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畅抽了抽嘴角,敢情刚才奋笔疾书的某人是见着不会的就直接仍啊。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那还不泄闸相报。于是乎,舒畅决定来泄一下闸了。
观察了一下老师的动静,舒畅把草稿纸撕下来一角,把最后几个大题的答案抄了上去。
瞅着袁皓辰的头换了个方向,有醒过来的迹象,舒畅看准时机,眼明手快的把纸条仍了过去。
小纸条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曲线,精准无误地砸在了……袁皓辰的身上……然后又根据力的相互作用被反弹到了地上。
而那位泄闸相报的对象,只是以一种百分百无辜的表情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然后又安心地趴了下去。
舒畅无奈地撇了撇嘴,你别光顾着抬头看天,也得低头看看地呀!只是这人一倒霉起来,是真的喝凉水也塞牙的。比如那张作弊未遂的小纸条,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既没招谁也没惹谁,却偏偏被数学老师那少说600度的近视眼给看见了。要说省实教学质量怎么能不好,这教数学的张老师,分明头发都秃顶了,这会儿却身手矫健仿若壮年,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把纸条牢牢地捡起在手上。
人赃并获,袁皓辰也终于在张老师威压的目光中惊醒了过来。舒畅只觉一股冷气倒抽入胸,郁闷得牙疼。
考试结束之后数学老师找了他们,念在是初犯且确实属于作案未遂,所以没扣卷面分,只是让班主任罚他俩做卫生。
舒畅第二天一大早来到教室的时候,发现袁皓辰早就过来并且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此刻袁大帅哥正认真地对比着桌子的位置,一列列桌子被排成了标准的直线。舒畅有些不好意思,抢着打算去倒垃圾。袁皓辰跟过来,接过他手上的一个撮箕,“一起吧,一个人不好拿。”
回来的路上,朝阳已经给整个校园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黄色。舒畅一向喜爱秋天,碧蓝的天空恍若水洗过一般,阳光也不会像夏天那样张扬刺目,空气中都是干爽清透的味道。
“好漂亮!”袁皓辰突然停下了脚步,手指轻轻地沾下了路边灌木丛上的露珠。毫无理由的,舒畅就是固执地相信着那是秋天里的第一颗露珠。很多很多年后,当他们都已垂垂老矣,舒畅仍然会想起那天的露珠,圆润饱满的,晶莹剔透的,快乐地在袁皓辰的指尖滚动着。他甚至一直坚持自己在那颗水珠里看见了阳光折射后五彩斑斓的光线,哪怕这经常被袁皓辰嗤之以鼻嘲笑他脑补过度。但他记得那么清楚,记得袁皓辰鼓着腮帮子颇为孩子气地感慨应该带上相机,记得自己笑着调侃下次千万别当着女生的面露出这样的表情,更清楚的记得,那一瞬间的心悸。
04。惊蛰
2009年3月5日,惊蛰。
桃始花、仓庚鸣、鹰化为鸠,春雷乍动,惊醒了蛰伏在土壤中冬眠的动物
“小袁,可以走了吗?”
袁皓辰检查了一下背包,确认摄影的东西都带上了。然后匆匆跟着王姐出了门。报社的人手不够,所有男性员工都兼职司机职务。一边开车一边听着王姐在抱怨。“你是不知道的啦,广州就是这几个月雨季最烦了啦!雨下个不停就算了,打起雷来也是吓死人。前两年好像还有两个大学生被雷打死了,你说这政府搞什么,连个避雷针也没装好!城市里面也,居然打死人。”
袁皓辰只是淡淡笑着,并不接话。对付更年期妇女,最好的办法就是微笑聆听。
路过蛋糕店的时候,袁皓辰下车买了一盒抹茶慕斯。为采访对象带上一点小礼物,是总编新想出来的人性化服务。
因为下暴雨的原因,路面上比平时要堵得厉害。车子过了江湾桥,河南的路面状况总算稍微好一点。王姐已经由堵车扯到了物价飞涨,天边传来隐隐的雷声,莫名其妙地,袁皓辰的心跟着跳了一下。
车子拐上宝岗大道,很快就到了XX花园。小区不算新,但地段和环境都挺好。3栋409的大门并不是千篇一律的防盗门。外面的铁门是拱形的,雕着细致的花纹,里面的木门倒是很朴素,有点像上个世纪的产物。袁皓辰笑笑,他也一向不喜欢防盗门,总觉得那严丝合缝的不锈钢太过冰冷,连人心之间的距离都变得遥远起来。
门铃想到第三声的时候,房门“嗒”地一下打开了。
仿佛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从门后面缓缓出现的,是那张被自己刻意尘封的脸。一别经年,男人的气质变得成熟了很多,过去的包子脸瘦了下来,能看到两鄂上突出的颧骨。鼻梁上架了副黑框眼镜。不再有年少时的狡黠可爱,却多了几分成熟与内敛。
明明是记忆中无比熟悉的那张脸,却又散发出不一样的气息。一再提醒着自己,这是现实而不是又一个荒唐的梦境。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陈奕迅的歌声反复在脑子里面自动replay,一遍又一遍。袁皓辰无助地看向王姐,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只要能让这该死的脑子里能出现点别的声音。
解救他的声音却来自另一个人。“好久不见啊,你还是老样子。”舒畅的表情倒是镇定自若,仿佛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他说的是长沙话,王姐虽然没听明白,但还是隐约猜到了。“哎呀,难道你们俩认识?”
“是呀,我在报纸上看到摄影师的名字署的是皓月星辰,直觉会不会是他。所以才让你们带他过来,没想到赌中了。”舒畅扭头看着袁皓辰,“皓辰你看,我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啊。”
谜底揭开,袁皓辰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本来嘛,自己也不是宝马,哪会有什么伯乐。讽刺的只是那个怀有期待的自己吧。
深吸了一大口气,袁皓辰脸上摆出了一副职业的微笑。这么多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成熟了。“嗯啦,真的好巧。”扭头又跟王姐解释,“我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会采访到自己的老同学,也好多年没联系了。”
王姐一脚已然迈进了屋子,“是同学那就更好办啦。我说小袁,你们那是盛产靓仔吧?一个两个都长得这么招桃花。还好我年纪大了,换个年轻的,估计就顶不顺啦。”
舒畅看了袁皓辰一眼,“我可没办法和皓辰比,当年他可是校草级的人物。别说女孩子了,有时候连我都看着脸红心跳的。”
袁皓辰身形僵硬了一下,不敢回头,也自然就错过了舒畅眼中的戏谑与认真。
王姐倒是完全没觉着任何不妥,“那我倒相信,就我们那小报社,盯上小袁的人也不少呢。不过小家伙眼光挑剔啊,一个也没看上。对啦,你看我这光顾着说话,差点忘啦,喏,见面礼。”王姐递过手中的蛋糕盒。
“是我喜欢的牌子呀,可以拆吗?”
“当然。”
浅绿色的抹茶慕斯,抹茶的香味混合着奶油的淡淡清香,却不会像一般的奶油那么甜腻。舒畅美美地尝了一口,唇舌之间满是清新。他突然冲着袁皓辰笑了笑,“谢谢,我很喜欢。”
王姐惊讶地感慨,说你怎么知道是小袁选的,他就爱这个口味,每次送礼都选这一款。看来你们除了帅之外又有了新的共同点。
见气氛铺垫得差不多,王姐问,差不多开始了吧。舒畅点头,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罐啤酒,又给王姐准备了王老吉。本来想给袁皓辰也来一厅啤酒的,不过对方以工作时间不能喝酒的理由婉拒了。
舒畅也不勉强,给袁皓辰拿了一支矿泉水,然后就盘腿席地坐在了地毯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笑眯眯地回答王姐的问题。袁皓辰不得不承认,陪着出来采访这么多次,状态这么放松的人,舒畅不说后无来者,却绝对是前无古人。即使如王姐这般老辣,也呈现出一瞬间的错愕,但还是随机应变跟着一起坐在了地板上。
“你自己家的装修风格和你放在展厅里的某一间很像,但和你放在展厅的其他房间风格并不怎么相似。应该说,你的风格一直很多变,而且总是能引领出新的潮流。你是如何敏锐地捕捉到大众审美上的变化呢?”
“呵呵,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我一直想在事业上推陈出新,并没想着去讨好大众。可能就是幸运吧,自己那阵时间喜欢的东西刚好和潮流重合了。”
眼见着王姐和舒畅已经顺利地开展起了访谈,袁皓辰潜意识地抗拒去听,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房间里的装修上来。
其实进门的那一瞬间,袁皓辰就看到了那块嫩绿的地毯。正是在展厅看到的那一块,此刻却舒舒服服地垫在了舒畅的屁股底下。
大概是那份绿色太过抢眼,袁皓辰竟不敢长久地盯着它看。生怕看久了,心里那原本荒芜的杂草又会疯长出来。
对于一个知名设计师来说,舒畅家的装潢未免太过简约了一些,但细节却都挺实用,而且家具的搭配都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很适合小两口过日子,袁皓辰最终结论。却又不知为何,在得出结论的时候心里微微的有些发苦。
“刚过去的那半年都是很郁闷的。湖南人的普通话都不怎么标准,我在北京待了两年,好不容易适应了地道的京片子,突然把我仍到香港。每天一睁眼,满世界的人都在说粤语,上课的时候教授又说英文,我就像进了以前公园里面的鸟语林,每天就听着身边叽叽喳喳,自己什么都不懂。”
“因为语言不通,也没什么朋友,所有的空暇时间都花在了画图上。所以早期的作品,空间上的独立感和私密感特别强,其实就是自己那时候缩在壳子里了。结果港人很喜欢这种隐私的感觉,莫名其妙的就得了奖,身边也聚集了一群朋友。开始跟着别人一起看TVB,慢慢就能听懂了,依家仲识港少少。”
舒畅说到这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点小小自得的神情。袁皓辰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想不明白这人分明已经算半个人生温拿,却为何还拥有着这般孩子气的纯真表情。
“有个问题,是我每次做人物专访都想要问的。您现在从事的工作是您小时候的梦想么?”
“不是。我小时候啊,”舒畅轻笑了一声,“那时候想当个歌手来着。啊,高中的时候还参加过我们那的一个比赛,还上了电视呢。可惜太早了,再晚个两年就能上个超级男声什么的,指不定现在就是娱乐版的常客了。”
王姐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一再要求舒畅现场来一曲。舒畅架不住,就哼了几句。
I knew I loved you before I met you,I knew I really understood。
野人花园的老歌,舒畅起的KEY其实比原唱要低一点,没有那么清亮,但听上去有种暖暖的舒适味道。配合着这样慵懒的雨天,让人的精神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
袁皓辰自见到舒畅之后,整个人都成了一团乱麻。这下子,却只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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