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成神色不改,招式更为凌厉,“他杀我的时候,可一点都没犹豫过,况且,那一命,无心已经还了。”亲眼所见,如剜心之痛。
陆泽无奈的叹气道,“罢了。”收招神色惋惜的看着陆天成道,“你资质最佳,为父希望你开枝散叶,光大三山阁,你却偏偏喜欢上了个男子,四年前为父对你大失所望,转而把眼光放在武林盟,好容易控制了武林盟,却发现能继承衣钵的你哥哥竟然也…”
柳无心冷笑,“老阁主,若他爱上一个平常女子,生下一儿半女,也不能保证子嗣也是练武奇才。你不愿失了万岳府这块肥肉,宁愿杀我也不愿点头同意我二人。我今日与天成前来,是还尊你为父,盼得你同意,不过事不过三,这也是最后一次。”
陆泽心知柳无心说的不错,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陆天成道,“我若是不同意,你也会同他在一起吧?”
陆天成此时收了招式,脸上又恢复往日风流公子哥的嬉皮笑脸,“答案你早就知晓,何必多此一问?”
陆泽看了看陆天成,又看了看柳无心,缓缓的点了点头。
☆、重聚
陆天成收了剑,难掩欢喜的神色,柳无心也笑的明媚,大大方方恭恭敬敬的作揖,“多谢老阁主成全。”陆天成满意的搂过柳无心,“爹,谢了。”
陆泽板着脸,僵硬的点头,而后柳无心问道,“佳卿是你杀的?”柳无心坦然道,“是。”陆泽微微叹气道,“罢了,她太过任性,也算是咎由自取。”陆无双神色苦楚,心知自己的心思从来都是不可能,眼下见他们守得云开见月明,自己已没有选择,脸色十分沉重。
柳无心道,“太古酒楼已备下酒宴,还请移步。”
四人一路到了太古酒楼,各色菜肴一一上齐,柳无心又拿出珍藏许久的封康佳酿,陆泽吃的很是满意,想着万岳府现在也算是自家产业,嘴角不免上翘了几分,看着柳无心俊美的脸庞,心中一再慨叹他非女子。杜忧夜接飞鸽传书以为出了大事,便带着一行人匆忙赶来,却见一家人把酒言欢,脸色阴沉,又见总阁主死而复生,刚要退出门去,却听得陆泽道,“你也算不得外人,坐下一起吧。”
陆无双不屑道,“爹,他凭什么…”还没有说完,陆天成已经让出一个位置示意杜忧夜坐下,杜忧夜淡然一笑,拍拍陆天成的肩,“阁中事情太多,我先回去了。”陆泽没有出言挽留,只是微微点头。待杜忧夜走远,陆泽道,“无双,就算再不喜欢,他也是自小被爹养大,在爹眼中,与你们无异。”陆无双道,“那爹怎么解释鎏金面具?”陆泽呷了口封康,又慢悠悠的放下酒杯道,“那是为了三山阁,鎏金面具防的就是异力,而非忧夜。”
陆无双本来拿起筷子打算夹一口香雪白鱼,听得陆泽如此偏袒的话语,便夹也不是放也不是。
陆天成嘿嘿一笑,抬手帮陆无双夹了菜,“大哥,五指分长短,父子有亲疏,我知道自小你就许多不满,可爹终究也是十分疼爱你的。”陆无双瞟了一眼陆天成轻飘飘的说道,“是么。”
柳无心悠然闲适的置身事外,见到陆泽的神色慢慢变得不怎么好看。
陆天成解下黑血剑放于桌上,“剑通人性,当年若非爹心疼你,怎会没有一剑要了你的命。”黑血剑似乎十分不满的颤动,陆天成连忙安抚,柳无心道,“剑通人性,此刻她说些什么?”
陆天成讪笑着把黑血剑递给柳无心道,“此剑唤名雪姬,见到你高兴,你瞧瞧。”笑话,他怎么会告诉柳无心雪姬不满自己借用杜忧夜的话在这里吹牛讲大道理。谁知柳无心方一握剑鞘,雪姬嘶鸣声更盛,听起来更像是兴奋的尖叫,陆天成连忙按住不断抖动的雪姬,鄙夷而不满道,“雪姬竟然还认得你。”
柳无心斜睨着陆天成,那神情云淡风轻般自如,还夹带着一股“谁见了我都难以忘记”的得意。
陆无双哼笑道,“天成,爹最疼你,无心喜欢你,雪姬也臣服于你,三山阁是你的,如今万岳府也是你的,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此刻的陆无双是失落,是绝望。
比不上,够不着。
柳无心为陆天成布菜,有意无意的看到陆泽眸子意味复杂,便同陆天成递了个眼神,陆天成收回黑血剑道,“大哥,当局者迷,你只看远处,自然忽略了围在你身旁的东西。”
室中寂静,陆无双仰头饮酒,被陆泽劝下,陆天成摇头笑道,“爹若是当真最疼我,便不会把三山阁如此庞大的担子完完全全的交给我,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我与无心的事。”见陆无双仍是不懂,陆天成还要再说,却被陆泽伸手止住。
陆泽的声音中满是疲惫和萧瑟,“吃饭吧。”
说罢陆泽抬手揉了揉陆无双的头发,陆无双猛一抬头,对上了那对满是宠溺的眸子,一声“爹…”叫的情难自禁。陆泽笑了笑,“你若是也想驰骋江湖,有番作为,爹便把武林盟全交给你打理。”说罢神色黯然,“只是要辛苦些。”
陆天成笑得暧昧,举起袖子挡住脸小声对柳无心道,“原来爹是这个心思,亏他能忍心看大哥来找你,白白辜负咱们的大好韶光。”说罢又恶狠狠地说道,“爹竟然为了大哥狠心拆散你我,这个仇怎样都要报回来。”
柳无心难得的凑到陆天成袖子后,“也未必,或许老阁主早有预见陆无双不能为陆家开枝散叶,所以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陆天成转眼打量着柳无心已渐渐变得邪魅的双眼,招手叫柳无心凑的更近些,附耳小声道,“咱们多试几次,或许你真的能为我陆家开枝散叶呢。”陆天成这些淫词浪句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柳无心也听得坦然闲适,他也装模作样的趴在陆天成耳根小声道,“承欢你身下的美人十个指头都掰不过来,为陆家传宗接代的事情让她们去做好了,但我却只有你一个,你说我柳家的后嗣该如何解决?”
陆天成嘿嘿干笑,知道是从前自己这些风流债让柳无心颇感不悦,连忙揽过柳无心的肩头,“无心,从前的事情,你可别在意,我从未动过真心啊。”见柳无心仍是不为所动的模样,陆天成无奈的摇了摇柳无心,还是无动于衷,看不出悲喜。陆天成只好泄气道,“今晚还让你来,别生气了。”
柳无心的脸上如黑夜里的一缕阳光般逐渐明亮起来。
陆天成明知他是故意的,可偏就吃着一套。“你不是说从前你一直在下吗?”柳无心一本正经的点头“嗯”了一声。陆天成皱起眉头道,“我在上满足不了你吗?”柳无心仔细想想,摇头道,“也不是。”陆天成受伤的心略感安慰,拉起柳无心的手,仍是抬着袖子低声叱问道,“那你为什么非要在上?”柳无心半眯起眼,眸子又闪现出一股邪魅的气息,“大约是头一次压着你的时候感觉不错。”
那个时候,陆天成见色起意,反而被柳无心摆了一道。
从前自己不可撼动的上位…越怀念越难过伤神,陆天成放下袖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陆天成的袖子一放下,柳无心登时又恢复了那般清明澄净的模样,浅笑若弯月在空,干净而谦和。
陆无双此刻痴痴呆呆的反复咀嚼陆泽方才温柔宠溺的眼神,陆泽则一杯杯封康下了肚,满脸都透着微醺的淡红色。
陆天成指着桌上的红烧素锦和莲子羹道,“这两样你不爱吃,可却能滋补元气,别任性,吃些。”柳无心抬眼浅笑,“你不必假装讨好关心,今夜我是一定要在上的。”陆天成便把刚举起的盘子又气急败坏的摔回去。
虽然各怀心事,但总归是一家人团圆,这顿饭吃得还算不错,出了太古酒楼,陆天成提议要一道回趟三山阁,四人回到了三山阁。
刚到阁中,四人便嗅到一股浓烈的杀气,登时一齐戒备起来,谁知一道身影破空而现,正是谢孤帆。谢孤帆目不侧视,眼见陆天成手中黑血剑便单膝跪地,“属下谢孤帆,愿领总阁主高招。”
陆天成左看看右看看,心中大呼郁闷,却知此人虽是武痴一枚,却于阁中大有作为,而他愿甘于呆在阁中,正是因为自己武功与他可以与之一较,陆天成长叹一声,拔剑上前,“你杀意不能收放自如,永远赢不了我。”
谢孤帆起身抽出长剑,“上次属下未能及时敛去杀意,误伤总阁主,近些日子已多加修炼。”
陆天成笑道,“上次算起来你我是平手,不知这回结果如何?”
谢孤帆道,“这是属下与总阁主第三十六次交手,上次勉强不败,这次定要取胜。”
残阳如血,映的众人身上都泛着浅淡的红光,杜忧夜同连威一道出来相迎,李承平滴溜着大眼珠子也乖巧的跟在杜忧夜身后,眨巴着眼睛看着柳无心笑,柳无心浅笑点头回应,杜忧夜不着痕迹的侧身挡住李承平,对谢孤帆道,“今日难得总阁主一家团聚,更何况总阁主出门一天,此时也是休息不足,谢阁主不妨改日再战。”
这一番话甚得陆天成的心,但他又不好脸上表现出来,只是点头故作深沉道,“也好。”
谢孤帆依言离去,连威却是受惊不小,在阁中许久,本以为总阁主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公子,不想今日见到总阁主本尊竟是如此俊逸的潇洒少年,连威连忙作揖下拜,“总阁主缘何不再覆面具?”
陆天成笑道,“从前是爹的命令叫我不得不带,身为总阁主总要防备些,可大家都不算外人,总带着那面具刮的脸疼,本阁主自作主张,日后都不带了。”
这番话算是说给杜忧夜听的,也算是宽解他受陆泽防备的心情,杜忧夜却不甚在意,“老阁主清减了不少,想来这些日子在外过得辛苦。不知现如今是否要回到三山阁?”
陆泽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陆无双,“武林盟为天成重创,不得离开,三山阁人才众多,不缺我这个老骨头。”杜忧夜蓝眸闪动,转而向陆天成作揖道,“属下代理行使总阁主职权,只觉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不知总阁主何时回阁主持阁中事务?”
陆天成摸摸鼻子,干巴巴的嘿嘿笑,“这个嘛…”从前自己回阁小住一向都是散尽千金前来取些银用,现在可以在柳无心那里蹭吃蹭喝,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回来。但一抬头见到杜忧夜一对蓝眸立时就能喷火的模样,又不能说自己再不想回来,便揪过连威道,“连阁主在阁中威望颇高,有他协助你处理阁中事务,本阁主很是放心。”
连威跳脚道,“总阁主明鉴,万山阁事务不分阁内阁外,连某实在□乏术。”
连威此言不虚,正在陆天成一筹莫展之时,李承平的小脑袋从杜忧夜身后探出来,“为什么不让谢孤帆帮忙?我看他闲得很,每天只是打打坐,练练剑,余下就是发呆。”说完见众人沉默,李承平怕杜忧夜责怪,便又把小脑袋缩到杜忧夜身后,扯了扯杜忧夜的袖子,小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交接
杜忧夜转身搂过李承平柔声笑道,“不愧是我的平儿,和我想的一样。”连威若有所思道,“只是这谢阁主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单山阁本就事务不多,他也乐得清闲一心修武,他若是不愿,又该当如何?”杜忧夜幽幽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陆天成,不发一言。
陆天成露出狗腿的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