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神仙一念间作者:张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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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神仙一念间作者:张迷经-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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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本就阳光稀疏,临近黄昏时分,便也黑成一片,幸好我已把麻袋装满,拖出林子。师父已经等在外边了,身旁滚着一个一仙多高的松脂球。师父说,对待魔昂,不能掉以轻心,要用松脂把他彻底地黏住,而不是像做动物琥珀时仅仅罩上一层松脂膜。
  天色已晚,翠峰骆驼奔波一天不想连夜赶路。师父和我便在它背上睡了一宿。早晨醒来时,我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师父踹到了地上。
  把松脂球和装松果的大麻袋分别固定在翠峰骆驼的两边。我骑上驼背,连同似醒非醒的师父往回赶。
  翠峰骆驼歇了一宿,精力饱满,跑起来风驰电掣。我依然看着天空的浮云,看着它们一朵一朵聚在一起,再一朵一朵飘散开去。
  远远的已经能够听到海浪的声响了。我忽然见到一朵云飞得异常低,几乎擦着我的头顶掠过,然后停在我面前,拦住了道路。那是一只凌霄鹤。
  鹤背上走下一位衣袂翻飞的女子,相貌是和众多的仙姑长得一样的漂亮,所以我猜她应该也是一位仙姑。
  师父这会儿已经清醒了,从我背后露出头来,问那仙姑:“你这倒霉的道姑,干嘛拦了我们去路。”
  仙姑闻言大怒,松开团握在身前的玉手,指着我——背后的师父,中气十足地大吼:“白眉老道,你偷了我家翠峰骆驼,还敢问我大呼小叫。我倒想去仙君那里叫一叫呢,让众仙家都知道你的卑鄙行径!”
  师父明白了仙姑的来意,探着身子在我耳边轻言几声,之后气定神闲地问那仙姑,“你说这骆驼是你的,我还说是我的呢。我刚在密林里面逮住的。你看它翠绿欲滴的样子,多新鲜。”
  “混蛋老道!”仙姑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但又认为这“混蛋”二字配不上自己的丹唇,便轻唾一口,敛了敛在海风中撒欢的衣裙,抬起头正色盯着我——背后的师父,“白眉老道,你现在把骆驼还我,我也便懒得再跟你计较。如果你再耍泼,小心我去海边把你的破院子拆了。”
  师父的语气也变得中肯,“不是我不还你,这骆驼确实是我亲手逮住的。我干嘛要将我自家的骆驼送给你这个——仙姑呢?”
  “好,算你嘴硬。”仙姑抚了抚秀额,“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逮住的骆驼,你唤它一声,倒是看它答不答应。”
  师父连连摇头,“我可没得失心疯,怎么会和一头骆驼讲话?”
  “我没叫你跟它讲话!我只是让你唤它一下,它若真是你的,怎么也会应一声。”
  “我没有那么宠它。要么你先唤一声。”
  仙姑就等着师父这句话呢,整理了一下表情,便亲亲地叫了一嗓子:“小翠——”
  翠峰骆驼:……
  仙姑定睛一看,原来翠峰骆驼的嘴巴刚被我给绑住了。
  “你这混账的小童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我先收拾你。”
  言罢,仙姑甩开袖中的绚丽彩带就将我浑身缠个完全,从驼背拽倒在她的裙边。好在我身上被仙姑的布条缠得足够厚实,倒也没摔痛。
  “白眉老道,你快点把我家小翠身上的松脂套解开,否则,我把你的小童子带回去当骆驼。”
  “那徒儿就先借你吧,不要玩坏了。我先用骆驼把东西运回去再说。”师父说完就驾着翠峰骆驼向海边奔去。骆驼回望了仙姑一眼,长长的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嘴巴还被我刚刚捆得紧实。
  看着师父瞬间消失的背影,仙姑已经被气得不知四六,在地上快速地踱过来、再踱过去。而被捆绑着的我,也被她在地上拖过来再拖过去。
  仙姑终于踱累了,坐到一块大石头上,瞪着我。我也仅仅能从布条空隙中透出双眼,实在接不住她有力的眼神。
  “你!”仙姑指着我,却也想不出什么得当的话,索性又甩下手臂。
  我好不容易从布条缝隙里把嘴巴露了出来透透气,“仙姑,你不如去师父院中等候。要么师父可能会忘了回来换我。”
  “哦!你这混账童子,想把我拐到你家里去!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三十岁的毛头小娃都知道在海边会被卸了法力。那鬼地方纯粹是属于你师父那只大松鼠的!我现在吹着海风都头晕,如果去了海边,还不——还不被你们——”
  仙姑说不下去了,好像师父和我会对她做什么似的。不过相比于刚才噎着堵着的难受样子,她现在娇喘连连,看起来倒也舒服了些。而且,她不再用凌厉的眼光看我了,这再好不过。平心而论,凭她那样极具穿透力的眼光,养只皮厚的骆驼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我此时还栽倒在地上,隐约听到从海边过来的急急蹄声,不免心中感动,师父竟然没有忘了我。然而,等声音赶到近前,我看到翠峰骆驼眼睛里那急不可耐的神色以及光秃秃的后背,方明白是它急着赶回来才对。
  仙姑跟小翠亲昵了一会儿,并警告我以后少出现在她面前,方施施然骑着得意的小翠离去。
  而我,还被缠得像一只茧,撂在原地。
  我学着毛毛虫的样子,一拱一拱地往海边爬。刚开始着实费力,但爬了一阵之后,倒也习惯了许多。
  据说,神仙的身体是集万物之所长,比任何生灵都长得完备。于是,有些神仙锻炼自己的双臂,从高高山崖上一遍遍跳下,除了大多数摔残的,竟也真有练就成功的可以净身低飞上一小段。所以,我效仿毛毛虫的爬行,自然也是行得通的,而且从来没尝试过用这么低的眼界来看路,过去熟悉的周遭都变得新奇起来。
  我爬得越来越顺,和地面越来越有默契,突然离开了泥土,心中竟有些空落。我的身体与地面的距离越来越大,究竟是谁把我提了起来?我费力地扭动脖子向上看,只见到一个覆满细绒羽毛的腹部和抓着我身上布条的粗壮爪子——原来是一只雄壮的海鸟,它是把我当成虫了吗?
  我在海鸟的爪子下飞过一丛丛高高的树顶,看得到广阔的大海和海边的庭院。师父正在庭院里走动,偶尔挪动一下筐子袋子,样子似在找寻什么。
  我本想高高地叫一声师父,奈何布条裹在身上太紧绷,发出的声音低嗡嗡的。师父没听见,倒是海鸟听了甚是奇怪,便勾下鸟头来看我。那双犀利的鸟眼睛滴溜溜转了两下,然后,它有些迷惑了。
  海鸟越飞越低,终于把我放到海边一块大礁石上。它一只爪子踩着礁石,一只爪子踩着我,低下头仔细看。
  我只觉得它那亮黄色的长喙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就叨向我,我赶紧转过头去,把发髻冲向它,隐约感到那长喙的末端勾破脑后的布条插到了发髻里。无论对仙姑的布条,还是对我的发髻,海鸟都没产生食欲,于是它苦恼地在我身上抓了几下,就飞走了。
  身上的布条被抓得破破烂烂,衣服上的一个补丁也被抓破了,露出下面的旧补丁。我站起身,直了直腰,一步一步走回庭院。
  师父见我进门,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刚才去哪了?衣服还弄破个洞。”便继续在院子里这边嗅一嗅,那边翻一翻。
  “师父你在找什么?”
  “魔昂的痕迹呀。”
  “魔昂?”
  “对!为师刚刚发现,你的房间被破坏得七零八落,十有八九是魔昂干的。”
  我走回我的房间,也就是师父的仓库,看到屋内果然乱七八糟、碎屑横陈,不过这不是那只翠峰骆驼干的吗?师父的记性果真是越来越差了。据说师父年轻时为了专研松脂的妙用,经常把自己也裹在松脂中。而那北方密林的松脂非常奇特,不但能浓能缩,还能消弱记性,所以,如今的师父偶尔会颠三倒四,我早就不以为奇。
  师父还在院子里翻腾。我便跟在他后面收拾。他的手脚倒是非常矫健,看不出一丝衰老的兆头。
  “你不用跟着我。”师父停下来说,“去干你该干的事情。”
  我想起师父早前交代过,把他最新提炼还原如初液的配方找出来,便去提炼房了。提炼房,也是师父和我的厨房。那口大铁锅,除了被师父用来炼松脂、炼还原液,还被我用来炒松果。
  锅旁有一罐椰子汁,一簸箕松果,这是吃的东西。还有堆在一起的松针、蒿草、海藻,以及一小碗粘稠的海泥,这是师父最近试验的材料。我用这几样材料,凭着手感,做了不同搭配,熬出三种不同的浓缩液。
  睡觉之前,我从口袋里掏出三颗动物琥珀,用那三样不同的液体分别涂上一层,放到床前的架子上。然而,想起那头胃口惊人的大骆驼,我还是把三颗琥珀挪到了门外的草地上摆好。
  睡前,师父走进来,拿着针线和一小块青布,把我衣服的破洞补上,还嘱咐我睡觉时小心点儿,魔昂可能就在附近。
  我想告诉师父他把翠峰骆驼当成了魔昂,但终究没说出口。因为这一天太乏累,又是被仙姑拖,又是学毛虫爬,晚上还炼了三锅还原液,只一闭上眼,我便睡着了。
  迷糊中,我又做起了那个常做的梦:我在海中游,从深深的海底一路向上,浮出水面,看到一座青翠的小岛。岛上的翠林里传出婉转的歌声、美妙的香气。我看到一个穿着布袍的神仙从翠林中走出来,他长得很高,比身边的树木还要英挺,他在向水面张望。我想去走近他,却发现自己还没长出手脚,原来我只是一枚圆滚滚的蛋呐。那个神仙看到浮在水面上的我,便轻轻摇起手掌,似乎在说:“不急不急。”我便又滚落海中,一路下沉,嵌进海底的细沙里。
  因为太熟悉这个梦境,我一边做着梦,一边也觉知到自己在做梦。我还在想,那片海,那座岛,有些熟悉,似乎像那次去做质押时所待的大鱼家,但是大鱼家是沉在海底的一座小山。
  想到这时,我已走到了梦的边缘,隐约感到有一只又粗糙又温暖的大手覆盖在我的脸上。这还是在梦中吗?我想睁开眼,但眼睛在那只手掌下面呢。我又感到另一只手在抚摸我的手臂,它似乎还轻轻揪起我的衣服向里面看,然后它停在我的小腿上,来回摩挲着。
  好痒,我想笑,却突然听到“汪汪汪”一阵犬吠。
  我睁开眼,哪里有什么温暖的大手啊?只有一只白莹莹的大狗站在床边的月光中,前爪扒着我的床板,瞪着好奇的眼睛望着我。原来是那只被封在琥珀里的白云犬复原了。
  我走到门外,果然见三颗琥珀只剩下两颗。找到记录簿,用炭笔把原来用在白云犬琥珀上的还原液配方标了个记号。而此时天光已微亮,我便顺手拿着记录簿去看海了。
  今天的海风之大、海浪之凶,是近十年之最。我沿着沙滩走,白云犬则随在我身后,偶尔淘气地按住一只小螃蟹,却又无处下口,急得汪汪叫。
  太阳,刚从水天相接处露出一道瑰丽的金边。我特别喜欢看它。它是太阳刚刚睡醒的样子。它随着水面紊动,似乎在懒床。白云犬渐渐地不叫了,扔下那只倔强的小螃蟹不管,来到我身边,用后腿坐着,和我一起看那油煎蛋一样的金边。
  海风渐渐小,海浪渐渐缓,朝阳终于完全跳出了水面。
  想起该去叫师父起床,然而,我一转身,却看见师父就站在不远处,霜染一样的须眉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师父早。”
  “徒儿早。”
  师父拿过我的记录簿,随意翻看,又盯着海水凝思。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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