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只有干柴燃烧不时响起的“噼啪”声,沐寒诀小心注意着赤炎烈的情况,直到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有所下降后,才放心地睡去。
☆、017崖底诉情
沐寒诀睡了没多久便醒来,赤炎烈尚处昏迷之中,身上却不似方才那般烫得吓人。沐寒诀稍稍放下了心,几下穿好衣服,查看过赤炎烈的伤处,再取过已经被火烤干的衣物替赤炎烈穿上。此时已是深夜,算不上宽敞的山洞中只有干柴燃烧的微弱火光照着亮,不过对于如沐寒诀这般内功深厚之人而言,黑暗抑或光亮本无太大差别。
夜里寒气较重,赤炎烈刚退了热,受不得凉,沐寒诀又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让火燃得更旺,又拥着赤炎烈靠在石壁上。褪去了因发热而产生的红潮,过多失血让赤炎烈的脸看上去苍白无比,没有了平日里倨傲莫测的表情,此时的赤炎烈安静而又带着病态的脆弱,让沐寒诀心中更多了几分怜惜。
趁着赤炎烈还未醒,沐寒诀闭眼运起内功调息打坐,对于内功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而言,打坐时的姿势和环境已经不再重要,除非遭到武功修为在自己之上的人刻意破坏,否则可不受任何外物所影响,且随时都可停止。
运行内功时各种感觉都比平时更为敏锐,赤炎烈呼吸微变,沐寒诀便停止运功睁眼看着怀中的赤炎烈。果然,不到片刻赤炎烈便睁开双眼。
醒来的赤炎烈面色依旧苍白,却完全不见了昏迷时的脆弱,有的只是独属于赤炎烈的桀傲与危险魅惑。
沐寒诀先是一喜,随即沉下了脸,向后退去与赤炎烈拉开了些距离,冷声道:“你不在宫里好好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赤炎烈见沐寒诀安然无恙也松了口气,“飞鹰传来消息,你遇袭重伤不醒。”
沐寒诀皱眉,“我并未遇袭,何况我的武功你再清楚不过,纵然遇袭又岂会轻易被重伤?聪明如你,竟会被这种漏洞百出的消息糊弄?”
赤炎烈苦笑,“我当时只想着你重伤不醒脑中便乱作了一团,如何还会考虑这些?”
沐寒诀起身站到一旁,虽然此时天已大亮,但背光却让赤炎烈看不清他脸上是何表情,“你本就是利用我,又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从当初那个吻开始,你便算计好了,是赤翊之事让你想到这个办法吧?步步为营,让我爱上你,利用感情控制我,你的想法很好,不是么?”沐寒诀话中的冷淡和嘲讽并未刻意掩饰,赤炎烈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我早已算计好的,你太聪明,杀了你对我没好处,但想要完全掌控你,让你爱上我是最好的方法,这点从赤翊身上就可以看到。”赤炎烈毫不避讳地承认,从蓝花楹树下的那一吻开始,他便将沐寒诀套入陷阱之中,这一切,不过一场别有目的的阴谋。
赤炎烈似乎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靠着身后的石壁继续说道:“每一次接近你都是我早已算计好的,但我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我竟对你动了心,那次带你去看凌霄花我就发现了,我想过杀了你,可笑的是我竟下不了手,然后我让你来送兵令,本想让你在途中‘意外’身亡,但你重伤的消息却让我明白此生我都不可能再杀你。”
片刻的沉默过后,沐寒诀平静地开口:“我也想过杀你,在感觉到你对我的杀意后。但我也下不了手,本想借此与你一刀两断,却出了这个意外。”
“我从未怕过什么,但得知你重伤的消息时我却害怕了。沐寒诀,你就是个妖孽!”赤炎烈自嘲地扬起唇角,当初察觉对沐寒诀的感情时他不是不惊讶的,但他以为他可以控制,心动并不代表什么,与别人相比,沐寒诀对他而言只是特别了一点而已,现在他却知道他错了,沐寒诀不只是特别一点而已。
“我是妖孽,你又何尝不是!”沐寒诀恨恨地低语,终是不忍地重新将赤炎烈揽入怀中,“初时接受你的吻与刻意的接近,也不过是我觉得有趣,也有把握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你我是同类,对彼此的吸引比旁人更甚,我以为我能够放开手,但你可知见你坠崖时我又是何种心情?既然招惹了我,你就别想我再放手!”
赤炎烈勾唇轻笑,“我也从未想过放手,我说过,定然不会像赤天霖与赤凌霄那般愚蠢,既然放不下,我便不会再放开你。”
沐寒诀叹道:“过去的便都不算,从此你不得再欺骗隐瞒于我,我亦如是。”
“一言为定。”
赤炎烈与沐寒诀相视而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与欣然,冷情之人不动心则已,一旦认定了,便绝不容许对方再有丝毫退缩!白衣与红衣,褪下温和从容与狂傲莫测的面具,便如烈火燃烧,寒冰俱化。
确定彼此心意后,赤炎烈想起方才醒来时看到沐寒诀脸上来不及掩饰的神色,便笑道:“第一次见你笑容之外的模样,这样的……为我而担心的沐寒诀。”
沐寒诀不甚在意地道:“若不是某人太笨,我何必如此担惊受怕?”
赤炎烈不以为然地挑眉,“我笨?若非事关于你,我又怎会中计?”
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沐寒诀道:“是莫尘背叛?”
“嗯,飞鹰的消息一向由他传达,他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不短,若不是这次,我也想不到他会背叛我。”提到此,赤炎烈眼中寒芒一闪,既然他敢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沐寒诀眉头微蹙道:“之前查到的资料中莫尘是孤儿,从小被‘空’培养,没有背叛的理由,看来是有什么细节的地方遗漏了,回去后我再让人查查。”
“也好,让你手下的人查起来的确比让‘空’查更快。”
说完莫尘一事,沐寒诀道:“身上的伤感觉如何了?”
赤炎烈道:“无大碍。”
沐寒诀暗叹,他不该如此问的,以赤炎烈的性子,又怎会说出有事的话来?想了想,沐寒诀换种方法问道:“能走么?”
赤炎烈摇头道:“不能。”
沐寒诀微窒,不能走还叫无大碍?!不过想想换作自己受了这种程度的伤也会如此说吧,只要没死,再重的伤又能如何?
沐寒诀认命地大横抱起赤炎烈朝山洞外走去,那白色的外袍直接被他丢弃在原地。赤炎烈蹙起眉头,显然不喜这个姿势,但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揽住沐寒诀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自己。
走出山洞后找了处看起来比较容易借力向上而去的崖壁,沐寒诀将赤炎烈放到一旁干净的石头上道:“我先上去探路。”
尽管知晓沐寒诀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本无需担心,赤炎烈还是道:“小心。”
“我会的。”
沐寒诀运起轻功向上跃去,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身影,赤炎烈坐在石头上试着运功,真气却在经脉中一阵乱窜,赤炎烈心觉不妙,连忙停下,一股气血上涌,赤炎烈唇角溢出些红中带黑的血。赤炎烈用手抹去唇角的血渍,看着血的颜色微蹙了眉,看来他不只受伤,还中了毒,而且运功只会让毒发作得更快。
沐寒诀回来时刚好见了赤炎烈手上颜色不太正常的血,见赤炎烈脸上并无毒发的痛苦之色,还是难掩担忧道:“是不是毒发了?”
赤炎烈顺手用沐寒诀的白衣擦去了手上的血,“应该是我方才运功加快了毒发速度,现在已经没事了。”
沐寒诀仍是不放心,便取了先前的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赤炎烈唇边,见赤炎烈毫不犹豫地咽下药丸,沐寒诀收好药瓶道:“不知你重的是什么毒,这解药能暂时缓解,方才上去探路的时候我已向付千湮发了消息,等到了临水城先请别的大夫看看。”
“走吧。”沐寒诀抱起赤炎烈,一路向上,靠着崖壁上突出来的树干、石头等借力,以轻功朝崖顶而去。
莫尘与那些黑衣人见赤炎烈坠崖后便也离去,青琊制止众人去追,遣了些人找是否有别的道通向崖底,而他和剩下的人便等在崖顶,直到那一红一白的身影出现,青琊让人叫回寻路的人,一行人回了临水城。
将赤炎烈安顿好沐寒诀便让大夫给他看诊,一连几个大夫却都未瞧出赤炎烈所中何毒,沐寒诀只能让人送走大夫,他自己照看着赤炎烈,等付千湮赶来。
付千湮赶到已是一日后,好在赤炎烈的毒还未发作,而那毒对于付千湮而言更是简单得很,解了毒后便只剩调理养伤了。
☆、018迷乱情缠
“小沐,你出来一下,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沐寒诀闻声望去,付千湮倚门而立,一身儒雅的青衫却未让他一身痞气有丝毫减少。
算不上善意的眼神在付千湮身上扫过,赤炎烈拉住起身欲走的沐寒诀,不满道:“我会吃味。”
沐寒诀俯身在赤炎烈唇上落下一吻,“我去去就回。”
赤炎烈扣住沐寒诀深吻一番才满意地放开手,“快去快回,否则我会忍不住冲出去砍人!”
“好。”
随着付千湮来到院中,沐寒诀皮笑肉不笑道:“在你说其他事之前,先改了对我的称呼。”
付千湮右手拿着未打开的折扇挑起沐寒诀的下颔,痞气十足地笑道:“小沐何必如此见外,这可是我专属的昵称呢。”
沐寒诀毫不客气地打掉付千湮的扇子,“你想说什么?”
见沐寒诀笑得让人看了便觉后背发凉,付千湮识趣地见好就收,“你对赤炎烈,是认真的么?”说到正事,付千湮脸上也收起了调笑的表情。
沐寒诀道:“我从未如此在意一个人。”
付千湮不觉皱起眉头,“那他对你呢?”
沐寒诀道:“我信他。”
付千湮嘀咕道:“你们不过认识多久,你对我都没这么信任……”
“你错了,”沐寒诀勾唇轻笑,权当未听见付千湮后半句,“我们认识了十七年,不过感情与时间无关。”
“你们竟已认识了十七年?比你认识我还早?!”付千湮惊讶无比,这件事他从未听沐寒诀说过,不过想来也是,沐寒诀从不会无故向别人提起自己的事。不过他和赤炎烈怎么会那么早就认识了?付千湮不禁感到好奇。
看着付千湮明显带着疑问与好奇的表情,沐寒诀只说了一个字:“空。”
付千湮诧异地睁大眼,“这么说你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让武功不济的我情何以堪!”
沐寒诀但笑不语,事实上付千湮武功虽比不得他与赤炎烈,但在江湖上也算入得了流,付千湮本就胜在毒术与轻功,而且那轻功也是因为仇家多了躲避追杀练出来的,江湖上恐怕少有人及。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祝福你。”付千湮真心地说道,“只是两个男人相爱毕竟为世不容,不过我想你们两个都不会是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的人吧?”
“当然。”
“那好吧!这种严肃的说话方式果然不适合我,我走了,你自己多小心些,我可不想哪天看到你血肉模糊地等着我医治。”
“放心,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沐寒诀笑道,目送着付千湮离去,沐寒诀心中多了些暖意,付千湮这个朋友果然没交错。
沐寒诀回到房中时,便被赤炎烈拉到怀中狠狠吻住,赤炎烈一脚将门踢得关上,两人纠缠着到了床上。赤炎烈压着沐寒诀,恶狠狠地道:“你与他都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久?”
沐寒诀笑道:“他说祝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