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很凉,慕容朝晖拢了拢身上的薄衫,身体微微颤抖。
月光透过竹叶的间隙洒落下来,打在他们身上。慕容朝晖一步接着一步,踏着落下的竹叶,一不小心被石块绊了一跤。膝盖和手掌被磨破了,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长生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慕容朝晖咳了两声,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从背后抱住了长生。他头靠在长生的肩膀上,轻声道:“长生,不要离开我。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慕容朝晖的嗓音有些沙哑,他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他从未如此强烈地乞求一个人的原谅。他贴紧了他,眼中泪水在打转。
长生叹了一声,转过身来。他道:“朝晖,我不怪你,我不过是想静静罢了。”
慕容朝晖踮起脚来吻上他的嘴唇,还是记忆里冰凉柔软的感觉。长生有刹那间的失神,他想起龙城皇宫里红莲池边无助的身影,那是少年时代身为庶出皇子的慕容朝晖。
他抱紧了他,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没有忘记,过去的一切他都清楚地记得,尽管有些回忆苦涩不堪。
“朝晖……”
慕容朝晖哽咽道:“长生……,我现在除了你一无所有,你不要抛下我。”
“我不会的,你还记得吗?我睡过去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月光下慕容朝晖的脸蛋爬上两朵红云。是的,长生说过爱他。
他大胆说道:“长生,我爱你。”
这句羞于出口的情话,他一直没能好好跟他说过。他还记得长生质问自己究竟爱不爱他时的情景,他没有回答他,长生一气之下请旨回了关山。
长生垂下眼帘,慕容朝晖靠在他的胸前。他亲了亲他的额头,道:“朝晖,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最近回复留言总是时而回的上时而回不上,真是头疼(┬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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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离别
“小郅,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二百两银子?”
慕容郅从书里抬起头,池绿站在他面前,双手背在背后,一脸歉意。
慕容郅问:“你怎么了?”
“我……长生说我偷了他二百两银子,让我还给他呢。”
慕容郅皱眉:“你什么时候偷他银子了?”
池绿摇头,说:“我不知道。”
慕容郅站起身,走到观景台处。长生那小子正拿了把木剑在下面平场处锻炼身体,慕容朝晖就站在一边看着。长生练了一会儿,慕容朝晖便将手里的巾帕递过去,为他擦额头上的汗;看上去关系挺融洽的。
看来是和好了吧,昨天还在闹矛盾,好得可真快。
慕容郅下楼,问:“长生,池绿真偷了你的银子?”
长生愣了愣,看了慕容郅身边的池绿一眼,道:“是啊,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在打仗,他在我部队里混吃混喝,临走前从我枕头底下拿了二百两银票。对了,那回他还给你带了药回去呢。”
慕容郅略微思索,看来就是池绿给他带龙骨和血鹿鹿茸那回了。
“那时……燕国在帮助羌国打犬戎,你们在阿拉古山附近,对吧。”
长生点点头。
慕容郅也不再问,长生和慕容朝晖现在的处境确乎挺尴尬,二百两就当是接济了。他从怀里掏出二百两银票,问道:“你们打算离开?”
长生道:“是,我已经醒了,苗人谷毕竟不是我该待的地方。我在这里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是该离开了。”长生接了银票,有些不好意思,他道:“慕容郅,谢谢你。其实这二百两也不算是偷的,因为他给我解了毒,我就当给诊金了。只是我们现在没有银钱,实在是难办。”
慕容郅也不计较,长生要走他巴不得。他道:“没什么,我们怎么说也算是旧相识,不必客气。”
池绿听得云里雾里,他记不得这些前尘往事,燕国和犬戎打仗之类的事情早就记不得了,也记不得他拿别人银票这件事。是长生说的煞有介事,他才和慕容郅要钱的。
慕容朝晖站在一边,没说什么话,只看着长生,好像看不见别人。长生和慕容郅说完话就搂着慕容朝晖的肩膀去小竹林散步,阿荣和小喜在帮着这两人重新修小竹屋,慕容郅估摸着大概快修好了。竹屋修好后,这两人估计会搬回去吧。慕容郅突然觉得小竹屋是个好地方,旁边也没什么人,真适合调情。这么好的地方,怎么给他们两人给占了呢?
慕容郅回头看池绿,池绿正饶有兴致地编狗尾草,是廖秋给教的。池绿小时候常跟廖秋和石崇一块玩,感情还不错。
“小郅,送你一只蚂蚱!”池绿兴致勃勃地把他织的草蚂蚱递给慕容郅,慕容郅高兴地放进怀中,回去后收进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里。这小盒子里收了不少池绿给他送的东西,小蜻蜓、小蚂蚱,都是池绿做的。慕容郅把这些东西全当成宝贝收着,还加了把锁,生怕被别人给拿去了。
六月十六是踩花山的日子,武陵的男女老少汇聚在集市上,唱歌赏花,分享美食。
长生在山中修养了一段时日,经灵姑和左洪的诊断,他的身体基本上已经恢复。慕容郅从他口中听说,等过了这个盛大的节日,他和慕容朝晖便要离开。
池绿的状况也稳定了不少,虽说还是没能想起从前的事情,但思维能力似乎正常了不少,不像从前那样时常搞不清状况。对于医好池绿的脑袋,最尽心尽力的当属灵姑,她对于这事可以说是迫不及待,每日管在房中研究医书,常常企图给池绿灌些不知名的草药。不过池绿见了她就跑,不乐意喝她给的东西。慕容郅虽对池绿恢复记忆一事有些不安,但还是希望池绿能慢慢好起来。
六月十六那日十分晴朗,幸好山中凉爽,才没那么难熬。吃过晚饭,灵姑给池绿准备了一套苗族礼服,说是让他出去玩用的,池绿将衣裳穿上,在慕容郅面前走了两圈。
“小郅,我这样好看吗?”
慕容郅帮他把腰带系上,说:“很好看。”
阿荣和小喜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一同去的还有长生和慕容朝晖,他俩就要离开了,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打算玩夜了就在镇上住下,明日便走。
夜幕降临,他们一行穿过苗人谷的小道,下了山。一路上飞舞着萤火,这是盛夏时才能看到的景象。萤火虫的寿命不长,再过些日子就看不到了。
池绿仿佛第一次见到一般大惊小怪,他说:“小郅,这是你给我抓的星星吗?”
慕容郅笑道:“这不是星星,这是萤火虫。”
“居然是虫子啊。”他抓了一只放在手心,萤火虫在他手里忽明忽暗,他开心地笑了:“我都不知道会有这么漂亮的虫子。”
长生感慨道:“二哥,你从前还带我看萤火来着,看来你是全忘了。”
他这话一出口,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带着怒气。一双是慕容郅的,一双是慕容朝晖的。
他自觉多言,连忙住口。慕容朝晖揪着长生的衣袖,跟长生靠得更近了一些。慕容郅则是挽住池绿的手,道:“池绿,你想吃什么?我们去镇上买。”
池绿不会去回忆遥远的过往,他记不清从前的事情,也就不记得当初带长生看萤火虫的事情。他一心只记得慕容郅。他认真地想着能想到的美食,然后报给慕容郅,慕容郅会给他买的。
出了苗人谷,再走上一段路程,人渐渐多了起来。
街市上被鲜花装饰一新,小贩们来回攒动兜售鲜花和各类小商品,好不热闹。虽说夜幕已经降临,但盛大的歌舞会才刚刚开始。年轻的姑娘小伙身着鲜艳的民族服饰,围着篝火尽情唱歌跳舞。夜空被孔明灯照亮,月明星稀的夜晚,这些孔明灯如同星星般点缀了夜空。
池绿觉得好玩,也要放孔明灯,慕容郅便买了一堆,几人一块放。
放过几只,长生和慕容朝晖向他们告别,他道:“二哥,郅兄,我跟朝晖先走了,祝你们玩得尽兴。”
慕容郅点点头,道:“长生,你们这一去,要注意安全。”
池绿讶然:“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不是才开始玩吗?”
长生道:“二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改日再会吧。”
“你们去哪儿?”
“不知道,我们打算四处走走,然后选个好地方安身。”
池绿瞧着二人越走越远,突然有些失落,他问:“小郅,你有一天也会离开我吗?”
慕容郅摇头,揽住他的肩膀,道:“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得到了慕容郅的承诺,池绿又高兴起来,给剩下的孔明灯点火。
“我们给笙儿带两只回去吧。”
慕容郅道:“池绿,我们明日再回,给笙儿剩两三盏就好了,其余的咱们都点上吧。”
“咦?我们不回去吗?”
慕容郅点点头,“今日夜深了,我们就在附近住下吧,明日再回。”
“那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慕容郅点点头。
说实话,慕容郅就是专门趁着这次机会出来,想单独跟池绿待一会儿。灵姑每日里派人盯着他和池绿,看得他好不自在。池绿好不容易答应了他的请求,他怎能轻易放过?
池绿把一堆孔明灯都给点了,剩了三盏给小喜拿着,就拉着慕容郅去看跳舞。热情的苗家人拿出自家酿的米酒,池绿喝了一大碗,脸上浮起两朵红云。他乐呵呵地拉着慕容郅从街头走到巷尾,慕容郅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找了家客栈要住店。
池绿有些醉了,搂着慕容郅靠在他肩上休息,也不管有没有人诧异地看着他。
慕容郅拍拍他的脸,说:“进去再说,别抱得这么紧。”
池绿没听进他的话,在他肩膀上磨蹭。
推开房间的门,这里的房间比较简陋,但还算干净。慕容郅将池绿轻轻放在床上,池绿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阿荣将油灯点起,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盛夏的夜晚有凉风吹来,武陵多山,夜里山风十分凉快。
刚刚在外面走了好一会儿,又加上喝了一碗酒,池绿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嘴里喃喃喊热。
慕容郅将池绿的手松开,将窗子打开了一扇。窗外是茫茫夜色,正对着无尽连绵的青山。这里没有热闹的人群,十六的月亮正圆,银白色的月光从窗子洒了下来,地板上仿佛结了一层薄霜。
池绿扯了扯身上的衣裳,衣裳虽美但不够宽松,穿久了还是会觉得拘束得紧。慕容郅将他衣服上的扣子解开,腰带也松了去,露出里面的亵衣。
池绿松了一口气,喃喃道:“下次不穿这种衣裳了,好难穿,好难解。”
小喜给他们端来了水,慕容郅拧了巾帕,给池绿擦了擦脸。
夜风将一盏油灯吹熄,池绿怔怔地看着慕容郅,带着一丝困意。月光下,他的睫毛在扇动,慕容郅着魔一般看着他,印上他的嘴唇。
还是熟悉的感觉,池绿搂紧了慕容郅,任他亲吻下去。
他刚想将慕容郅按住,慕容郅摸了摸他的耳朵,道:“上回我们说好的,你可不能耍赖。”
池绿点点头,反正他也觉得累了,就让小郅来也可以。
他偏过头去看窗外月色,远处青山仿佛笼罩在一层银灰色的薄雾之中。他搂紧了慕容郅,想起长生和慕容朝晖远去的身影,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离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