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的灼灼鲜红,想起了阳焰掩著藏著的在意。想起这人的地位。
「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可好?」低声含糊地道,旋即扬起笑掩了过去:
「如何?」
靖凌鼓起勇气,直望著阳焰。
不为什麽,就为溢满那双眸底的真挚。
还有,仍放不下的怀宁。
「好。我答应你。」
或许有些卑劣,可是怀宁再怎麽样都是他留在宫廷的原因。相信阳焰也仍
是很关心怀宁。那麽,或许就同阳焰说的,他们不过是相互利用。
漾起一抹真挚的笑,阳焰朝他勾勾手指,「那麽……」
虽是仍不习惯这样的阳焰,靖凌仍是上前,仔细听阳焰分析如今局势。
《皇七子》 63
「闹翻了?」
紫檀木桌後,阳焰手抚下颌紧皱眉心,耐心听著朝臣禀报。
方打理送走兴致勃勃欲出宫的怀宁,靖凌抵达太子书房见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知道自己打扰了议事,靖凌欲拱手行礼,却见阳焰对他摆手,要他别多礼,也要
窦大人继续道。
窦大人望了他一眼,朝他眨眨眼。见阳焰瞪了一眼催促,这才慢吞吞开口:「启
禀殿下,据说他们起了口角争吵了几句,尚未抵达淮安就已分道扬镳,仅有其馀侍卫
护卫三殿下回到淮安府邸。」
「在下听说的是余护卫欲回本家,却被赶了出来。」
「余家不接受叛徒。」阳焰有些不耐地道,「老三在搞什麽?」
轻手轻脚绕过人群,靖凌站至阳焰身後。放眼望去皆是年轻面孔,仅有几名苍苍
白发的老臣。原先仅有叶家拥戴訩腰的阳焰,近来拉拢了许多年轻官员,为太子一派
注入心血……兴许这样才是正确的。如今宫刘两世家皆已式微,朝中新兴势力便是因
这些青年官员崛起,他们分别投效各皇子牵动扳连朝政,影响不容小觑。
与渐失人心的幸悯不同,如今朝中多得是欲巴结阳焰的人。
「淮安那局势如何?」
「启禀殿下,那群流寇贼人的头子似是个人才,几次与敬王战得平分秋色,让敬
王头疼得很。」
「微臣听说另有一流民势力崛起,敬王虽欲打压却仍是分身乏术。若这两道势力
兜在一块,对敬王来说定是一大威胁。」
「前有豺狼後有虎豹,那这事应该还能拖住老三一阵子。」阳焰沉吟了会,「没
了余襄,老三定会更辛苦。」
「那殿下……」
「就让老三自个儿烦恼去,咱们都别插手。」瞧也没瞧靖凌一眼,阳焰再接著问:
「老四呢?」
「启禀殿下,四殿下自领地返京了,但仍是将自己关在府邸内不见客。顺王派老
臣的吃了好几回闭门羹。」
「顺王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麽药……」
「此次贩私盐之事,还是顺王挑起的呢,顺王派内也略见分裂。」
「如今没了宫家訩腰,光曹家……」
顿时挞伐声四起,阳焰扬起掌,示意噤声。
「不管老四如今做什麽,总难杜攸攸之口,他应会安分一阵子。」
「只是,为免节外生枝……」
点了几名官员,阳焰淡淡道:「去查老四底下的人,把老四拖住,别让他来碍事。」
「记得,做得乾净点。」
阳焰脸上那抹狠绝,霎时让一屋子的官员阒寂无声,无人敢问是碍著何事。
阳焰无意令沈寂气氛蔓延,旋即一笑,举杯敬诺,几句话又将群臣耆老的心拉回
了眼前利益。
阳焰承诺,等他登基後定会好好酬谢这些得力帮手,定不会亏待他们。
顿时屋内烦嚣喧闹,彼此举杯敬酒,互道祝贺,为往後仕途高升预先庆贺。
靖凌知晓,阳焰若欲除掉拥兵坐大的曹姓国舅,就必须倚靠手上这些家臣重臣;阳
焰费尽了机心,就为笼络收买、牵制统御这群臣子。只是瞧著这群人与私下两样脸孔,
不禁恶心。
阳焰噙著笑意举杯静默看著,在几名年轻朝臣起哄著欲喊圣上称谓之际,露出了
莫测高深的笑。
国舅曹绽官拜辅国大将军,当年为方篡位的圣上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只是近年来
歌舞升平,除了水患频传的江南一带,并无太多起义造反,反倒是曹绽大胆在京城郊
外屯兵练军,拥兵自重,是长年来朝廷一大威胁。
圣上几次欲削权减兵,却碍於曹家势力迟迟不敢大肆削弱。且曹绽舌灿莲花,说
话总能说进人心,圣上有部份也挺仰赖心偏,这事便这麽延宕下来了。
阳焰此次却是铁了心欲除去曹绽,免得曹绽仗著国舅身份为所欲为,失了君臣分际。
阳焰说他不过帮圣上一把,了却圣上一桩心事罢了。
事成後,定能让曹家失一臂膀,他要瞧幸悯还能得意至何时。
而先前梅妃宫女之事,虽是派了许多探子追查打探,线索却如断了线的纸鸢,就
连先前潜伏在顺王府内的探子也皆失了音息,令阳焰忧心烦虑,偶有怨词。
即便如此,阳焰仍是拟了周详计画,欲置曹绽於死地。
靖凌不仅从旁协助,也几次与影卫一同出任务,只是很多时候,他仍是不懂阳焰
究竟盘算些什麽。
他虽是站得离阳焰近了些,离怀宁远了些,却仍是不明了阳焰性情。
阳焰要他看著真正的他,他却清楚体认,许多时候,无关愿不愿意,是阳焰将重
重心事放得太深太沉,他碰不著。
虽不知有意无意,影卫曾泄露口风,语重心长低喃道别怪主子,他有苦衷的。
靖凌不晓得阳焰有何苦衷,复杂心绪却缠了他一身,让他直觉怪别扭的,又不知
如何化解。
因此他仅是沉默。
在这宫中,该说的不该说的,想问的不想问的,都还是别道出口的好。
光阴似贼,机巧无息夺取时日。
墙外布衣小民瞧这华贵宫廷镇日歌舞作乐,似是波澜不兴;墙内朝官妃嫔个个却
是拧紧了皮肉,深怕这一小撮星火一不经意便会燎烧上身。
一如往常的凉爽早晨,长春宫萍美人被发现在自个房内悬梁自尽早没了气息,凌
乱衣物青紫淤痕诉说曾遭遇的暴虐对待。
一时间,二皇子恭王樊沁与萍美人私通秽乱宫室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圣上虽从未临幸萍美人,但那终究是後宫佳丽,是名美人,尽管仅是名义上。
萍美人身旁宫女秀水一口咬定是二殿下所为,要圣上为死去的萍美人主持公道,
道整殿的人都见著二殿下调戏欺负萍美人欲污萍美人清白,二殿下却要将这事撇得乾
净,天理何在。
二殿下听闻怒斥荒诞无稽,控诉妄言诬告。
阳焰奉命查彻这事,想赶紧解决别让这乱事越演越烈,当事两造却是各说各话。
案情迷离扑朔,让许多人待著看好戏。
二殿下此次返京没带心腹护卫回来,事发那夜更是独自一人在书房内处理公务,
无人能为其作证,而种种证据皆指控二殿下罪行,让二殿下百口莫辩,硬挨了一记闷亏。
阳焰为杜攸攸之口,形式上仍找来二殿下问话。二殿下看著阳焰冷冷道你明知不
可能,这样还欲审?
阳焰也没多什麽,仅是说了句我知道,而後便将话题扯了去。
这事骚然鼎沸了好一阵,直至宫女秀水留书赔罪自尽,阳焰散了萍美人身旁宫人,
这事才渐平息落幕。
只是圣上与二殿下却是有了嫌隙。圣上没说,仅悄悄将权柄移转,几样圣差也转
而由其馀皇子接掌。
白白便宜了四殿下那家伙。
幸悯自领地返京後,起初将自己关在顺王府内不见人,而後便打著百善孝为先之
名,主动侍奉陪伴病榻上的圣上,更大举寻来灵丹圣药,广发拜帖欲纳杏林良医入宫
为圣上诊治。
虽摸不透幸悯骨子里藏著什麽主意,但此举深得圣上的心,成功减削了圣上戒防,
因而得了不少好处。
阳焰虽欲阻挠,手边事务毕竟太多,也只得由幸悯兀自玩弄小手段去了。
《皇七子》 64
这些时日,靖凌真正见著了阳焰东宫面相,真正见著了,阳焰的残。
当时父亲评判阳焰心思缜密行事狠戾,并非全无道里。
靖凌才明了从前,阳焰不仅不愿让怀宁见著这面,也不愿任他见著。
许多事,自阳焰口中说来,已略去许多细节;虽非执意,却是有刻意淡写轻描。
因此不仅怀宁不识这晦暗宫廷,就连他,也不过懵懂。
十四岁入觐,十七岁离去,二十岁重返,如今,他仍仅是懵懂。
为保二殿下,阳焰毫不犹豫下令除掉宫女秀水,为扯曹绽下台,毫不心软设局布棋。
说起来此次是他真正参与阳焰计画阴谋一环,分派任务却总与以往相去无几。不
过易易容、打造几张人皮面具,偶同阳焰影卫收集消息。
阳焰不逼他定要伤人,却不住提醒要他别被人所伤。
与怀宁不同,阳焰情感内敛收束,许多时候,得要花费许多心思时间咀嚼推敲,
才能体认那点冷意後的关怀。
阳焰虽说不藏,却仍是难解得令人迷失。
萍美人自尽後没消几日,阳焰命他假扮二殿下护卫,假意风闻消息自襄阳快马加
鞭返京保护主子,实则探问萍美人事件二殿下是否有隐情。
却没想到一日未过,便被二殿下识破遣回。
「宫靖凌,你就甭装了。」
二殿下头也不回,几句话堵得靖凌说不出话。
「……怎麽发现的?」自宫外返回,两个人方才也不过谈了寥寥几句,靖凌不由
得质疑自己易容功力。
「我了解我的护卫。」二殿下停下脚步,回首望著他,眼神冷然,「他决计不会
抛下……来找我。」
迟疑停顿间掩去了什麽,靖凌不晓得。
「要皇兄别疑心了。我是不会同他抢那皇位的。」二殿下眯细了眼,「我承诺过。」
不晓得阳焰与二殿下间有过何约定,靖凌呐呐将来意道清楚:「大殿下想知道萍
美人出事那晚您在哪做了些什麽,是否真是您所为。」
「要皇兄下回编理由时,多为人想想。」二殿下鄙笑,「他明明那麽清楚,却偏
要拿这来戳人痛脚。」
丢下这话,二殿下拂袖回身继续前行,靖凌没法子,只得跟上。
见他未离去,二殿下又道:「我想你定也不明白皇兄为何要差你而来。」见不著
二殿下面容神情,仅能自口吻推敲二殿下心情,听来却有那麽些怜悯,靖凌不明所以
的同情。「你回去与皇兄说,担心便是担心,关心便是关心,何苦藏得那麽深。」
话中似仍有话,听得靖凌一愣一愣。
「回去吧,与皇兄道我自己的安危我自己想法子,要他顾好自己才是真。」二殿
下再次下逐客令,「更何况有小六在,出不了什麽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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