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碰到这样的事！
老人猛力摇头。
「祥伯，你以前对尘儿满好的……」喜鹊诧异地看着退休的老管家，她一直
以为他会赞成他们的感情。
「丫头啊！喜欢并不代表赞成。」祥伯叹口气，「商家在苏州、甚至在江南
都算有头有脸的人家，哪里经得起这种谣言？若尘是好孩子，如果他是女娃儿，
我怎么会多说话？」
「可是……」
「不行！我要去跟少庄主说个明白！」不让喜鹊再说下去，忠肝义胆的老奴
仆即使回家养老，但碰到这种大事，他还是要开口跟少主人说个清楚。
「要跟我说什么？」
循着萧声，商颖快步前来。今儿个他跟若尘说好要一起弹奏乐器，附庸风雅
一番；要不是被前厅的贺客缠住，他早过来了。
「我是特地来跟少庄主「道喜」的！」蓄意扯开嗓门，祥伯希望水阁内的人
也听到这事。
悠悠的箫声突然止住。
「祥伯，你……」商颖眼中射出愤怒的眸光。
「我也是来「道喜」的！」水阁中的儒衫少年突然露了一手轻功，人随风走，
霎时就来到众人面前。
「尘儿，我不许你说这种话！」商颖喝止他。
「不够诚意吗？我是依古礼庆贺你的婚约啊……」脸上扬起淡漠的笑容，若
尘拿起萧，再度吹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迷。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诗经周南关雎」
「古人用琴瑟、钟鼓来表示得到淑女的快乐，我今天用萧声替你庆祝，够意
思吧？」无视商颖铁青的俊脸，若尘微笑表示。
「你……」一把握住伊人的手腕，商颖不许他再吹奏下去。他不许尘儿用这
样乐声来糟蹋他们之间的感情！
外头的仪式只是他表面的屈服而已。
为了日后他们自由的生活，为了给商家交代，他答应娶妻。娶了高家姑娘后，
娘允许他到江北发展营生，他可以光明正大带着尘儿远走高飞。
他已经为他们的未来努力了！
所以，他不许他这么嘲笑……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为他的屈服欢天喜地，唯独
他不行。因为衣若尘必须跟商颖并肩作战，他们要相守一辈子。
这是盟誓！
「会痛……」试图甩开情人的箝制，无奈却被他抓得更紧，若尘低声抗议。
「你也知道会痛？我还当你没有知觉呢！」商颖奴气冲天地瞪着他，「五年
前你丢下我一走了之，五年后，听到我订了亲事，还满面笑容地为我庆贺！？
衣若尘，我在你心里真的就一文不值吗？」
若尘面色惨白，清澈的眼眸凝规紧抓自己不放的男人，笑容更惨淡了，「你
要我怎么办？破口大骂才算重视？」
怔怔注视商颖，豆大的眼泪滑出他的眼眶。
「你……」
「我是男人，你不能让我这么没骨气……我是男人，你不能让我每次想到你
就想掉泪……我们这辈子没有缘分，又何必强求？你让我走，我会默默祝福你
跟高家姑娘……可以吗？」他颤抖的声音中流露绝望的苦楚。
「不行！我不准！我不准……」
双手搂住俪人的肩，商颖痛苦地反驳；而站在身旁的喜鹊和祥伯看到他们斗
气的模样，也傻了。
从来不知道男人的眼泪可以这么美丽……
反反复覆的争执，想必两人私底下一定闹得更厉害。因为他们是同性，所以
必须忍受异样的眼神、怪异的嘲弄，所有的执着到百年后，必定都烟消云散，
别说没有后代，他们的情爱连世人都将嗤之以鼻……
这么苦涩的爱情为何不愿放弃？
他们都痛苦啊……
「我原本就知道两个男人没有所谓的天长地久，也没有奢求跟你会有什么样
的缘分' 」轻轻摇头，若尘的笑容凄惨，「既然跟高姑娘订亲，就应该好好对
待人家……」
隐忍不住，商颖终于松口，「我是为了你才答应的！你凭什么因为名分，就
把我推给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你这样对我不是太残忍了？」
「啥？」若尘瞪大眼，不知道情人话中的含意。
「娘说我只要答应成亲……」商颖源源本本将老夫人的话和盘托出，不介意
这番话有人知悉。
除了天地外，他需要更多人来鉴察他对若尘的心！只因为——
情证如山。
「你……」意料不到的答案让若尘连求去的话都说不出口，任由商颖将他搂
在怀里。
「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尘儿，你不要再怀疑我了，求你……」性
格一向倔傲的商颖在爱情面前终于低头了。面对可能会失去情人的恐惧，他紧
紧环抱怀里的挚爱，一一说明。
「我……」
瘫软在恋人怀里，若尘不知道该说什么。谁让他是男儿身？世俗的律法让他
不得和他相守，而非商颖的错。
「你得答应我，陪我过一辈子。」商颖要求承诺。
「我……」看着身旁的故人眼中的怜悯，若尘知道他们被原谅了。「我答应
你，绝不离开你。」
已走到这一步，他若选择离开商颖，则是他亏欠他的情了。
「这可是你说的！」指着辽阔的苍天，商颖在喜鹊和祥伯的见证下，追讨他
要的誓约，「天地为证？」
「天地为证。」
商颖还不满意，没忘记若尘先前引用的诗经贺词，就是紧紧扣住他的手心，
贪婪而深情地凝视心上人，「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你说的……」口中无限喜悦。
「是我说的……」嘴里流露淡淡叹息。看来有人这辈子会恨他斤斤计较到底。
「呵呵……」商颖笑呵呵地堵上他的唇，决定这回就绕过他了。
「你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
「对你所说过的只字词组，我都在乎……」唇舌交缠，不让情人再说话，因
为他们的爱情已在彼此心里发芽茁壮，而他决定——以吻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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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锣鼓喧天。
今天是「江南第一庄」少庄主娶妻的日子，只见冷峻潇洒的商颖面无表情地
骑着白马，在大门外等候新妇的轿子。
看热闹的苏州父老已挤在商府外等候迎娶的队伍到来。
若尘也挤在人群中。
遥望着商颖那张俊逸的脸，他想起连日来火热的缠绵。情郎强健的躯体似乎
有用不完的精力，意图将他们间的苦闷消弭于无形。他知道即使走到这一步，
自己都没有办法恨他！
满心苦涩地看着负载新娘的轿子由远而近，若尘的脸色也越来越惨淡……是
啊！她终于到了……
突然间，一道剑气扫向坐在白马上的新郎。
「啥？」围观的群众纷纷惊呼走避，而神情凝重的商颖似乎得到解脱般，闪
过凌厉的攻击后，便挥扇反击。
「步大哥……」被挤到后边的若尘，一眼就可看出挥剑破坏婚礼的人。
「是你？」
跃下白马后，商颖正视前来闹场的人。见原来是步青云，他手上折扇挥得更
加快速。新仇旧恨在两个男人之问蔓延开来，围观的人虽然越来越多，却抵挡
不了他们眼中的火焰。
「不然你以为会是谁？」不愿商颖输在没有防备上，步青云丢给情敌一把长
剑。
接过剑，商颖的招式进得更快，漫天剑气罩向前来找碴的人，「你不该来！」
「杀了你，我就走。」
步青云只攻不守，他今天抱着玉石俱毁的心来赴这场婚宴，只因为他视如珍
宝的人见被糟蹋了，他要讨回公道。
「就凭你？」商颖嘴角流露轻蔑的微笑，而长剑在他手中似乎有生命般，挥
动得更淋漓尽致。
「我是不算什么，可是我就要杀了你这个不守信用的人！」
两人手中的剑招越来越快，旁观者也看出两人似有天大的仇恨般，非置对方
于死地不可……
两剑相交，发出雷电般夺目的光芒。
「不要打了！」在外围观看的若尘终于忍不住了，随手拿起搁置一旁的竹棍
闪入两人的刀剑中，期盼能化解这场恶斗。
不明白义兄为何挑今日斗上商颖，若尘流露苦涩的微笑。
苏州城还没有过婚宴当日有人找新郎倌拚个你死我活……是为了高家姑娘吗？
众人眼中闪烁着绝对的疑窦。
「啊！」没料一场热闹的婚宴居然变成恶斗，迎娶的花轿停在街头，迟迟未
进商家。
而阻挡两人对招的若尘却险象环生……
「尘儿快走！」商颖将剑招打偏。
「尘弟当心……」步青云一声低吼。
「我求你们停手！」若尘大叫。
刀剑无眼，商颖不在乎自己身上多了个窟窿，却无法接受若尘受伤，只有捺
住性子问，「好！你说我哪里不守信用？」
「你答应我善待他的！」步青云愤恨地往若尘站立的方向一指，手中的长剑
依旧使劲挥动，「否则我怎么会让你把他带回商家？而你善待他的结果就是马
上娶个女人进门？」
这是什么理由？众人把疑惑的目光移到清逸出尘的白衣少年身上。只见他俊
逸的脸蛋一阵青一阵白……
「这个……」
「说不出来了吧？这就是你的承诺？」步青云眼中迸出激愤。他割舍了心头
的一块肉，但抢走他心头肉的人并不珍惜！？早知道有今日，他绝对不会放手！
「你没资格质问我做事的方式！」商颖一把推开挡左面前的若尘。
步青云豁出去了，「我是没资格问，但是我爱若尘！如果你不在乎他，就把
他还给我！」
「啊？步大哥……」若尘呆了，没料想到一向内敛的男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下
说出他们心知肚明的秘密。
「何必这么吃惊？你早知道的，不是吗？」步青云变得咄咄逼人。
「你别妄想，步青云。他是我的人！我有我爱他的方式。」再度迎向情敌疯
狂的剑招，为了赢得伊人，商颖情愿自己身败名裂。他不在乎他们的情爱公诸
于世，如果步青云敢在大庭广众开口询问，他就奉陪到底，因为他的人绝对不
容许觊觎……
这就是他的爱！
「颖哥……」若尘担心的目光在情郎身上游移。「我是没资格问，但我要你
死！」看到若尘只注意商颖，步青云心痛如绞，气疯了！
他的眼神变得非常凶残，脚步凌乱。
步青云狂乱的剑势全劈向夺走若尘的男人！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日，商颖当众夺走他的梦想、他的一切，现在却还要他来领受椎心刺骨
的遗忘……
若尘不在乎他啊！
苍天！你为何待我如此……步青云心中痛苦地悲鸣。
城南大街上，在万头钻动的喜宴会场前，一黑一红的身影正凶狠地缠斗，似
乎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他们脑海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如果没有这男人，衣若尘一辈子都是自
己的！
「住手！你们快住手！」若尘嘶声叫喊。
但两人手上的剑也挥动得更快。
在「江南第一庄」前的老老小小全都哑口无言。看着这场恶斗、听着三个人
的对话，他们觉得自己彷佛偷窥了一场爱得如火如荼的戏，而导引出这场戏的，
却是个衣白胜云的男子。
陡地，尘沙扬起，步青云一闪神，差点跌倒。
商颖旋身躲过漫天风沙，长剑顺势往敌人跌倒的方向招呼——没错！这场突
然其来的沙暴是为了见证他们人生的最后一幕。
「你上当了！」步青云的躯体猛然往下沉，而手臂立即扬起，将手中的玄铁
剑往急促靠近的身体飞刺而去。
「不——」随着那惊心动魄的斥喝声，雪白的身影发狠冲来，步青云震脱而
出的剑瞬间刺穿了他的胸膛。
霎时，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衫。
「尘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