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主体沦为机器的附属品,备受压榨。
贪婪的残酷,金钱覆盖下的丑恶,无数的白骨在机器的轰鸣声下发出凄厉的哀号。但是社会在进步不是吗?人类又跨进了一个发展的新时期。
所以卑微的人,只能被历史的车轮碾进尘埃里,但又是谁,高呼着人人生而平等,用最为慈善的面容,欺骗着无数的信徒。
安德烈一踏进工厂就皱起了眉,空气中散发的恶臭实在令人难以忍受。紧随在后的夏尔特打量着像蜂巢一样的地方,在这嘈杂的轰鸣中,无数的人忙碌着,麻木的姿态就如同正在运转的机器。他们大部分骨瘦如柴,双眼干涸,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还是缺乏睡眠,或者二者皆有之。
“这里是工厂的主厂房,主要的生产工序都在这里进行。”工厂的负责人,今年刚满五十岁的安东尼为他们介绍道,详细说明着工厂里的劳力分配状况。
厂房内机械粉末形成的粉尘很浓,可是生产的工人们都没有任何的防护设施,其中很大一部分工人还是妇女和未成年的儿童。
相比于宽敞的厂房,工人所住的地方狭窄得如同蚁窝,男女混住,整个长条形的房间里密密麻麻摆满了木质的床板,散发着一种不明的味道,污迹斑斑的地方,晚上不知道要容纳多少的人,他们没有洗澡的地方没有照明,有的只是每天少的可怜的工钱和廉价的带着酸味的饭菜。
皇家委员会曾受命调查工人生存状况,报告内容使得整个英国为之震动,之后立即在文学里被反映出来,它们分别从道德和美学的观点出发,不断地掀起批评工业主义的浪潮。可是过了那么久,一切还是没有改变。蝼蚁般的人民,在统治下的权益从来不能保证。
“那些工人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却依旧衣衫褴褛,连一日三餐都不能得到保证。”夏尔特说道:“当然,公爵的工厂相比较于其他的工厂已经相当仁慈了。”
安德烈的目光依旧停在忙碌的人群上,侧脸带着不可触及的冷漠:“人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改变命运,很多的工商业者都是通过这种方法摆脱了贫穷,甚至到海外去也是途径之一,命运从来都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普通人的无奈也许公爵阁下并不能了解。身处于不同的位置,想法自然也不一样。”
“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并不是来自与生俱来的身份,同样是由自己争取。”安德烈目光绵长,在父亲过世后,因为被怀疑弑杀生父,家族中视他如蛇蝎,一个落败的少年贵族,是别人无法想象的艰难。如果不是果断放下伦敦的牵绊,只身从军,也许现在他已经成了贵族花园里的养料。
“所以官司还是要打下去?”夏尔特转过头,对方的侧脸在阴沉的空气中依然是光彩夺目,“现在还是一样的决定?”
“那你呢?如果我坚持,你会帮助我这个冷漠的资本家吗?”
“律师的职责就是帮助自己的当事人,我自然会不予余力。”
“所以选择名声还是选择利益,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
“是的。我相信公爵阁下的智慧与良知,总会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安德烈嘲讽一笑:“良知,这种东西可从来不存在贵族之中。”
“我相信公爵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安德烈像是听到笑话一样笑了出来:“这倒是新鲜的评价。”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工人下班的时间,蜂拥着的工人从厂房走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人群让人有种压抑感。即便从未出现在这个名下的工厂,公爵出众的容貌与气质还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虽然没有停下脚步,注视的目光却也没有因为迈出的脚步而移开。那些目光不仅是对他容貌的关注,还有另外一种更为复杂的东西。
衣衫褴褛的工人,和人群之中衣着华美,容貌傲人的上层阶级。如此鲜明的对比,如此深刻的沟壑。
注意到安德烈并不不愉悦的表情,随行的人员开始催促那些下了班的工人离开,工人中有为数不少的少年和儿童,他们的目光没有一般孩子的灵动雀跃,像是一潭死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麻木。
“动作快一点!”高大的男人拿着粗木棍敲打着,凶神恶煞。
一个瘦弱的男孩跟在人群之中,低着头慢慢向前走,身形有些像鞠楼的老人。他步伐太过迟缓,高大的男人立刻朝他呵斥了几声。男孩惊讶地缩了缩身子,但是因为饥饿疲惫,脚步也没办法加快,甚至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
“该死的!”高大的男人粗声骂了一句,毫不留情地挥舞起木棍,重重地打在了男孩单薄的脊背上。木棍与骨头碰撞发出濒死般的声响,骨瘦如柴的男孩直接载到在地,像是破烂的布娃娃,鲜红的液体从脏污的衣服上透了出来。
这在工厂里十分常见,其他工人也没表现出惊讶,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瘫倒在地的男孩挣扎了一会,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男人的叫骂声中畏惧地想要加快脚步,可是虚浮无力的脚支撑没多久,又摔在了地上。
男人叫骂着又想挥下木棍,这时有人阻止了他。凶神恶煞的男人见到阻拦他的人的脸之后立刻变了脸色,僵立在那里。
“公爵大人。”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听闻过这位年轻公爵铁血手段的人都难免恐惧。
“滚。”简短的回答。
看着挣扎着想要爬起的男孩,安德烈伸出手,但又在半空中突然收回。脑海中浮现的是赤|裸着上半身,背后被鞭笞得鲜血淋漓的少年影像,少年扶着墙,艰难喘着气,朝着光的地方伸出了手,得到的却是挥舞过来的鞭子,让他一下子瘫倒在地。失去希望之后眼神只剩空洞,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
借着他爬起了一些的男孩因此再次跌回了地上,脊背发出了碎裂的可怕声音。天堂与地狱,往往只有一线之差。比起资本家的残忍无情,戏弄本就卑微的生命更令人难以忍受,周围带着毒液的眼神全部聚集在了失神的公爵身上。
“嘭!”枪声突然破空而起。
瞄准了公爵的子弹没有射进他的身体,而是让迅速挡在他前面的人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浓稠的血液喷涌而出。尽管经历了无数险恶,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面对着鲜血,安德烈永远也没办法平静。
怨恨的眼神却带着冷笑死去的男人。
挡在他面前的女人,美丽的脸庞扭曲着,无力地抬起手,呼唤着他的名字。
抱着布娃娃的女孩,甜甜地叫着哥哥,却在下一个瞬间被利爪撕成碎片。
那些拼命想遗忘的记忆,在此刻突然都汹涌着奔腾而来。全身发冷,握紧手,却止不住颤动。
“普利斯家族的诅咒,直到腐烂变成枯骨也不会消失,你将会孤独一生,所有的人因你而死……”循环的诅咒,不变的噩梦。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夏尔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床边的男人。胸口疼得厉害,每呼吸一口就抽痛一次,但他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触上了那张疲惫的脸,因为他看到了他眼睑下,深深的青色。
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红发的男人看到已经醒来的人冷笑着哼了一口气:“坎贝尔律师,你可真会装。”
作者有话要说:②【皇家委员会曾受命调查工人生存状况,报告内容使得整个英国为之震动,之后立即在文学里被反映出来,它们分别从道德和美学的观点出发,不断地掀起批评工业主义的浪潮。】引用于英国工业革命相关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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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5 。。。
夏尔特看着满带嘲讽冷笑的人,脸色丝毫未变,淡然收回手,微笑道:“试问罗杰尔先生,哪个骗子能演戏演到不要命?如果枪伤都能伪装,那我的演技岂不是太过高超了?还是说医生都像瞎子一样好欺骗?”
罗杰尔细长的眼睛盯着病床上的人,向前跨了几步,“从你那次代替艾维在红磨坊表演我就怀疑你了,如果不是故意接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前去工厂视察,一次遇到野熊袭击,一次遭遇枪击,这么戏剧化的发展可只出现在剧本上。”
挺翘的睫毛落着窗台外的暖色光芒,让原本深黑的眼睛有种变成金色的错觉,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绽开笑,云淡风轻,温暖得如同舒适的鹅黄:“如果说巧合的话,那公爵阁下和罗杰尔先生的相遇岂不是更戏剧?街上那么多的人,为什么罗杰尔先生你偏偏就揪着公爵的衣角倒下?难不成也是蓄谋已久?”
罗杰尔蓦然瞪大眼睛,那段久远的过去鲜为人知,为什么眼前的人竟能如此轻松说出他从来只敢独自在深夜缅怀的回忆?
“你到底是什么人?”眼前的人绝对不简单,罗杰尔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你进来的时候就叫了坎贝尔律师。”见他的拳头捏紧,夏尔特依然镇定自若:“既然已经知道了,罗杰尔先生何必多此一问?”
眯起眼,罗杰尔跨到床边俯视着他,紧接着快速伸出手扣住他的脖子,“中了枪的病人可禁不起折腾,身为律师应该最识相。”
夏尔特无惧与他对视,没有开口的打算。渐渐加重力道,罗杰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知道答案还是仅仅想杀掉眼前的人。
“放手!”冷漠的话语带着完全命令的语气。
罗杰尔一惊,转眼对上的就是安德烈面无表情的脸,他放开手,嘴边挂着的笑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的苦涩。
“既然坎贝尔律师、公爵阁下都醒了,我也就不打扰两位了。”因为了解才从来不敢去争取,罗杰尔离去的身影带着狼狈,夏尔特望着他逐渐远去,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
“公爵都听到了。”不是疑问句,是笃定的肯定句。
安德烈扬眉看他,金色的眼恍若漩涡,让人不由一点一点陷落进去,只愿沉浸在那虚幻的空间里。夏尔特侧过脸,强行将自己的目光移开,“罗杰尔先生进门的时候公爵阁下就醒了吧?我还以为公爵要等到罗杰尔先生掐死我之后再帮我收尸,看来是我估计错误了。”
“公爵应该比罗杰尔先生更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他比您先问,倒省去了您的功夫。”麻醉过后,伤口的刺痛开始变得尖利,夏尔特缓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难道身为伦敦社交圈中心人物的公爵阁下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不相信有人愿意为您付出生命?”
安德烈猛然抬眼,看着他沐浴在晨光中的脸庞,一时无言。
“感觉怎么样?”西蒙将水递给半靠着床的人,挑眉问道。
麻醉的药效已经完全过去,痛楚自然比刚醒过来时更为强烈,加上上次被野熊袭击的伤势还未复原,伤上加伤,夏尔特可以算得上重症病人。不过尽管脸色不好,他却没有疲惫的样子,接过杯子之后喝了一大口。
“上帝保佑,所幸那颗子弹没有射中心脏,但不可能每次运气都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