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呢?”袁皓辰忍不住扭头
“哎呀,都说了叫你别动!”啪的一下,袁皓辰只觉得脊背上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掌。“哎呀,你看吧,都说叫你别动,跑了!”
“小栗子,居然撮我!”袁皓辰终于反应过来了,扔下三角架就开始追他。
舒畅终究敌不过人家腿长,三两下就被人像拎小鸡仔一样给拎了回去。也不知是不是袁皓辰压抑许久的邪恶因子终于爆发了还是怎的,一双魔掌在舒畅脸上掐得那叫一个欢快。舒畅连连求饶,“大侠,手下留情。小心别撞翻你三角架,相机还在上头呢!”
袁皓辰佯装举拳,“说,给我打几拳?”
“别,别打脸……这已经被扯成面筋了,再砸几拳非变大饼不可。”
噗地一下,袁皓辰乐开了怀。笑声那么张扬而又放肆,眉眼弯弯间,仿佛春风拂过水面,看得人心里都跟着一荡一荡的。
闹了一阵,两人躺在枯黄的草地上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
“喂,你知道的吧?你刚来那阵,每天都很多人来围观你!”
“呃,没注意。”
“果然……”
“那时候很多人说你是黑社会,还说你被你老大打到休学了一年。”
袁皓辰无语,“呃,还有什么?”
“还有人说你爸爸是财政厅副厅,哈哈,太搞笑了。说你来省实是你爸找关系,让你以特长生的名义进来的。”舒畅边说,边留心同桌的脸色。好像从没听过袁皓辰说起过家人,不会,这个是真的吧。
袁皓辰的嘴角无意识地抽搐了几次,“好吧,首先,不是X中的学生都混黑社会。我是好学生:)我的确休学了一年,因为前年中考前突然得了肝炎,又不愿分配去普通高中,只能等下一届的一起重考。我也的确是摄影特长生进来的,但跟我爸没有关系。他是财政厅的,只是个普通的办事员,不是什么官。而且,他跟我妈离婚后也基本不怎么管我了。”
“对不起。”舒畅有些后悔去打听别人的家事了。
“没事,我小学的时候他们就离了。我爸很喜欢捣鼓照相机,所以我妈看我搞这个就来气。”
“抱歉,我不该问这些。”
“我也就突然想起来,随口一说,你自责什么,真是。”
“那个,你为什么每天都睡觉啊?要说你完全不读书吧,我看你又不像,笔记都抄着呢。”舒畅转了个话题。
“晚上回去要帮我妈看铺子,太累了,白天就直犯困。只能一边看铺一边看笔记了。”
“不能跟你妈商量么?”
“我妈说这算打工,不给看铺子的话,以后就不给我买摄影的设备了。”
舒畅有种咬舌自尽的冲动,这话题的方向怎么越来越沉重了。你看看你选的这都什么破话题。
大概是舒畅脸上纠结的表情太过明显,袁皓辰忍不住又一次掐了他的小包子脸,“没关系的。是你的话,知道也没有关系。”
有什么东西暖暖的涌上胸口,仿佛快要从胸腔里溢出来。
那个时候夕阳正要落下,玫红色的太阳大半个身子已经没入了江中,却还欲拒还迎地留了小半截在外面。周围的云霞披上了一层火红的颜色,并不霸气,只是层层叠叠的渲染上去,反倒让人产生一种静谧的感觉。
袁皓辰拿着相机在取景,而舒畅看着美景当前,也就来了兴致。
这个兴致倒不是吟诗作赋,舒畅的兴致,是唱歌。
Never want to fly,never wan na leave。Never wan na say,what u me an tome。
虽然只听过一次,但袁皓辰还是马上反应过来,这正是刚才在随身听里面听到的那首best thing。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舒畅唱歌,虽然袁皓辰本人对音乐没有什么研究,但至少听得出来这首歌KEY很高,而舒畅的嗓子很漂亮。舒畅的声音很清澈,不带修饰的干净。但真假声的过渡却很平稳,完全不会显得突兀。
一向对音乐没什么感觉的人,这一刻却听得入了谜。
而舒畅唱了一首接一首,从野人花园一路唱到周杰伦。
直到太阳完全沉入了江底,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很久以后,舒畅偶然想起那一天,才恍然惊觉,原来best thing,曾经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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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两首歌都是野人花园的,前一首是I knew I loved you,第二首就叫best thing
注二:这个地方是架空出来的,捞刀河跟湘江的交汇处靠近望城那边,坐车经过了一次,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感觉,那小山坡更是凭空构想出来的产物。(所以写真实的地址就是各种麻烦。当时怎么就没写个C市呢,擦)
06。霜降
2000年10月23日,霜降。豺乃祭兽、草木黄落、蛰虫咸俯,天气渐冷,开始有霜。
“皓辰,你运动会要跳高么?加油啊!”
“跳高?我什么时候报的?”
舒畅翻了个大白眼,还好老子不是体育委员,不然真能被你气得背过气去。
在舒畅的提醒之下,袁皓辰终于想起来,两个星期前某个昏睡的早自习,好像是有谁走过来问过他这事。大意是他占着这身高优势不去跳高太可惜之类的,他当时正睡得迷迷糊糊,也不记得答没答应。
“你要去练练么?”
“放心,不会垫底的。”
“我晕,你就没点集体荣誉感什么的?”
“这本来就是。运动本来是为了强身健体的,人类非要把它发展为竞技,多没意思!”
舒畅无语,“怎么每次到了你嘴里,好胜心就成了这么一件不堪的事情?”
袁皓辰扯了扯某人那已经鼓起来的腮帮子,“下午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你是不是要去练接力?”
“辰辰,你真好!”舒畅扑上来就是一个熊抱。袁皓辰推开他,一边抖落着满地的鸡皮疙瘩,一边却还要小心掩饰那一瞬间就红了的耳根。
省实虽说学习压力大,但作为全省的素质教育示范学校,校运会、文艺汇演之类的事情还是非常重视的。光是停课3天来办校运会这件气魄,就不是其他学校拿得出来。领导重视,下面的老师肯定也不敢怠慢,几轮宣传下来,整个校园里就满溢着一股热血青春的味道,每个班都恨不得把更快、更高、更强贴在黑板上。男生们更是摩拳擦掌,希望能借着校运会的东风一展雄姿,挥洒热血,如果再能顺便开启一段校园恋情那当然是,锦上添花再好不过。
舒畅他们到达操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火朝天的气势。
平时还显得挺空旷的操场这会儿挤满了人,练跑步的练跳远的,跨栏的砸铅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到体校来了。
舒畅报的是4X100,主要是过来练一下接棒。袁皓辰在操场的角落见着有高二的学生借了体育室的器材在练习跳高,便跑过去跟在后面练。
背跃起跳的瞬间,余光看到有个身影从跑道上嗖的一下就飞了过去。虽然只是这样仓促的一瞥,却还是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人是舒畅。想不到他个子小小,跑起来还挺快。
其实所有的思想活动也不过就是一念之间,只是这一念之间的走神也足够他脚勾到了跳杆,狠狠地砸在了垫子上。旁边有一学长,大概是田径队的在指导班上的同学。转头就拿他做反面典型,“看,这就是动作要领没记好。明明身子都过去了,怎么脚还能勾上。”
袁皓辰郁闷地龇牙,回瞪了学长一眼,揉着腰就一瘸一拐地往舒畅他们那边走去。
远远地看见舒畅正与别人争着什么,小脸蛋涨得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刚跑完步还是跟人争论搞成这样。
看着舒畅鼓着腮帮子咋咋呼呼的样子,袁皓辰就开始乐。好像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这样,见着舒畅就莫名其妙的乐。常常笑得舒畅汗毛都能一根根倒立起来,然后袁皓辰就更乐呵了。
那几个小伙子正在练习传棒,有时候谁没接好,把棒子给弄掉了,就会互相推诿指责一番。但吵完了,还是会认认真真地继续练。
袁皓辰在一旁看着,进高中以来第一次,觉得这学校委实还不错。
不知什么时候,班上有几个女孩子也过来看他们练习了。袁皓辰敏感地发现,舒畅好像比刚才更卖力了一些。他把身旁的女孩逐个打量了一遍,发现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女孩眼神有点躲闪,心下马上就明白了。
袁皓辰对女孩完全没有印象,只知道是自己班上的。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看上去很干练,很有味道。
他突然没了心情再看下去,没打招呼就一个人走了。
徐徐的秋风送来一阵清爽,袁皓辰一边无意识地蹬着单车,脑子里却乱得像一锅沸腾的白粥。他突然有点无厘头地想,这要是在动画里,现在脑子后面是不是就能冒出汩汩白烟出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想到他就会高兴,总是故意撩拨就为了看看他假装生气时的小包子脸,即使不说话,静静的坐在他身边也会觉得满足。袁皓辰甚至在文曲星里养了只叫舒小畅的电子宠物,每天定期给它喂食和挠痒痒,就为了看那只胖胖的小猫满地打滚的模样。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那次在山顶,吐槽完自己那不靠谱的父母,回头从他眼里读到的没来得及收敛的疼惜?明明是刻意给自己带了吃的,却总是故作为难感慨吃不完的拙劣演技?或者是发现自己趴在桌上时那一瞬间的慌乱和无措?不,甚至比那更早。也许因为每天早上都能看到的温暖笑容,也许是上课睡觉被老师提问后课本上突然出现的标记,又也许是那张傻乎乎的就那么掉落在地上的作弊未遂证据……
故事里的每一段感情都有它的起承转合,却原来生活究竟不是小说。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总来得这么稀里糊涂,不期而至。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再没办法将视线移开。没人知道种子怎么埋下,也没注意到它何时生根萌芽。只是等它长成了苍天大树,却怎么都舍不得动手去拔了。
初中的时候,袁皓辰就已经隐隐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比如,比起女生,好像男孩子更容易引起自己的心悸。只是这一次,没有了那突如其来的怦然心动,某人的温柔却像蛛网一样不声不响就将自己缠住。
讽刺的是,自己这猎物却似乎并不是这只蜘蛛的捕猎对象。
16岁那年的秋天,袁皓辰明白了一件事,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里除了甜,还会发苦。
第二天早上,舒畅问他怎么昨天招呼都没打就先走了。
袁皓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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