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脏就不应该处处留种啊!
当天陈遗就带他回到南方,强制性的,他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拿。
或许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哪样东西是属于他的。
他现在只要跟着陈遗回去,再被关在鸟笼里也好,再被关在豪华监狱里也好,他只要任陈遗
摆布就行了,他一个“不”都没资格说。
陈遗抱着他在大雪下站了好久,直到陈陈冷得打哆嗦才将他塞到车里带走。
陈陈一直缩在一旁,睁着眼看着窗户外面,但是好久都不眨一下。
他的神情很平静,只是嘴角往下抿着带着些不甘和抗拒。
果然就算是家兔,放到山上几年也会变成野兔。
陈遗笑了笑揽着陈陈的肩膀,把他往怀里搂,两人贴的很近。
陈陈没有动,任由陈遗做什么。
他用三年为自己画了一幅美丽的未来,被陈遗不费吹灰之力撕碎。
一路上陈陈一直保持沉默。
他就像个高仿真的玩偶。
或者说是傀儡。
坐火车要好几天的车程,飞机不到一天时间就到了。
明明昨天还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地方,现在却在这个树木依旧翠绿的地方。
他不喜欢这里。
这里是他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
但是三年后却又回来了。
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看着那个栋依旧很豪华的别墅,就想看到一栋豪华的监狱一般。
虽然陈遗没有表现的很生气,但也不保证他能有多好过。
或许等着他的不止有鸟笼,还有一副手铐脚链。
“陈陈,欢迎回来。”
陈遗微笑着说,那温柔恍若隔世。
没有鸟笼,没有手铐,没有脚链,也不是以前那个房间,反而是另一件更大布置的更华丽的房间,陈遗对他一直很温柔,但却是带着强制性的温柔。
这个房间里配有浴室,他进来后就没有再见到陈遗,他曾试着开门出去,被门外的保镖拦住了,他说陈遗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陈陈就只能待在这个房间里。
房间里还有带阳台,不过阳台下面也有保镖守着。
或许陈遗又想到什么有趣的游戏。
一切的一切,在再次遇到陈遗时,就已经宣告结束了,所以他什么念头都没有。
晚饭有人送来,陈陈只吃了几口。
丰盛的饭菜几乎原封不动的被收了回去。
柔软的大床,温暖的蚕丝被,都是他以往向往过无数次的,此刻却显得那么讽刺。
他不再想逃跑,不再想陈遗,不再想以后会怎样,他什么都不想。
这具身体,就像个壳子一样。
接下来四天没有人送饭菜来,屋里有饮水机。
陈陈只是躺在床上,四天只喝了三杯水,什么食物都没有吃。
不过没关系了,尸体不需要吃饭。
再躺几天,他的身体就要轻二十一克吧。
几乎看什么,都是黑白的。
脑子时常一片空白,有时候看着天花板,一会儿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如果非要想些事情,这里只能让他想起自己以前受过的屈辱与痛苦。
那个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的陈陈,那个连看别人都不敢看一眼的陈陈,那个总是差点被饿死渴死的陈陈,那个趴在床上让男人操的陈陈……
那个肮脏的陈陈……
他又回来了……
逃不掉的……
原来无论他怎么选择遗忘,那段记忆都是存在的,即使能一段时间将它忘掉,但一旦触及与之有关的东西,回忆就会像冲破大坝的潮水一般涌出来,冰冷黏腻恶心的感觉。
☆、二十一
陈陈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真的像极了一具尸体。
呼吸轻的,胸口连起伏都没有。
陈遗进屋,连开门几乎都没有发出声音,可细微的声音在静的可怕的屋子里还是显得突兀。陈遗坐到床边,将手上的碗放到桌子上,扶起陈陈,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拿起桌子上的碗,舀了一勺粥吹凉了后喂给陈陈,陈陈张嘴,几乎没怎么嚼便咽了下去。
一勺接着一勺,一碗粥很快喂完,陈遗温柔的为他擦嘴。
他细细的端详着陈陈的脸,良久才道:“你不应该任性。前几天给你送饭怎么不吃?”说着让陈陈躺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下来。
他抱着陈陈,动作那么温柔。
“以后再不吃饭就还会这样,但是我不会让你死。你喜欢饿肚子吗?”陈遗凑到陈陈面前,微微笑着。
陈陈眼里有所波动,很快便将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
他还是那么怯懦。
“这几年,过的很快乐吗?”他抬起陈陈的下巴。
“似乎没怎么变啊。”
“回来了,不开心是吗?”语气缓慢,而危险。
“如果你喜欢当尸体,我可以在地下室放一个大冰箱存放你。陈陈。”
缓慢的,在陈陈嘴上印了一下,满意的看着他露出惊慌的神色。
他将头轻柔的枕在陈陈颈窝处,呼吸也轻轻柔柔的打在陈陈身上。
过了很久,陈陈几乎都要睡着了。
“这个世界上,只剩你和我了。”
轻柔的声音并不很大声,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陈陈眼睛眨了一下,无数思绪缠绕在脑子里。
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所以,要永远陪着我。”陈遗小声的说,就像小孩撒娇一样。
不……
我爱你。
但不能永远在你身边。
会疯了。
没有自由,没有未来,甚至连自己的思维都不能有……
我不要……
我只想一个人,只想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这样活着就够了。
我害怕有人在对我说:“你怎么不去死。”
我不想死,既然吃了那么多苦活下来了,为什么要死?
就算我不该来这世上,我也不要死。
而你,能掌握我生死。
陈陈看向墙上的钟,很快天边就要像血染的一样了。
“你有陈忻,就够了。”陈陈轻轻开口,读不出任何感情的语气。
“他死了。”
死了。
陈陈的目光沉了沉,看着前方变得呆滞。
所以,我是替代品?
我是替代品……
原来我活着,还有意义,做别人的替代品。
对啊,陈忻是你的弟弟,我也是,所以他死了,就由我来替代他的位置吗?
何德何能……
这些天那么温柔的哥哥,果然都是假象。
因为那些温柔不是给我的,是陈忻的。
这个房间,这张床,甚至刚才那碗粥,都是陈忻的吧?
是不是该谢谢他?
谢谢他死了。
我才能以他的身份,来获取这些永远都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果是以前,能代替陈忻我会很开心很开心,就算是代替他被人抓走,就算是被哥哥当成他,都会觉得很满足,因为自己并非一无用处,至少能让哥哥满意。
可现在是现在,三年,所有看问题的角度都改变了,我不要,我不要以陈忻的身份活着,即使我还会变成以前的那个陈陈,也不要作为陈忻的替代品。
因为我不想……
看着哥哥对陈忻那么温柔,那么好。
那种陈遗永远都不可能对陈陈有的感情。
以陈忻的身份,感受给陈忻的爱,不如用刀剜我的心脏。
“我要离开这里……”陈陈缓慢的开口,目光依旧定在前方。
陈遗搂了搂他的腰,“没有可能的事。”
“我要离开这里。”他的语气十分坚定。
“不可能。”
“放我走。”陈陈坐了起来,挥开陈遗抓住他肩膀的手。
“如果你能。”陈遗笑着说,目光却似冰冷的海底,连嘴角的笑都带着阴狠。
为什么不能!
身体是我自己的,脚在我身上,我为什么不能走?你凭什么限制我?
我不要被当成陈忻,我不要!
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股寒冷从脚底传到身上,刚站起来腿就软了一下——除了刚才那碗粥四天他什么都没有吃。
但还是挣扎着走了几步,眼前有些发黑,走到门口已经气喘吁吁了。
但是,他可以,他能离开这里。
门外的保镖看着陈陈走出来,正要去拦,被他身后的陈遗用眼神制止了。
陈陈一步一步的朝楼下走,最后还是晃着身体走出了这栋监狱,没有人拦住他。
胃部好在有那碗粥填着,也并不是很难受,如果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身体不会出多大问题,离大门口还有,一点点距离,只要坚持完这一点距离就好了。
残阳泣血,天边就如同鲜血晕开一般,妖娆又诡异。
这样的天空很不真实,陈陈感觉自己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捂住胃开始疾步前行,他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
一点都不想。
门口,离自己只剩几步了。
只要离开这里,他就还是活在这个世上的,他还可以过着一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没有人打扰他,没有人让他去死,没有人伤害他,过着平凡却又知足的生活,那就够了。
扶住铁门喘了一口气,等眼前的事物恢复清洗后才继续走。
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铁门。
但是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随之出去,他就被人拽住了。
陈遗抓住陈陈的手腕,往怀里用力一拽便将他抱住。
他微笑着,就像一个恋尸癖找到自己最爱的那具尸体一样,温柔却又诡异,自己都忽略了那抹残忍。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走出了这里,也会昏死在路边的。”
“何况,”他的语气柔柔的,“我从来都没有真的打算放你走。”恍若拿着镰刀低声吟唱的死神。他割断的,是陈陈唤为希望的东西。
在感受到那个人的体温时,陈陈便心如死灰了。
没用的。
任何反抗和挣扎都是没用的。
就像躺在水洼里的蝴蝶一样,无论怎么努力,翅膀湿了,它便永远飞不起来。
猫抓住老鼠后会故意放他走再抓回来,如此重复,给它希望再亲手摧毁,到了最后老鼠会在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中,被吃掉。
或许陈遗玩的正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二十二
对陈陈的看管放宽了很多,基本没有人在他身边看着他了,陈遗倒是不担心,只是他笑的那么讽刺。
事实告诉陈陈,就算这里的大门大开着,没有人拦着他,他也出不去的。
只因为陈忻,他死了,自己就要被关在这里。
如果他还没死,自己是不是可以一直生活在那个冬天会下雪,河水会结冰的城市?
他只要,自己一个人好好活着就行了,即使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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