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不来——”声音仍旧平静。
闻言萧青立时冲向前厅。
厅门外是一个书生,月白袍子,眉清目秀。他好整以暇的负手而立,见到萧青,微微一笑。
“你竟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看来我对于你的愚蠢程度要重新评估了。”萧青见到此人,心中冒火。
书生不以为忤,闲闲开口:“是么?看看是谁更愚蠢吧哎哟,你和那白妖精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么。今日怎么就你一个跑出来了?”
萧青冷笑:“对付你这般的宵小,萧青一人便够了。”
“哦,那我这等宵小本想卖个人情给你,告诉你白的下落——可惜,你好像不感兴趣的样子。”
“少故弄玄虚!纳命来!”萧青龙泉剑在手,一道剑气扫出。
书生不闪不避,剑气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肤色苍白,血珠殷红,甚是刺眼。
“我是不是故弄玄虚,你自己清楚。”书生一双黑瞳慢慢化成紫眸,笑容也渐渐狰狞。
“就凭你抓的住他!笑话!”萧青捏着剑诀,却迟迟不发。
“凭现在的我当然不行。因为血祭少了一个人。”书生冷笑一声,“你道我愿意和你们这两个纠缠下去?快些把颜家剩下的那个人交出来!”
萧青持剑不语,似是在考量书生的话中含义。
“你们倒聪明,不知弄了个什么术法在那人身上,我找也找不到他在哪里。还找了个假的顶缸,害我血祭大法几乎功亏一篑!”书生咳嗽几声,唇边见血。
“住的地方竟也东一个阵法西一个阵法麻烦的紧。不过你可有个好大夫,自然会带了你的心头肉来见我。”
萧青心头一紧,斜眼看看许仙。许仙额上沁出冷汗:“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只答应帮你得到白,别的什么事情都没应承过。他是恨你是杀你,与我何干?”书生笑道,“只要萧青一死,白又在你手里,你又怕什么?哈哈哈哈哈——”
萧青不再看许仙,只是手上现出青筋:“白在哪里?”
“我道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修行者,听见相好的出了事,看见一个也不辨真假就扑上去救人,现在还在那儿缠着呢吧。我看他心疼你的紧,便是捐了这千年道行谅必也是情愿的……”
不等书生说完,萧青冷笑一声扑了出去:“箫爷岂是那受人辖制的人!我先杀了你,再去找那傻子,就是受了伤他也有限,你死了还愁什么妖术不破么?”
“是么……”书生侧身避过萧青的剑招,袖子之间真气鼓荡,顺势飘出去,竟是不欲与萧青缠斗。虽只是一掠身,萧青已看出书生身手已比前次相斗长进许多,萧青一生未曾示弱于人前,仍是追了过去。
许仙留在原地面如土色,细细想着这几日心神恍惚倒跟中了邪一般,做出这等无耻之事。那妖人就算是相助自己得了白,又能如何,更何况萧青手下的这些人,必不会放过自己。许仙就算再驽钝,也看出这一群人并非常人,懊悔不已。
颜同光声音不大不小,白翎等人在内堂也听了个清楚,早已明白。当下交代绿绮灰影固守庭院,白翎紫渊二人便提了兵器欲前去奥援萧青,绿绮瘪着嘴,拉住白翎:“一定一定把红绡带回来——你们你们也要平安回来啊!”
紫渊神情温柔,难得的摸了摸绿绮的头:“绮儿不怕,我们定会回来的,你要照顾好灰影。”
灰影头也不回的进了后厨:“我去煮午饭,记得回来吃,过了时间我就全收拾掉,最后回来的没饭吃。”
白翎紫渊应承着,纵身飞出。许仙慢慢蹭进庭院,没有人看他一眼。
白冲进库房,只见“萧青”缓缓的醒转过来,乍一见他,目光迷离。白上前扶起萧青,却觉得怀中的人软绵绵的似乎无处着力。
“你怎么了?”
“寒毒又发作了,没什么大碍。”“萧青”虚弱的笑笑。
白即刻度气过去,醇厚的真气缓缓流入“萧青”的体内,“萧青”的脸上渐渐泛出了红色,他笑道:“又麻烦你了。”
白摇摇头:“没事,你不要说话。”
萧青看着白怀里的“萧青”笑的如沐春风,冷笑两声:“你也就只能玩玩这种手段了,真够下流的,颜同光。”
“你尽管试试看能不能破坏结界好了,在那里面,除了萧青他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颜同光好整以暇道,“说到下流,啧啧,这道貌岸然的修行之人不是也和你做过些下流事么?要不要让我们看看,他一会是怎么下流的?”
萧青眼神一凛,便要拔剑。
“你尽管来,只要你不怕白经脉寸断万劫不复。”颜同光不闪不避。
白的手放在“萧青”的背上,似乎正在渡给真气。
“那个萧青,已经变成了一个容器,白给多少,他就能吸多少。如果中途被打断呢,这个容器就会起一些变化,最后是不是玉石俱焚,我也不知道呢。哎,你说说,如果让他们两个双修,是不是吸得更快些?”
萧青冷哼一声,抽剑就攻向颜同光,同时结界中的白“啊!”的叫唤出声,嘴角沁出血。
萧青猛地刹住,修眉挑过:“你要怎地!”
“真是识时务的生意人,萧老板。”颜同光抚掌大笑,“我也不要什么,只要你交出颜慕白,我倒可以放白一马。至于你嘛,我答应过许仙,要帮他收了你。所以就勉为其难跟你打一架好了,就一架,你赢了我也就不追着你了。”
“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红绡呢?”萧青不理颜同光的讥嘲,接着问。
“红绡?红绡是哪个?我可不认得什么红绡,我身边只有当年的怀清。”
“红绡不是怀清贼秃,他连记忆都没有,他只是附着怀清真气,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那也是我的箫,我把它拿回来,天经地义。”
萧青不说话了,只是站在那里冷笑:“你这自欺欺人的白痴,怀清贼秃早就放下前尘,只有你一个人心心念念。纵使我现在不顾一切和你拼了,大家玉石俱焚,我也比你幸运。至少我有一人心,你呢?”
颜同光冷着脸盯着萧青。
“你这个几百岁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你以为你还是几百年前的翩翩书生呢?呸!如果我是怀清贼秃,我也不会要你的,你这一身臭肉早该烂完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妖精,你快看看你的一人心吧,待到他精尽人亡,你还这么嘴硬不了!”颜同光一横折扇,正指向结界内的白,“我说的话你快些决定,不然你纵是苏秦再世也无用!”
“萧青”的眼睛微微睁开,看见白嘴角的鲜血,慢慢伸手帮他擦去:“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一时岔了气,你可好些了?”白道。
“我无事了,只是还觉得无力昏沉。”“萧青”拂拭嘴角的手慢慢滑到了白的颈项,略略向前一勾,唇齿已经贴了上来。
“怎么样,可还香艳?”颜同光折扇刷的一展,遮住了萧青的视线。
“你这变态的老处男,两百年都没有人要的人妖。”萧青慢条斯理的开口了,骂得很难听但是语气却很平静。“你是不是常常捉来普通人演习给你看,好满足你这不正常的需求?”
颜同光等着萧青暴跳如雷,却发现对方是真的平静。
“少废话!你答不答应!我现在就帮许仙做了你!”
“不答应——”颜同光话没说完,身后一股强大气流袭来使他不得不躲。
“你们——”颜同光大吃一惊。
白落到萧青身后,一手搭在萧青肩上。萧青皱眉:“怎么这许久?害我和这个人妖斗了这么长时间嘴皮子。”
白无奈道:“他不但吸我内力,还对我毛手毛脚。我一边忙着逆行经脉一边忙着不被他发现,还要躲着他,还要假装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好好演戏,已是极限了。”
萧青脸色稍霁:“还算说得过去,等回去再好好问你别的事情。”
“啊啊啊——”忽然有人发出了痛苦的声音,惊动了在场所有人。
结界内的“萧青”容貌渐渐变化,一头乌发由黑转青,一只手捂在胸口,十分痛苦。他的手伸向颜同光的方向,似乎是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下了,满眼的绝望渐渐和缓,变成一种宁静。
“呯!”那人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从胸膛冲出,而后那人便不再尖叫,而是静静的躺着,静静的望向颜同光。
那人的脸虽然苍白却十分美艳,靠近耳根处却有几片鳞片。青白二人同时皱眉:“人鱼?”
人鱼乃为海民,身上附有鳞片,与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同光。”那人开口,声音清越。
“你叫我什么?”颜同光的眉毛挑起。
“在水中,我也非贱民,本不用屈膝于你之下。”
“很好,其实你早已想回海国了不是么。其实你大可不必假惺惺的一直表忠心,救你只不过我举手之劳,跟就一条狗没什么区别。”颜同光冷哼。
“不,我不会回海国。在那里再呆几十年也是一样的,却只少——”
“可以了!”颜同光一挥手,“不要再诉说你愚蠢的心思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真相,就是我救你,是因为我想试试海国人的血肉,是否有与陆地人不同的功效。你大可不必感激涕零或另有绮念,你现在快要死了,不留点力气求我把你带回海国么?”
我怎么会不知道啊,海国人与陆地人的不同就是,心思纯粹,所以读心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但是——苦笑了一下,说道:“不必劳烦,化灰扬了便是,抛弃朋友和家人来到陆地,多年情谊全断,已没有面目回去见他们了。只是碧辛还是幼童,自小离水,跟了我这些年也没个好处,还请把他送回去。”
颜同光看了他两眼,转过头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海民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闭上了双眼。
“颜同光,你何必对他如此?你若能怜惜他,说不定他还能支撑着为你挡挡刀剑。”萧青亮出龙泉剑,冷笑道。
“没有他我也一样收拾你们!”颜同光双目狠戾,双手交错结出阵势。
阵中出现一人。
眉眼与颜同光相似,却平淡和煦。
尘归尘
“红绡!”一见此人,萧青不由自主的喝道。
“施主是在叫谁?”阵中之人微抬眼角。
“红绡,你叫我什么?”萧青顿住。
“贫僧法号‘怀清’。”红绡平静的说。
萧青眼神转到微笑的颜同光身上:“这一定也是你这妖人的歪门邪道了,我便杀了你,看你如何再扰乱红绡。”龙泉剑一抖,便要吐出剑芒。
“施主何苦如此暴戾,上来就喊打喊杀。”红绡堪堪挡在颜同光之前,道:“同光性格乖张,有得罪之处,小僧替他陪个不是。若有能补救之处,施主说来小僧定无不从。”
“红绡,你猪油蒙了心了!”萧青剑势不收,直接往红绡身上招呼。
“叮!”在红绡额前恰恰停住。
颜同光没有来救红绡,红绡也无力招架。
“你说你是怀清贼秃,你连我一剑也挡不了,你是哪门子的怀清?好歹是法海的师弟,当年武僧的冠首,你是哪根葱也来冒充怀清?”
红绡鼓了鼓腮,有些怔愣又有些不服气,最后还是低下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学艺不精,众位师兄弟抬爱,浪得虚名。如今败在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