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把所有的罪都扛下来也逃不过皮肉之苦,因为他在这些人的眼里,都看到了嗜血的兴奋。上次罗杰尔就是在这个地方,流尽了身上所有的血。
“啊!”尖利凄楚的惨叫,几乎整个身体都扭曲了,夏尔特睁大了眼睛,双眼充斥着鲜红,手指好像已经被夹碎了,无法逃脱也无法挣扎,烙铁像长进了肉里。
紧闭的铁门轰然被大力打开,所有人向门口望去,立刻都愣住了,连正在实刑的人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公爵大人。”惊讶之余,监狱长立刻俯下|身行礼。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混合着监狱里常年弥漫的酸臭,令人作呕。
公爵凌厉的眉蹙起,深色的瞳眸在见到牢房里的状况后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法律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明文规定禁止这种野蛮行为,在北大西洋英伦三岛统治心脏的伦敦,监狱长明目张胆不把大英律例放在眼里,我想连女王都会雷霆震怒。”
严厉的语气让执掌了十几年监狱的男人也不由心惊,保持着俯身的动作,一时竟没有抬起来。他深切感受到了那勃发到近乎失控的怒气。
“他是我送进监狱的犯罪嫌疑人,秉公办案一向是我的原则,我想女王陛下,也不愿意看到文明开化的伦敦,发生这种令人发指的野蛮行径。”牢房之中一瞬间安静异常,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
安德烈越过重重人群,捕捉到了那望向他的眼光,他分明看到,那个人忍着剧痛,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就像是暴风雨过后的残花,朝着重新出现的阳光,撑起了最后的坚强。
“上次我截住了那份陷害坎贝尔律师的举报信,本以为他会安然无事,没想到你倒是把他送进了监狱。”盯着沉默的公爵,库珀继续说道:“听说他在监狱里受了刑,不过就算你没把他送进去,他们搞出的花样可能更多,到时候可能连你也保不住他。”
“你不会是真的怀疑他吧?”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要是肯把精力放到应该对付的人身上,现在问题也会少很多。”安德烈冷冷反驳。
“时时刻刻想着争斗人生多无趣,再说这又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情。”将手上的资料扔到桌面上,“上次你从那个实验室带回来的药物已经做了分析,你看一下。”
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报告,安德烈仔细翻阅着,最后皱起了眉:“你确定这个报告没有问题?”
“这可是权威专家得出的结论,能有什么问题?”见他表情凝重,库珀不禁开口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安德烈凝视着报告上的文字,沉默了许久。那种药物,终究是不会这么容易到手。
“小心点。”西蒙小心翼翼扶着他,因为证据不足,短暂的牢狱之灾后夏尔特终于重见光明。所幸施刑的时间短暂,他的手才没有造成摧毁性的伤害,但十指连心,痛苦自然也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你想吃点什么,我出去给你做。”帮夏尔特盖好被子之后,西蒙问他。
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夏尔特闭上眼,整个侧脸都陷了进去,“不用了,我不想吃,我想休息。”
关上床头的灯,西蒙叹了口气,但也只能默默退出去,“我把做好的宵夜放到桌子上,你要是饿了,就出去吃一点。”
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间落地窗旁传来了一阵响声,夏尔特抬起眼帘,就看到了一个高挺的身影背光立在玻璃窗前。
“你怎么来了?”他的房间可是在二楼,而且也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来。
男人慢慢踱到他身边,然后在床旁半跪下,“你还好吗?”
“能有什么事?”夏尔特笑着举起自己包扎的手,“就是医生包扎得太夸张了一点,都不能拿东西了。”
“对不起,是我考虑欠妥。”知道那些人已经将魔爪伸向了夏尔特,捏造莫须有的罪名企图将他入狱宣判死刑,安德烈只能将计就计,自己先把他送入监狱,毕竟这样以后出狱也不会有障碍。否则明抢易躲,暗箭难防,谁也不知道厄运怎样降临。但终究,还是低估了监狱的残酷,如果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其实在送走他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后悔了……
如果那天不是从暗藏玄机的馒头里发现了安德烈给他的纸条,了解了前因后果,夏尔特现在也不可能坦然面对他。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两人没有时间商讨,也就不会造成这一场伤害。
“嘭!”敲门声突然响起,把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夏尔特,你摔倒了吗?”也许是听到方才的响声,还没休息的西蒙过来查看情况。
急忙伸出手捂住安德烈的嘴,夏尔特示意他不要出声,“没什么,风太大,桌子上的东西掉了下来,没事,你去睡吧。”
“那好吧,你也休息吧,有事喊我。”
目光从门上收回来之后,夏尔特这才发现安德烈隔着纱布亲吻着他的手,带着从未有过的虔诚。
如果不曾有过那场相识,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相对,只是安德烈知道,他带给他的,到现在似乎都只有伤害。还不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将他纳入羽翼之下,完整地保护。既然如此,何敢言爱?
“内奸查出来了吗?”虽然隔着一层纱布并不能实质感受到那轻柔的吻,心里还是泛起一阵暖流,夏尔特凝视着那雕刻般的侧脸,询问事情的进展。
依旧半跪在地上,安德烈把唇从那缠着纱布的手移开,实际上他在出发去爱丁堡之前,就察觉到了府邸里出现了内奸,但对方隐藏得极深,他根本无从下手。而现在,那个人已经完全暴露了。城堡里对峙的那一幕,也正是催化剂。
“你绝对想不到是那个人。”目光从手转移到他的脸,安德烈自下而上望着坐在床上的人,从来没以这种角度看过眼前的人,下巴曲线是令人怜惜的美好,而那微微扬起的弧度,却又带着凛然的不可侵犯。
夏尔特疑惑地回望,他在普利斯堡里呆的时间并不长,既然安德烈会这么说,那么内奸肯定就是他认识的人。“是老管家?”他为人处世无可挑剔,一开始就潜伏在府邸里让人不轻易怀疑?见安德烈摇头,夏尔特接着猜道:“那个总是打碎盘子的女仆?”外表看起来愚笨,也许正是最好的伪装。
“都不是,内奸是约翰。”那个看起来莽撞却热心的小伙子,在失明的日子里,陪在夏尔特身边做事的几乎都是他。想到这里,夏尔特不禁有些后怕,没有询问他现在的状况,也没有追问安德烈是怎么查出来的,夏尔特只是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16
16、Chapter16 。。。
见到夏尔特疲惫的神态,安德烈放开他的手,然后将它放进被子里,“你休息吧。”
“要走了吗?”他站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随之拉远,夏尔特半仰着脖子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望进那双只映着他的身影的眼睛,安德烈说道:“这次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律师的工作,我会处理好。不过从现在起,你恐怕就得和我保持距离了。”
“保持距离?那公爵阁下还会来探望我这个病人吗?”见安德烈就要转身离去,夏尔特开口叫住了他。安德烈踏出的脚步这才停住,回过头。见他没有回答,夏尔特也没有勉强,半眯着眼睛,“如果要告别了,难道不应该有个晚安吻吗?”
高挺的身影再次靠近,俯下|身,轻轻点了一下那淡色的嘴唇。
“伤口痛了?”见水墨般浅淡的眉毛蹙起,肩膀也蜷缩起来,安德烈又凑近了一些。夏尔特摇头否认:“只是有些冷。”
并不算宽敞的床上,夏尔特靠着枕头安静地躺着,眼睛看着揽着自己的手臂,然后顺着手臂慢慢上移,最后落在俊美的侧脸上。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安德烈问他:“睡不着?”
很温暖和舒适,身体疲惫却没有睡意,也许是意外接连发生,纷乱的思绪还来不及整理。
“伤口还是很不好受?”受伤的手指缠着厚厚的绷带,睡姿看起来的确不怎么舒服。见夏尔特摇头,眼角却流露出忍耐的神色,安德烈帮他拨开贴在脸颊上的发丝,“说谎吧?”
“嗯。”这次倒是老实地承认了。
倾漏而下的点点星光犹如沾染了晨雾的露珠朦胧地闪耀着,玻璃窗外的世界宁静得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躺在床上的两个人都没有睡着,空气静止般的宁和。
安静了很久,夏尔特突然睁开眼睛,对着身旁的安德烈说道:“既然睡不着,我们来讲故事吧。”
低垂的睫毛眨动了一下,雕刻般的侧脸冷峻华美,触动人心,如同盛放在暗夜中的蔷薇,散发着幽暗的光,妖娆美丽,紧紧抓住了看着的人的视线。就在夏尔特几乎看呆的时候,安德烈才很配合得应了一句,“好。”
“首先,在很久很久以前……”
“等等。”夏尔特打断他:“你确定这不是儿童睡前故事?”
“也许前面听起来有些像。”安德烈神色悠然:“想要继续听下去吗?”
“当然,倾听一个好的故事需要耐心。”
“很久以前,在一座城堡里有个少年,在他十几年的岁月里,他都只躲在城堡黑暗的角落,害怕阳光。美丽的公爵夫人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诞下孩子就去世了,公爵因此开始沉溺于酒色,渐渐长大的少年容貌与去世的公爵夫人变得越来越相似,每次见到这个儿子,公爵就会想到痛苦死去的妻子,伤痛就像阴云始终无法散去。终于在一个醉酒的夜晚,他对着儿子举起了鞭子,这种报复的快|感让公爵沉沦了。”幽蓝的眼眸里波光流动,大提琴一般优美的声线继续讲述着:“城堡需要一个女主人,这毋庸置疑,于是有一天,另外一个女人挽着依然年轻的公爵的手进驻了这座华美的府邸。这桩外人看来圆满的婚姻让女人沉浸在幸福里,直到她发现丈夫的奇怪癖好,于是在丈夫再次挥起鞭子的时候,她阻止了他。可是仅仅被当成摆设的女主人怎么可能拥有真正的影响?她只能偷偷关心着这个可怜的少年,直到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公爵再次酩酊大醉……”
停了许久,没听到安德烈继续讲下去,夏尔特这开口问他:“后来呢?接下去的故事发展?”
“后来?”声音悠悠地,安德烈像是笑了起来:“再也忍耐不住的少年将利剑刺入那个给予了他生命的男人体内,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夏尔特盯着他,想从他微笑的脸发现一点细微的裂缝,但显然一无所获。“这让我想起了希腊神话中俄狄浦斯的故事。”
“杀害父亲迎娶母亲的俄狄浦斯只存在神话里,更何况那个故事是个悲剧。”随意用手指勾住领带扯开,原本束缚住的精致锁骨立刻暴露在空气里,安德烈侧脸望向夏尔特,意料之中看到他呆愣的表情。
说不出是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