抑,脚下却不由自主沿着记忆,慢慢走到青衣部院落门前。于是,他看到了对面木屋的窗台上,摆着一盆盛开的月季花。
解挽舟的心咚地一跳,再不迟疑,上前推开了木屋的房门。那个穿青色长袍的高大男子,正坐在桌旁,轻轻地捣药。
时光在眼前瞬间重叠,仿佛就是当年,刚刚到得岛上,受尽虐待身心疲惫。也是这般平稳悠然的捣药声,一下一下不急不缓,令自己平静下来。阳光透过窗纸倾泻而入,使得那个熟悉的身影,竟然变得模糊,像要融入到那片明亮中去。
“昨天变天了,船不好走么?”
恍惚间,解挽舟居然没有意识到,这是楚绍云在和他说话。痴痴地怔了半晌,才憬悟一般醒过来,道:“没……没有……”
楚绍云似乎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药杵,道:“窗外那盆月季,是在花窖里养出来的。每天换一盆,就不会冻得枯萎,而你一来,就能看到。”
解挽舟道:“是……是么……”
楚绍云又笑了笑,轻轻握住解挽舟的手。大师兄的手仍是记忆中那般干燥而温暖,这种温暖从解挽舟的手心,一直透到他心里去,让他整个人几乎都要颤抖起来。原来大师兄还肯这般护着自己……难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背叛?难道他当年没有陷入江湖人士的埋伏?……他怎么能这般若无其事?就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就仿佛那五年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就仿佛当年一同在岛上一样,彼此信任关怀,毫无芥蒂……
解挽舟曾想象过千万种和楚绍云重逢时的场景,内心最深处也期盼大师兄能够原宥自己,从此相依相伴。但这个念头每每刚一冒出来,就痛骂自己痴心妄想寡廉鲜耻,就算大师兄肯不计前嫌,自己又怎能泰然处之?
他正胡思乱想,只听得楚绍云低低地叹口气,道:“你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张开双臂拥住解挽舟,低头要去吻他的唇。
解挽舟心慌意乱游移不定,不由自主偏头躲开。楚绍云感到怀中之人身子一僵,问道:“你怎么了?累了么?”解挽舟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又愧又悔,道:“我没有……”忙抬头回应。楚绍云却放开了他,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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