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一般的弟弟,望着此刻正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浅离攸,魏青霜的心底已经痛到了极点——青弘尚有离攸不顾生死入宫寻找救命之物,如今离攸亦如此,他身为大哥,却不知该如何救他。
暝看着魏青霜脸上的神情变幻,好似全然未觉对方几乎想要杀了他的冷冽目光,只淡淡然地重复道:“引鸩,我说离攸中了引鸩。”
还未等魏青霜动手,一旁的魏青弘便已经先他一步,一把抓过暝的领子,抬起手便是重重的一拳正中那人淡然无谓的脸。
“青弘!”
“二哥!”
魏青霜与青月惊叫,显然未曾料到向来温润如玉的魏青弘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然而唯有魏青弘心中才明白,他的命是离攸救回来的,而如今这个善良柔弱的少年却即将要经受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面对着始作俑者,他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怒火。
“看来我猜测的不错,你们果然知道了些什么。”没有了内力,魏青弘用尽全力的狠狠一拳对于暝来说只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只见他抬手揉了揉脸,双眸中略微现出一丝阴沉。
“你已经拿到了你想要的,为何还要来此纠缠不休?!”魏青弘压着怒火问道。依着从前的情谊,他们本不想再与这个人有任何牵扯,只以为他得了自己想要的便会悄然离开。直到昨夜听闻这人前来寻他们,他们才知这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离去。而今晨,便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暝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冷冷一笑,望向床上的浅离攸,“要怪就怪离攸太过聪明。只可惜却是自作聪明。若是乖乖将东西交给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再下一遍引鸩。”
闻言三人均对他怒目而视,魏青霜恨恨道:“果然是你所下……”纵然早就猜到无论是青弘还是此刻的离攸,所中引鸩全是暝所下,但乍然听他亲口说出,几人还是从心底觉得震惊,“离攸早已将嘲凤交给你,你还想要如何?!”
“是么?你们是如此认为的?看来离攸这一招瞒天过海,瞒的不止我一人呢……我说的可有错,离攸?”
浅离攸只觉得浑身如同身处冰窖一般的寒冷,浑浑噩噩间听闻暝的问话,却依旧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的确骗过了你,不是么?”他并未将嘲凤之事告知其他几人,只是觉得关于这件天下人无不觊觎之物,他们知道得越少便越安全。却没想到,暝反击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魏青霜与魏青弘尚未反应过来暝和离攸这一答一问究竟是何意,却见暝附身下去,如同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微微一笑在浅离攸耳边道:“离攸,虽说你赌对了,引鸩并不需要嘲凤来解,可引鸩之毒,这天下除我之外亦是无人能解。我本不想伤害你们,尤其是你。如此绝色的模样,若是香消玉殒就太可惜了……你只需将真正的嘲凤交予我,我便立即替你解毒。”
浅离攸闻言,费力地睁开眸子望着眼前那有着病态苍白的熟悉容颜,即使身中奇毒却依旧启唇轻笑:“暝,你来晚了,嘲凤早已物归原主,如今正在岚宇帝君手中。你能给我下毒,但你的那些黑衣死士,恐怕无法靠近夜君曦分毫……”
浅离攸语毕便又闭上了绝色的双眸。因为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几乎快要昏厥,亦因他不想再看到那张脸。
其余几人看着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双拳握得越来越紧,也都各自防备起来。魏青霜更是疾步来到床前,将两个弟弟护在身后。然而暝却并未对他们动手,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知道引鸩之效,三月过后离攸便成了一具枯骨。该如何行事,想必不用我多说。三日后我会再来。”语毕便甩袖离去,诡异的身影瞬间消失。
见暝离去,魏青霜与魏青弘二人双双无力瘫坐在床前,望着床上的少年,听他呢喃着吐出一句:“不必担忧,我只是累了……”两人不由眉心紧蹙。他们该怎么办……
而魏青霜想起昨夜在鸾琴阁中之事更是一时间心乱如麻。
帝宫,御书房。
刚下了早朝,夜君曦正在御书房中行明君之责日理万机批阅朝臣上奏的千篇一律的奏章。伏案的男人并未发觉外头天光有异,直到听见外面的骚动,才蹙起眉,起身踱至窗边,只一眼,凤眸之中便闪过一丝异色。只见天边一抹并不多见的七色霞光,在阳光之下却竟丝毫未曾减弱其光芒,反而似乎比那阳光更为耀眼灼人。
天生异象,不知外头那些愚蠢之人又会为此编出什么神话故事来。夜君曦牵起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便打算回身继续批阅奏章。然而正在此时,真正的“异象”却发生了。
只见那一直悬挂于腰间,那装有玄色异兽和紫苏石佩玉的荷包突然之间透出丝丝光芒来。饶是向来处变不惊的夜君曦也不由地面露惊讶之色。
光线愈演愈烈,直至如同白炽,那耀眼的强光令凤眸也不由地眯起。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待到夜君曦再度睁开眸子,只见整个荷包被七彩的柔和光芒所笼罩,令人心生祥瑞平和之感。夜君曦不由想起方才天边的七彩霞光——难不成是与那霞光有关?
夜君曦冷着脸望着腰间的荷包,半晌才抬手将它解下打开,只手取出嘲凤。
一瞬间,凤眸之中映出七彩柔光,虚实难辨美轮美奂,冷然的神情瞬间转化为惊奇与惊艳,只见那玄色异兽雕塑正被七彩柔光所笼罩,在他的手中仿佛不只是一个死物,而是拥有生命一般。瞬间,嘲凤在夜君曦手中竟又忽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夜君曦迅速抬手护住双目,却错过了眼前至美的景象——由赤至紫,七种色彩循环变换,最终融合为耀眼的莹白,仿佛被吸收一般地沁入玄色雕塑中,光芒瞬间散去,原本通体的玄色转化成为了七彩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色彩,没有了光芒的笼罩,终于完完全全地呈现在夜君曦的眼前。
这是……什么?!
“陛下?”
门外突然传来林珝的声音,沉稳之中略带些惊异,想来是发现了御书房中的异状。
夜君曦收敛了心神,将那琉璃般的东西握在手中,沉声道:“进来。”
“陛下,微臣在外面看见……”话说到一半,林珝便见到了夜君曦手中之物,不由愣住。虽说看得出来只是一尊雕塑,但在宫中那么多年,他却也从未曾见过如此特别之物。那般璀璨而通透的材质,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不过,陛下身边何时有了这样一件东西?
“嘲凤。”冷冷吐出两个字,夜君曦看着林珝脸上的神色由疑惑转化为惊异,又道,“此事绝不可外传。”
“微臣明白。”虽然觉得惊异,林珝却没有一刻的犹豫,立即躬身领命。事关传说中的圣物,又是如此惊人的变化,自然不可让他人知晓此事,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狼犀祭司应该便是冲着此物而来。不知这异变是否与他们有关……”凤眸之中闪过一丝寒意,夜君曦冷冷道,“时刻监视驿馆,不得让无关之人进出。”
“微臣领旨。”
第五十七章 异象
帝君陛下已经许久未曾召人侍寝了。偶尔踏足后宫,也只是去琴伊宫探望怀有龙种的浅淑媛。有些宫妃大着胆子在白日里亲自炖了有助男子雄风的汤水穿得花枝招展地送去御书房,然而不是被帝君陛下拒之门外,便是从中传出消息,只留下汤盅,人可以走了。一时之间,曜国明珠浅如月宠冠后宫的消息不胫而走,后宫中骚动不已。这其中,唯有两位宫妃对个中缘由心知肚明,一位是浅如月本人,而另一位便是莲贵妃。
深夜,苍擎宫。
偌大的寝宫内,唯有幽幽的烛火摇曳与影卫几不可查的轻浅气息。今夜,帝君陛下依旧未曾召人侍寝。而事实上,在确定了心之所向之后,除却那个仍旧躲在暗处的浅离攸,夜君曦对于其他人都兴致缺缺了。
昏暗之中,一缕若有似无的白色烟雾无端端自地上幽幽冒出。一丝一缕,几近透明的烟雾不断地积聚,渐渐地越来越浓烈,竟形成了白色的人影,悄无声息。
影子脚不点地地飘向偌大的龙床,烛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无风自动,摇曳不止,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那影子并不理会,稍稍晃了晃,随后在重重暗赤色的云锦丝质幔帐之外站定了身形。仿佛无法触碰的白色虚体在幔帐之外渐渐地由虚转实,最终竟成了一个白衣白发之人的模样。而与此同时,原本漆黑一片的幔帐之中突然发出了耀眼的七彩光芒。
那白衣白发的影子被那光芒所照射,正要伸手撩开幔帐的动作蓦然一顿,随后竟浑身颤抖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嘲凤……嘲凤……”
林珝冲入苍擎宫之时,战斗显然已经结束了。然而眼前所见却着实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令他向来沉着谨慎无甚表情的脸上也不禁露出惊异之色。
几个身着黑衣,气息淡漠地几乎要与周围的一切相融的影卫正齐刷刷跪在龙床前,而在他们的包围之中的,则是一只诡异的白色布偶。
岚宇帝国至高无上的帝君陛下正靠坐在床边,而笼罩着他的则是如同白日里所见与那圣物嘲凤蜕变之时别无二致的七彩光晕。
向来高高在上,不怒自威有着君临天下的君王霸气的岚宇帝君此刻正微眯着双眸,状似慵懒地支起一条腿,斜靠于床头,手中把玩着那七彩琉璃奇石。深邃的凤眸印着七彩光华,没了平日的冷冽,多了几丝如梦似幻的柔和,然而那威仪不减半分,还多了几分不可亵渎的味道,叫人从心底里生出臣服之感,情不自禁便要拜倒在他的脚下。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一千年难得一见的奇幻景象中之时,那奇石却又如同上回那样,将七彩光华融合为耀眼的莹白光芒,收入其中,而下一刻,夜君曦便将那奇石收入怀中,自床上站起身来。
“陛下……”林珝方才回过神来,收敛了心下的惊异,恭敬地行礼。
“林珝,明日早朝传旨下去,朕受了轻伤,让各部大臣暂理朝政,有何要事,再由你禀报于朕。”
林珝微微诧异地抬头,瞥了夜君曦一眼,却并未发现伤处,即刻心下明了,行礼道:“微臣遵旨。”语毕一挥手,那些影卫便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林珝则上前几步,自地上拾起了那白色的布偶,稍稍皱起眉……这诡异之物从何而来?
夜君曦见林珝盯着那布偶瞧,不由得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一旁的林珝见主子露出那般诡异的笑容,不自觉地背后一凉,低头退下。寝宫之中片刻又恢复了安宁。而夜君曦则依旧握着嘲凤坐在床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手中之物。
虽说那影子并非活物,无声无息,然他堂堂岚宇帝君,又怎会毫无察觉?那白衣白发的模样,俨然就是此刻应该正在驿馆之中受到重重监视的狼犀祭司。可正当他要出手之时,置于枕边的嘲凤竟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照射在那影子上,不一会儿便叫那影子烟消云散,徒留下那一个诡异的布偶——驱动自己的一魂一魄转入死物之中趋势其按照自己的意识行事,移魂之术,传说中百年前唯有狼犀祭司才懂得使用的巫术。
“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