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着晨凉,一跃而起,悄无声息的落在城墙内,隐于黑暗里。向苏家的方向而去。此时的苏家灯火通明,不时有欢歌笑语传出。两人皆是皱眉——苏家的人,还笑得出来?有黑夜作掩护,两人顺利来到苏老爷的卧室。下面传来一阵男女欢爱之声,淫靡浪荡,不堪入耳。
“不是苏老爷。”忘忧怎么会记不得关怀备至的苏老爷的声音。可是,这间房,本就是苏老爷的房间,难道,苏家易主了?
正在柴房的老奴口里念叨着什么,便见两人从天而降,瞬间封住了他的穴道,捂住了嘴,只有眼珠乱转的份。
“苏家发生什么事了?”问的是晨凉,此时,切不可让忘忧出声,暴露身份。晨凉放开手。
“苏家……苏家早就没了……”老奴声泪俱下,老泪纵横。“老爷就死了,夫人死了,小姐也死了。都死了。”
死了?苏老爷死了?收养他十七年的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没赶上生辰,倒赶上死祭了。
“现在当家的是二老爷,败坏家业,金山银山也让他挥霍没了。”老奴还在说着,丝毫没发现,前面的两个少年已经泫然欲泣。“就在城西的半叶坡,一家人都在那里。大小姐和两位少爷也成了奴仆了,二老爷,太狠心了。”
忘忧和晨凉双双出了柴房,忽然,忘忧吐出一口鲜血,便昏倒在晨凉怀里。晨凉顾不得杀了这苏二老爷,眼下,先出府去才是上策。刚迈出一步,一个白影,不知何时,已立在前方一丈处,蒙着面纱,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不用问,杀意如雪般涌动,包围在四周,空气变得压抑和紧张。晨凉再次拔出银丝剑,那边的人却是抽出一把雪亮的短刀,刀锋比着漫天飞雪还冷,闪着森森寒意。
“锵!”的一声,刀剑相击,火花四溅,两人在空中错开身子,各自落下,来人是个女子。得了一个空隙,想也不想,晨凉抱着忘忧发足狂奔出来院墙。如今自己受了伤,忘忧又昏迷不醒,走为上策。他不经意的回头,发现那个白衣女子在后面紧追不舍,看来今晚别想安宁了。
一口气跃出了城墙,轩凉直奔河边,那里,有早就准备好的船,到了江心,那女子应该上不来吧。抱着忘忧上了船,一掌劈断了绳子,又一掌击在水下,将船,震开两丈,前后十余掌,船,安稳的到了江心。轩凉望着船后面白茫茫的一片,雪花如席,铺天盖地。舒了一口气,俯身进入舱内。刚想坐下,船头就是一晃。他想也不想,银丝剑穿篷而过,他也掠出来,便见了船头俏然独立的白衣女子:想不到对方轻功如此了得,竟可踏水而来。
“以为,苏沁心死了,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吗!”这个女子的声音冷冽沉重。
“世间情爱,本就强行不得。”晨凉如实说,若非武林联盟故意支开他,又下毒软禁了忘忧,苏沁心逼婚,他们何以走上这条路。
“苏妹之死,确实是我的错。”忘忧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从舱里出来,站在晨凉身侧,对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了。
“那你可曾有半点后悔?”雪夜里的女子犹如幽魅。
“晨凉远比一切重要,我虽心痛却不后悔。”虽然,失去了苏家的温暖,失去了江湖的地位,失去了双骄的名誉。但是,得到的却是唯一的晨凉,只要有他,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无悔的。
“真不后悔,是吗!”话音刚落,白衣女子手中的刀泛着淡蓝的光,撕裂黑夜,斩断落雪,以雷霆之势劈下来。
坚若金刚的银丝剑插在白衣女子肩头,竹箫的另一头主人沉入水底。江船上,白衣女子后踉跄一步,看着冰水中晕开的鲜红的花,凄艳而哀伤。她扯出肩头的细剑,扔在船上。如今双骄已死,大仇得报。白银蒙面女子冷冷的笑了:第一次出手,就取得大捷,看来,这套刀法的确厉害。她的笑渐渐凝结,暗自运功护住周身空门——后面有人!她蓦然回头,同时,刀像弯月一般不顾一切的封杀对方所有的进路和退路。饶是那个人再快也躲不开这要命的七刀吧!船上空的雪被她绞碎到无形,而她,也因此看清对面的人,只是伸手凌空画了莫名的几道,所有的杀机归于沉寂。
船尾的女子盈盈而立,青衫飘拂,白裙凝华。如雪中降临的幽灵,冷冷的望着她,不,不是望着她,而是望着她背后的江水。“滚。”只是一个字,就让人呼吸困难,心头越来越紧,十分难受。
白衣蒙面女子再次出手,刀起未落之时,一道青色锋芒淡淡的扫过来,刀,脱手,人,坠江。青色的剑,难道是她!。
☆、九、清宁楼主
落入水中,冰冷刺骨,晨凉抱紧了怀里的忘忧,身子沉重的向水的深处沉下去,身后,开出一片血花。要死了吗,也好,生死相随,也不枉相爱一场。晨凉闭眼,再一次搂紧了怀里昏迷的忘忧。却觉一股力量落在自己腰间,向上一提,“哗啦啦”的水声,出了水面,落在小船上。他睁了睁眼,一个模糊的影子正俯身检查他们的伤势,“你是……”晨凉直接被点倒在地。
晨凉再次醒来,睁眼,忘忧正好好的盘坐在前方。刚才的少女正在给他运功疗伤。她是谁?忘忧幽幽睁眼,“晨……”虚弱无力的唤了一声,软软的倒下,又昏迷过去。他急忙略过去扶住他,却被那个女子伸手抵住,而他,竟然敌不过这个女子的一只手。女子的另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了软到的忘忧,“你身上湿着,不要碰他。”
晨凉这才发现,这个雪夜,陌生女子身上却没有一丝湿意,最重要的是,忘忧的衣服竟然是干洁的,哪像是从水里出来的。他奇怪的瞟向陌生的女子,双眼深沉如海只一眼就深深的吸住了他,他急忙转开望向别处。同时,女子的手,转到他肩上,轻轻一按,他心生厌烦,下意识的反抗,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虚弱无力。他心头一沉:此女不简单,是敌是友还不知道。恐怕,这个女子,不是来寻仇,就是来求爱的。晨凉刚想用内力冲开阻碍,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住:他的衣服自上而下,发出淡淡的水汽蒸腾而散,四肢百骸有说不出的温暖舒适,在这冰冷寂静的雪夜,他竟然感到真实的温暖。从肩头源源不断的内息暖而不炽,由内而外,如春烟醉心一般。
晨凉看着在下一刻,干燥了的衣服,惊骇诧异的睁大了双眼:醉春烟内功,倾城绝世的容颜,高华清贵的气质,还有,袖中露出一截的青色剑柄,这个人竟然是,“水楼主。”
女子淡然一笑,风华绝代,收回醉春烟心法,“他伤心过度,晦气淤积在心里过段时间才能醒来。”水青寒淡淡的看过来,“你这伤,也暂时动不得。”
她手里拿着那卷《水灵犀》,也被用内力烘干了。“这个没有正宗的心法恐是学不了的。”
“师太临终给我的,还来不及说她徒弟的名字就去了。”晨凉如实说,他本就不觊觎那些人挣得不顾性命的书。
正是因为这次相遇,轩凉和忘忧才加入了清宁楼。
由水青寒带着二人北上,长身玉立在桥头的人,负手在后,不假浆楫 ,船破水而行,一路北上,进入运河,到达长安。
路上忘忧苦笑:有清宁楼主护驾,不知幸或不幸。他,晨凉,水青寒,在江湖上仇家数不胜数,如今一方受了伤,一方落了单,来报仇的络绎不绝。不过三下两下就被水青寒一一扔下水去,不再搭理。
传言中的清宁楼主不是一个杀人成性,狂妄自大的魔头吗,如今见了真人,和传闻中截然不同:不杀人,而是扔进水里;不出剑,只是挥手输袖;不是一个魔头,而是一个仙女。
夜里,水青寒回舱,忘忧急忙道谢救命之恩。
“仅一句没齿难忘就了事了吗?”水青寒目光如海,深沉无波。
晨凉和忘忧不动声色的冷笑,果然,她是有目的的,甚至,以她的能力和清宁楼的势力,要自编自演一番追杀和搭救的戏不是易如反掌吗。那个蒙面女子,根本就是她的手下吧!
“男子相爱,不伦之恋。”烛光摇曳中,她的声音轻若细雨,“为世人所不容。”
“难道水楼主也是来替天行道的吗!”忘忧站起来,轻蔑的俯视八风不动的清宁楼主,“真是好笑,我与晨相爱,与世无争,不求名利,世人却苦苦相逼,追杀千里,这就是所谓的正义之士。自以为可以代表整个江湖吗,自以为强大到人人都必须仰视吗,这是江湖,不是一个人的天下!”忘忧拂袖冷笑。
“道貌岸然的人佛口蛇心,我们从未杀过一个好人,竟以逆天当诛的罪名追杀两名少年,根本就是为了失传已久的两套武功秘籍而已。却不惜一自家弟子为人肉盾牌,丧尽天良。难为水楼主想出这么一招施恩望报。”晨凉面若寒霜。
面对两人的指骂,水青寒置若罔闻,深谙世事,洞悉一切的双眼深沉如银河吞灭了万古星辰,嘴角轻扬,“男子不可相恋,是谁定的规则?”
她的语气是在反问,她,到底站在哪边?苏洛二人面面相觑。
“在江湖上,没有力量的人,没有选择的权利。相对的,有力量且足够强大的,就可以制定江湖的规则。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守护自己在意的人。双骄既敢违背伦常、逆天行事,起码,还不是懦夫。现在你们缺的是一个凌驾苍生的机会,我救你们并不是要你们感恩戴德没齿难忘的。”摩挲着手里的青霜,水初寒邪邪的笑着,等待他们的答话。
两人被这一席话震惊在场,哑然无语,好久才回过神来,“你要我们加入清宁楼?”
是的,如果凌驾于众生之上,俯视人群,没有人敢反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最重要的不是情义,不是名誉,而是力量。只有控制了力量,才能睥睨万物,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天,只是一个空话。只有懦弱的人才会臣服于虚妄的伟大。”那是一双怎样的双眼,决绝犀利,霸气睿智。同时也魅惑妖异,令人沦陷。
就这样,江湖上,没了江南双骄,只有清宁双煞。没有了苏忘忧和洛晨凉,只有清宁楼的堇岚苍风。这里。他们是仅次于楼主的六合护法,每一战的先锋。对他们的后来居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楼主的重视。
☆、十、故人重来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肃杀和萧条充斥在林间,就像当初亡命的心情:绝望、愤怒、不甘。他们以为江湖上,没人站在他们这边,却不料,那个孤僻沉寂的清宁楼主会毅然出手相救,向全天下宣布,他们是清宁楼的人。让他们为清宁楼卖命也给了他们容身之地,栖身之所。
三年前,这里锦绣红联,两年前,这里笙歌艳舞。而现在,门可罗雀,敲门时,门无人自开。门开,入目就是十几座坟茔,庭中,杂草丛生,三径就荒。没有碑,只有简易的一座土坟,像是匆促,更像无心。进入大堂,赫然就是十几座令牌供奉在那里。而且,香火未断,这里有人!
“你们终于来了。”从后堂的破旧的帷幔里幽幽的闪出一个素衣白服的女子,蒙着面纱。是两年前江心追杀他们的女子。苍风和堇岚想到两年前在苏家遇到这个女子,她眼中的仇恨狠狠的剜过每个与之相见的人。难道她是来杀苏家的人的,意外遇见了江南双骄就舍小取大,先来追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