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钧望著他,杨丹悠悠说:“也就是说,第一种情况是那凶手对庄里情况,比你还要熟悉。二是,那人是外来的,但是非常不好惹,你师尊衣发不乱,一剑毙命,那人的功力一定很高。”他想了想,补充一句:“比你我还高。要知道你师尊我虽然没和他动过手,但是想来我要和他对上,想赢也不简单。”
易钧一直沈默,最後说:“那个人,也或许是师尊极熟识的人。”
杨丹没有说话。他并不擅长宽慰开解。他从小所接触的人,都在费尽心力的讨好他,让他快活。
他从来没有做过安慰人的事情。
当然,对家里那个宝贝弟弟的宠溺,那是另一回事。
翔23
更新时间: 04/05 2007
翔23
“那个人,或许是师尊熟识的人。”
易钧这样说,杨丹并没有追问原因。
对於这个地方,对於这件事情,他只是个局外人。这件事情里的全部原因他并不了解,种种错综的关系,一个又一个可能的或不可能的人,他也并不认识。
他现在只想得到雪盗的消息,希望他安然无恙。
“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易钧沈默了半晌之後说:“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是呵,这一天,是极漫长的一天。
“我让人给你收拾了间客房,你……”
“我这就告辞了。”
易钧一句话被打断,然而杨丹的话似乎他没有听懂,怔在那里。
月光照在杨丹的身上,仿佛给他整个人抹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就算是丹青妙手也画不出的风致:“我要告辞了,我想先赶回一归城去,再仔细寻找。雪盗他是自己走了也好,遇了意外也好,我总要得到一个确定的消息。不然,我心中的不安不会停止。”
“可是夜已经深了……”
“但是雪盗现在也许十分危险,可能他很无助,正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盼望著我找到他。”杨丹不等易钧再说挽留的话,微微颔首说:“你请多多保重,後会有期。”
易钧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只是站在窗前月光里的杨丹,象一阵随风而逝的轻烟,转眼间在眼前消没了踪影。
那一刹那的情形,仿佛那是一束月光所幻化的美少年,入夜而来,又悄声逝去。
易钧慢慢的向前走了两步,月光洒在身上,手上,衣上。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杨丹时的情形,那如玉少年,在烛光宛转中弄琴调曲。
那一瞬间的柔情脉脉,仿佛便注定了他的心慢慢的被那看不见的缕缕情丝捕获,牢牢系在这少年的身上。
可是,也是从一开始,似乎也注定了今天的必然分离。
从他知道杨丹是上界中人,就知道了一定会有分离的一日,不是今日,也会是来日。
杨丹有漫长的生命,相对於他们芸芸凡尘中的人,几乎是无垠的长生。他的一生只有几十载,而且,经历生老病死,离合悲欢。
对於天人来说,他们太卑微,太渺小,太短暂。
月光似流动的银砂,在手心中平平的铺满。
可是易钧握起手来,手心之中却是空的,什麽也没有。
没有月光,没有银砂,没有那幻影一样的前尘过往。
不知道在杨丹的记忆中,他会留存多久?一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杨丹会有将他遗忘的一天,不是今日,也是来日。
被遗忘……
总有一天会被遗忘。
易钧抬起头来,圆月依旧悬空。
前些日子,听杨丹说过一句话,记得模模糊糊。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江畔的人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朝代,而那一轮明月,却仍然皓洁如故。
明月会记得有人抬头仰望过它吗?
那见月的人,与见人的月,永远不可能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人心中永远记得月,而月却可以轻易的抛却了人。
夜鸟们时时的窜出一只来,伴著杨丹前行。
他走的并不快。
对於柳冰的话,他信一半。
另一半,却是全然的不信。
柳冰与雪盗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结怨,雪盗啄了她的耳环,抓乱她的头发,还顺便偷走了阴山令。柳冰是厌恶而憎恨他的,这点毫无疑问。
等到雪盗去还东西的那一次,她又施辣手逼雪盗的话,险些拔光雪盗的翅羽。对羽族人来说,翅羽的重要,仅此於翎羽,雪盗对她也是恨的牙痒痒的。
如果柳冰可以重创柔碧,没有道理,会轻易的让雪盗脱身。
但是,城中的同类,也的确没有一个看到柳冰掳走雪盗,或是将他杀害。
连柔碧看到的,也只是雪盗被抓出门。可是其他的消息,却都证实了柳冰从一归城一直到山庄都是孤身一人。
雪盗似乎水气般蒸发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雪盗那样伶俐懂事的,可是这一次却为什麽会这样?
是他另有想法,还是……他身不由已?
他将这山庄的前後勘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异状。
杨丹说不上来心中什麽感觉。这里一草一木都显得非常协调正常,很少人行,而且并没有任何一个同族看到过哪怕一点点可疑的事,一个可疑的人。
一切显得太过於正常。
在山庄庄主离奇而安静的被谋杀时,山庄周围的一切,平静的让人不安。
是的。
在这一切正常面前,杨丹觉得不安。
发生过凶案的地方,无论如何总该有些不一样。
一只夜枭立在枝头上,并不敢靠近杨丹,低声说:“公子,我们在外面的,大家已经全都问过了,什麽也没有看到过。”
杨丹嗯了一声,说:“辛苦你们了。”
“哪里的话,听公子差遣是我们的荣幸……不过……”它踌躇了一下。
杨丹敏感的抬头:“有什麽话只管说。”
“庄里面也有我的们的同族的。後园有一对鹤,前面有画眉和鹦哥儿,它们一直被养在庄里,公子若问这庄里的事,它们本该能知道的更详细。”
杨丹微一思忖:“可是我并没有在庄中……”
“是啊……所以我刚才才在想著该不该说,”夜枭犹豫著:“从今天早上,它们就一声也没出过,似乎是都睡著了。”
杨丹疑惑的挑高眉梢,夜枭忙说:“它们没有性命之忧,我能感觉到它们的气息。我们时常互通消息的。只是,只是它们一直不出声……我想,”夜枭低声说:“它们或许是受了惊吓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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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班加得我啊,,,简直要疯了!
午饭也没吃,晚饭也没吃,喝了一点酸奶……感觉好累……
今天有潆潆细雨,清明时节雨纷纷,果然是这样。
好累,爬走……
夜枭低声说:“它们或许是受了惊吓也说不定。”
“受惊?”
“是。”夜枭说:“虽然说人们的事不关我们相干,但是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
杨丹吁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那麽我就不多耽误公子的时候了。公子若还有吩咐,只管唤我前来。”夜枭慢慢退开,随即展翅掠走。
看来,解铃仍须系铃人。
这个症结,多半还是在柳庄之内。
他主意拿的快,身形在暗夜中仿佛一片浮叶般轻飘,掠过院墙,又落回庄内。
庄里点著许多灯火,然而那一派凄凉气氛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去的。
杨丹似有所觉。
阴山令主,一代豪雄,却如此横死。
以前听爹爹说过笑话。当官的人死了老爹老娘老婆都无所谓,全是喜丧,车马盈门,吊客不绝。但是当官的自己万万不能死,一死就是树倒猢狲散,再也没盼头儿了。
这里冷冷清清,刚死过人的宅子里总有种压抑,也许是人心的的惶恐……
但是,的确没有鸟虫鸣叫之声。
一团沈沈的死寂,让人心生不详的预兆。
杨丹的身形与夜色仿佛合为一体,没有一点声息。
那间设了灵堂的厅外面有大树的浓荫,即使有人走到树下来,只怕也发现不了他。
厅堂的窗子敞著,烧纸的味道,伴著细微的纸灰从窗子里飞出来。
一并透出来的,还有人在低声说话。
“师兄,你有什麽打算?”
“我爹虽然收回阴山令,但是也只是对你一时生气,你写贴子的时候,为什麽不写你的身份了?你已经不认自己是他徒弟了吗?”
“不是。”
易钧的声音有些哑,可见这一天,对谁都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风吹动树叶,有一片直飘起来,落在杨丹肩上。
他一动不动的侧耳倾听。
这庄子的确不太对劲。
可是究竟古怪在什麽地方,他又说不上来。
柳冰的声音传出来:“师兄……我知道你讨厌我……”
易钧口气疲倦:“没有的事。”
“那你把那些报信的贴子改过来吧。”
“都已经写好,不用改了。想必旁人也不会都注意这个。”
柳冰忽然提高声音:“你就是想与我撇清关系是不是?”
易钧的声音也高了一度:“师妹。”
柳冰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又说:“那人走了?”
杨丹心里微微一动,柳冰又问了一次,易钧隔了半晌才说:“走了。”
柳冰呀了一声:“怎麽真走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
易钧岔开她那明显的假意的话,直白的问:“师妹,雪盗究竟是不是被你杀了?”
杨丹心中一紧,连呼吸都停了,只听到柳冰说:“没有。”
易钧追问:“那他怎麽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踪影?”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柳冰发起火来:“你是我师兄吧?就总偏帮著外人!他不就是生的好,还有什麽?你是男子他也是男子,你还想什麽邪事不成!”
易钧怒喝:“师妹!”
屋里的声音又停了,寂静如针一样扎刺人的耳鼓,这种不自在的沈寂,令人觉得喘不上气。
“爹尸骨未寒,你就要欺负我吗……”柳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软了,带著哭腔:“师兄,你究竟还是不是我师兄?咱小时候,你带我去抓鱼,逛集市,因为我和别的孩子打架……後来,有什麽事你都帮著让著我……师兄,你以前说过,等我们大了,你就娶我的。”
又是长久的沈默,然後杨丹听到易钧说:“好……”
柳冰反而愣了,声音呐呐的:“啊?”
“等师叔他们来了,我就禀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成亲。我会好好照顾你。师妹,师傅若是在天有灵,看到我们相依为命,好好过活,想来,他也会安心。”
柳冰的舌头打起绊来:“师兄……这……你,你心里不是喜欢那个杨丹的吗?”
易钧的声音很低,但是杨丹耳力特别的好,一个字也没听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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