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埃尔弗赶紧说:“不是从那里走。”
原来菲斯莱特忘记了方向,走出去的地方并不是刚才拴马的地方,而他脚下太快,穿过了一两棵柏树就踩进了一片枯草丛里。他知道不好,连忙向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才知道刚才埃尔弗拴马的地方就是墓地的入口,另外几面虽然看上去差不多,其实被蓟丛围着。低头一看,自己那条昂贵的细呢裤子已经被蓟的尖刺划出了一些小口子。
242
242、第 242 章 。。。
菲斯莱特懊恼之极,被埃尔弗拒绝的不快都比不上弄坏了自己得意的裤子,随口咒骂:“见鬼的荆棘。”
埃尔弗忍着笑,说:“那不是荆棘。”
菲斯莱特说:“打住打住,别跟我讲那套草丛保护了国家的老掉牙的故事。总之这东西就是要来折腾我们这些外来人的。管它是叫荆棘还是蓟,都不关我的事。”
埃尔弗心想,自己也用不着为了那条擦破了一点点的裤子给他道歉,于是不疼不痒地说:“对我来说,这两种植物的不同之处就是,夏天的时候蓟会开很漂亮的花。”
菲斯莱特心里窝火,懒得再说闲话,转过身就从刚才进来的地方出了墓地,一边走一边想,这地方真是倒霉透了,而不得不跑到这种地方来的自己更是倒霉透顶。将要走出柏树丛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别扭少年正看着自己,嘴角边还残留了一丝讥讽的笑意。于是菲斯莱特也有些好笑起来,转了个念头决定捉弄一下对方。
其实埃尔弗心底里还是觉得这个冒失的男人挺有意思,眼见着他走了,那一丝轻松的心境瞬间消失,空荡荡的墓地安静得可怕。他叹了一口气,走出墓地打算回那个比墓地还要阴沉的城堡。斯蒂芬妮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柏树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身边的小灌木,埃尔弗正要解缰绳,突然听到背后有些响动,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重重地扑到在地上。他大吃一惊,扭着头往回看,原来还是菲斯莱特,不知怎么的,又稍微放下心来。
可是菲斯莱特也不是什么善茬,压着他的身子,手在他腰豚上胡乱摸索。他面朝着地被压着,一时很难挣开,菲斯莱特翻过了他的身子,低下头来似乎想亲吻他的时候,他才找到了机会,拔出了袖子里的一把匕首。
菲斯莱特还来不及防备,冰冷的刀尖就指住了他的喉咙。埃尔弗哑声说:“聪明的话,快点从我身上滚下去。”
说实话,菲斯莱特不相信这个少年下得了手,快速伸手想要扭住对方的手腕,刀尖已经划破了肌肤。他感觉到了危险,只能斜身避开,滚到一边。伸手抚着脖子,手上果然有些血迹,看到埃尔弗手上拿着一柄细如柳叶的匕首,尖上已经染红,想着自己的命差不多就要被这件小小的凶器断送,什么兴致都没了,说:“我只是逗逗你,不至于要我的命吧?现在你可以安心把你的凶器收起来了,我对你已经没兴趣了。”
埃尔弗耸耸肩说:“如果你干干脆脆地走人的话,我也可以很大方地忘记你刚才对我的冒犯。我对杀死你也一点都没兴趣。”
菲斯莱特扫兴到了极点,果然毫不犹豫地走了。埃尔弗坐在山坡上,看到他纵马疾驰一路进了城,才跳上斯蒂芬妮回城去。四天之后的庆典上,一定会再看到这个人吧,心底似乎有轻微的期待。
很快,自己竟然就要十八岁了。四年前的圣诞前夕,自己失去了哥哥,墓地里沉睡的安德雷卡永远都是十八岁,而自己很快就要比哥哥还要大了,实在不可思议。
(这一年埃尔弗 18 岁,公爵塞斯 37 岁,菲斯莱特 28 岁)
243
243、第 243 章 。。。
一个无所作为的幼年君主突然到了十八岁的年纪,给人们来带的是一种奇特的冲击。不乏有人从一开始就对他存着蔑视,以为他活不过几年就要把小命断送在年长的叔叔手里,尤其在所谓的“圣战”之后更是如此,更不用说老大不小一直单身的公爵身上有着许多不足为人道的传闻,幼年国王与他的关系显得暧昧不明,窃窃私语之中,对国王出言不恭的大有人在。就连国王的忠实拥护者也都相当意外他会有成年的一天。
暂不论公爵本人的微妙心境,只说鉴于他所处的位置,一直相当于国王的监护人,如果有人提出要为国王的成年举行正式的庆典,他是完全没有理由拒绝的。而这件事是由伯爵普罗克特提出来的,在一个下午茶的小餐桌边,他像闲聊一样好声好气,娓娓道来,基本上无非两条,一个是王国里最近几年都没有大型的庆典,上一次的庆典还是三年前的仲夏节,王室借着这种机会向民众示好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再者圣诞已经成了国丧之日,埃尔弗十八岁的生辰就是最好的时机。紧接着他提出了成套的计划,包括庆典的各种细点,用心之细密考虑之周详使公爵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除了庆典之外,伯爵普罗克特没有提到任何多余的事,但公爵当然明白其中的用意。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埃尔弗,可后者只是悠闲地喝着茶,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伯爵普罗克特的长篇大论,一副完美的漠不关心的神态。公爵再次暗暗想到,不论自己多么不情愿,这个孩子毕竟还是长大了。他没有回应伯爵普罗克特的提议,一个字也没有说,因为说什么都是不情愿的。而伯爵普罗克特既然没有被打断,就滔滔不绝地在这两个沉默的听众面前把这个话题讲了下去。
伯爵普罗克特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虽然从此用公爵的名义开始准备庆典的各项事宜,但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所有人知道消息也就只是一个盛大的庆典正在筹备中,不涉及政务移交权力分割。可是对于公爵的党羽来说,这个消息就已经足够沉重了,他们眼里的没用的傀儡国王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他们最大的隐患了。
其实庆典的计划书本身看起来的确不带有多少政治色彩,设计的阅兵式极其简短甚至可以说简陋。海军陆军都没有得到宣召,只有常驻在伊苏吕堡的维持日常治安防卫的部队参与其中做做样子,其余就全是玩乐的内容。冬季的尾声,没有鲜花的点缀,城里早早扎起了彩带,城堡内外白天安排的全是园游会聚餐会性质的活动。贵族们当然很乐意就此恣意玩乐享受一番,不过大家共同关注的是晚上的内容。就像很多庆典过后一样,这一次晚上也会举行盛大的舞会。而这就是埃尔弗成年后参加的第一次舞会。
244
244、第 244 章 。。。
保王党们非常支持这个舞会,因为其本质基本上就跟预习皇后人选差不多。不论国王能不能得到亲自执政的机会,有了王后,地位就会巩固许多,而且公爵过去三十多年都没有孩子,将来也不大可能有孩子了,一旦国王有了子嗣,局面就大不相同。再者,只要结婚生子,不论国王之前跟公爵有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都无所谓了,国王毕竟会长成一个成年男人,那种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有趣的是,公爵的党羽们也不反对这个舞会,只不过理由大不同。在他们看来,公爵在与国王有关的事情上失去了一贯的理智,把国王抓得太紧,表现得简直有些像妒夫了,实在有伤风雅。给国王找个配偶,趁着年少赶紧生下继承人,之后就可以送这个逐渐长大的碍事的国王去见上帝了,而公爵就可以继续摄政,在继承人成年的十多年时间里,他们可以有许多机会完成自己相完成的事,甚至可以为所欲为了。
(与中国古代不同,这里没有庶子的观念。如果不是合法妻子生下的孩子,就是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所以要给国王找个王后而不是塞个情人)
对立的两方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奇妙的共识,但也遇到了同样的困难。公爵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众人忙着准备庆典甚至舞会,但那不代表他会笑逐言开地鼓励国王去跟年轻姑娘们调情。而这些妙龄少女的父母们更怕自己的女儿一不小心触了公爵的霉头,说不定还会莫名其妙丢了小命。伯爵普罗克特不慌不忙地解释了自己的计划,可以在国王生日的那一天打破常规举办一次化装舞会。其实国王的成年是一个很重大并且正式的场合,而且各人的根本目的是要把自家的姑娘引荐给国王,办化装舞会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不过考虑到在场的虎视眈眈的公爵,只能接受这个折中的方案。
没有人想在众目睽睽下受到国王的单独接见,这样一来那些正式觐见的繁文缛节全都被扔到九霄云外。连带的当天其他的活动也跟着随意起来。更加荒诞的是,国王的生日与狂欢节离很得近,数年来第一次的庆典,使民众有一种在过狂欢节的感觉。公爵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国王本人对此更不可能提出任何意见,于是大家顺水推舟地把这一天当做狂欢节来过了。
伯爵普罗克特最初提出计划的时候讲得有条有礼,真的到了那一天的时候,场面则变得有些混乱起来,城里城外水泄不同,到处都是带着面具的民众,也许原本彼此身份有高有低,可是戴上面具之后,在这一天里,大家都变得平等了。夜晚来临,城堡里的灯火逐一亮起,庭园里的人们慢慢向关闭多时的大宴会厅聚集,一切都布置得美轮美奂富丽堂皇。受到狂欢节气氛的感染,大家觉得这场舞会未见得只是为国王和那些想着飞上高枝的姑娘们而办,每个人都可以借此机会纵情享乐一番。
245
245、第 245 章 。。。
乐师们早已就位,眼看着宴会厅里渐渐人群聚集,结束了试音,即兴奏起时下流行的一些小调。奇怪的是厅里除了管家茄罗德及仆人之外,没有一个算得上能主持大局的人,国王身边的头号亲信伯爵普罗克特不见踪影。公爵明显也不在场,否则即使戴了面具,他那头金发也很容易认出来。这些倒也不那么重要,因为宴会厅里早就布置得妥妥当当,只要有仆人伺候,没什么不便的,接着众人开始试图寻找国王。
所有人都戴面具的话,没有理由埃尔弗一人不戴,可是国王是今天的主角,如果连主角都认不出来,这个舞会也未免太荒谬。在庆典开始之前,所有人都收到了消息,国王的衣饰是由伯爵普罗克特准备的,一件水蓝缎缀满珍珠的长外套,一个金色面具,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一顶王冠。为了避免与国王的衣饰冲撞,甚至没有任何人穿蓝衣裳来舞会。可是众人四处环顾,真的连一个人穿蓝衣服的人都没有。如果要讲身形,大家都知道国王是个不高不矮略瘦的淡棕色头发十八岁少年,大宴会厅里此时不下几百号人,这简直不能算是特征了。
宴会厅里一时混乱起来,众人都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的状况。乐师们也看出不对,把些小调翻来覆去地奏了许多遍,总是不敢开始奏第一首舞曲。正在此时,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