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配和师兄在一起。可是世间的事情仿佛在照镜子,一转眼所有的景物全倒了个儿,那人原来如此高贵傲岸……他们同他怎麽比?没有办法比。
失败了。
刚才父亲作法失败了,师兄面色灰败,父亲好象看不到一样,问也不问一声。
要是平时她一定上去扶持安慰,关心呵护师兄。
但是她就这麽坐著,一动也不想动。
父亲叫骂了几句,忽然闭口不言。
沈闷的屋里忽然静的有些怕人,父亲呼哧呼哧的粗喘,他的功力早已经大不如前,在来帝都之前又受了伤,可是问他怎麽伤的,他又不说。
柳冰觉得心跳的很快,越来越快,象擂鼓一样。
屋里闷的象一口坟……
仿佛就要来一道惊雷,将这一切都劈斩断开。
所以当外面真的响起劈雷似的声响时,柳冰反而不慌不怕,她只觉得如释重负,一切终归要结束了,躲躲藏藏的生涯,没有什麽指盼的前路。
该来的早晚会来。
外面设的坛子被破掉了。
然后听到好象是门破墙塌的声音。这一片混乱中,一个清朗凌厉的嗓音听的特别明显:“竟然在帝都内明违禁令设阴坛作法?屋里人还不出来?”
到头了,一切都该到头了。
柳冰慢慢握紧手中的短剑。
师兄浑浑噩噩的站在屋里,父亲已经狂吼一声冲了出去。
淮戈站在院子中,来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来不来都是一样的。这里已经有三四路人马牢牢的看死了,坐镇的是都宫中军中数得著的人物。
“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那人和他一碰头,彼此都是相识,那个人於是也不瞒什麽:“您知道吧,这里人从头到尾就没断过一时,不但没断过,还一天一天的不停的加派来。可是各家都只能看著不能动。但不如您来的巧,一来就捉个现形,所以说人不走运就是不走运呐。”
那人身上穿著便装,看起来象个普通士绅,淮戈低声问:“你主子怎麽说?”
“什麽也没说哪。”那人一摊手:“所以公子要干嘛只管干嘛,与本将不相干。”
说话间屋里人已经冲了出来,那人打个呼哨,竟然带著手下人纷纷的退了。
淮戈手掌一翻,耀眼辉煌的金光如箭般从他掌中激射出来。
与杨丹的银凰令不同,他这块凤令上的明火离光就算是不接触,也会刺瞎人眼。
那人双目流血,已经不能视物,却更加疯狂。
淮戈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想用剑。这屋里人……
他打个手势,要活口。手下的人都十分明白。
但是那个披发的老儿已经势如疯虎,想要将他擒下却不容易。羽族的一个剑手被逼急了,反过身来就要下重手。
他的剑堪堪劈到那个人的背上了,斜里伸过一只剑来,架住了他的攻势。
那个人看上去很年青,但剑路却很老练。
这个人不知道,但是淮戈知道。
他……就是静静说的那个人。
易钧转过头来,目光迎上了他带著探询意味的打量。
彼此都没有见过对方,但是却在这不用言语的目光交流中明了面前的人是谁。
这就是那个令杨丹不知所措的人吧?
淮戈和他自少时起就在一起习武练剑,耳鬓厮磨。杨丹的性子,就算不是十成十的知道,也有八分的了解
。若是他心中一点也无意,那麼他早就会把这人远远的遣开,绝不会留在身旁不远不近之地。
若是他心中已经十分有意,那麼以他的性格,就算一千一万个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与这人为敌,他也会
站在这人身畔。
只是在杨丹心中,也已衡量不出这人的几分轻重来了吧?
不愿就此让这人绝望,可是又不愿再放这人接近。
不是看不到他的衷情。
但是种种顾忌,隐瞒,伤害……杨丹他,是已经失望,还是仍然抱有宽悯留恋之心?
一旁柳铣已经在做困兽之斗,他的兵刃递出去的范围越来越窄,犹自疯狂的舞动。
淮戈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说:“你让他住手吧,私设咒坛虽然违禁,但是也并不一定会致他死罪。若再
这样顽固,兵器可无眼。”
易钧惨然一笑:“他已经到了末路,在此时,在彼时,已经没有什麼大分别。”
屋裏慢慢又走出一个女子,两手空空,站在易钧身旁。她脸色惨白,出声喊:“爹——女儿求你,快住手
吧。”
柳铣充耳不闻,兀自癫狂不休。身上已经轻伤处处,血滴飞溅在脸上身上,更显得骇人。
淮戈手轻轻抬起,挥了一下。
一旁跟在他身后始终没有动手的属下的身形忽然动了,他身上穿著一件鹤青的劲装,一瞬间所有人都只看
到了一道淡青的厉芒闪动,眨一下眼再看时,柳铣已经软软的委顿在地。柳冰惊呼一声就要往前扑,淮戈
的剑连鞘横过来挡住了她:“他没有死。”
柳冰喊了两声:“爹!爹——”
易钧看著淮戈,淮戈只是微微点头:“易公子不是帝都人氏,刑宫你是不用去的,该交予神殿的理慎司…
…但是这一位恐怕……”
易钧神情一动:“我师傅他……”
淮戈看他一眼,点头说:“我会请人说一声,不过……”
他微微沈吟,而外面街上已经传来一声朗朗笑声:“凤公子远道而来,还不辞劳苦的替我们出手清理麻烦
,真是不敢当。”
易钧脸上的神情一滞。
他还记得这个声音……
淮戈苦笑著说:“云叔,你又何必取笑我。”
“我只当你扎在神殿不出来呢。”破败的门口处走进一个人来,一身轻裘薄甲,神情又是骄傲,又是尊贵
。
柳冰“啊”一声叫出来。
这人……这人与杨丹……
“见过云叔。”淮戈俯身拜下去。
杨行云斜睨他:“你还知道我们哪?来了一天多,也不见你到宫裏请安来。”
淮戈一脸无奈:“是侄儿失礼,还请云叔宽宥包涵。”
杨行云嗤的笑出声来,转头看向这一边。
易钧如木塑泥雕般愣在原处。他……他是杨丹的父亲啊。
不是没有想过,事情总会有揭破的一天。可是……对著这样神似的一张容颜,已经觉得万念俱灰,无地自
容。
若是杨丹知道了这一切,若是到了他的面前……
他……又要如何自处?
翔44
更新时间: 11/28 2007
杨行云有条不紊的吩咐,把已经晕厥过去委顿在地的柳铣锁起带走,柳冰也一并上了禁制在其后跟随,吩咐人手将这院子封住,清查还有没有阴咒巫坛的痕迹,清理打斗过的场所,安抚邻近的住户。
却只字没提易钧的事。
淮戈站在一边听他分派,心裏倒是有话想说,可是在杨行云面前,却什麼也说不出来。
杨行云也没有答理还站在原处不动的淮戈和易钧。淮戈是不敢擅动,他的手下人自然也不敢动,恐怕又被挑错处。易钧根本脑子裏就是一片空白,什麼念头也没有,整个人空空的……
从很早之前开始……从他隐瞒杨丹这些事情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在被慢慢的蚀空,剩在这裏的,不过是一具壳子。
“你们去神殿吧。”杨行云抬起下巴示意:“想必丹丹现在也很想知道这裏发生的事情。”
淮戈躬身应道:“是。”
去神殿?
去见杨丹?
不,不……
杨丹会用什麼样的目光看他?
他还记得初遇时候的也,月下看起来象细瓷,象美玉一样的杨丹。他还记得他指尖的温度,记得他衣裳上的淡淡香气。
那些美好现在仍旧存在,只是已经不属於他。
他会失望,会气愤,会……会厌恶,会鄙视……
易钧抬起头来,茫然的看著马上的杨行云。他身上的白袍仿佛天上的云朵一样轻灵飘逸,薄丝银甲闪耀著点点阳光,容颜俊雅秀美,根本不象是杨丹的父亲,只象他的兄长。而且,他们那样随意,飞扬,骄傲的神情如出一辙,让人不敢逼视。
“把我师尊一起关押吧。”他呆滞的说:“我不去神殿。”
杨行云望著他,眼中一点波动也没有。
易钧重复著:“我不去神殿。”
“不去吗?”杨行云微笑著说:“那也随你。只是我想,一个人被欺骗隐瞒了那麼久,那麼多,他总有权利得到一个解释,一个理由。一个为什麼会被欺骗的理由,一个他为之付出却得到如此回报的解释。”
“你不肯去,那也由你。”杨行云悠悠的抬起头来,胯下的天马不紧不慢的掉转头离去:“我不强迫你去。每个人都有闭口不言的权利,只要他心中的确愿意如此。”
他不再理会身后的两个人。
他知道这两个人都爱慕他的儿子,但是一个总不是找不到正确的路,一个似乎找到了,却又踏错了步子。
那又如何呢?
做父亲的人可以替孩子操理一切,从一点点小时候将他抚养长大,教他走路,教他说话,教他文才武功。
但是他的路终究要自己去走,旁人再亲近,也不可能替他去过他的人生。
杨行云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段时光,那时候他迷惘无助,背负著烙上耻辱的标记的人生之途上,也只有他自己而已……
那时候他绝望,憎恨,悲愤,偏激,伸出的手什麼也抓不住。曾经拥有的一切都被粉碎击溃,家世,名声,地位,朋友……还有,心爱的人。
天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不好,不安的打著响鼻,跑的也明显有些不稳。
杨行云伸手轻轻抚顺马鬃,令它平定下来。
但是前方却远远的传来一声马嘶,速度极快的一区黑色天马掠过街道,如一道闪电般让人觉得目眩神驰。
行云心中一紧。
能在帝都驰马的人本就不多,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就是有急讯的时候才能够破例。刚才过去的不是他熟识的任何一个人,但是他认得那服色。
是神殿执事的黑袍!
神殿怎麼了?刚才那处民居裏的人不是早早就在监视之下吗?咒坛不是刚设起做法就被捣毁了麼?
而且……而且他们都知道,神殿的禁制有多麼厉害,这人的目标如果是神殿中的水笙或是水静,那是绝对不会成功的!况且,他的目标应该是那个随淮戈一起来到帝都的媚鬼吧?
那麼神殿是出了什麼事呢?
本能的,杨行云就是觉得这事与刚才那变故绝对脱不了干系。他掉转马头,两腿一挟,天马四蹄腾空,如离弦之箭般窜出了去。
他去的方向和那黑马完全不同。
杨行云去的是神殿。
淮戈看著象木偶一样呆滞的易钧。
这个人上次在帝宫中只匆匆一瞥,也没有说过话。
但是只要彼此互看一眼,就知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