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祁举起手中的折扇就往他脑袋上招呼,“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这话你跟父皇和母后说去。”
君祐捧着头逃得老远,“皇兄息怒,这么多人看着呢,好歹给臣弟留点面子呀。”
君祁不理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罢了,打你也是脏了我的手,这会儿没工夫跟你掰扯,回头赶紧把神医的事儿给办了,你的小戏子跑不了,用不着这么着急。白日宣淫,亏你还是个王爷。”
君祐瞪了戴权一眼,定是戴权这个老小子派去的小太监多嘴了,才让皇兄知道当时自己在做什么。真是的,他自诩风流却不下流,也不想大白天的就做这种事,可是这样一个可人在眼前放着,里头又有许多缘故,当时一急一气可不就想着立刻把人办了吗。不过这事儿也的确不光彩,因此他也不说什么,眼看着宫门就在眼前,匆匆告辞就坐上轿子,自然还是去了别院。
君祁也不理这些,钻进了特意吩咐准备的一顶不起眼的轿子,往林家去了。
微服出宫又是去林家,君祁自然不会用真实身份,仍然是以林如海的故交,安清安老爷的身份掩人耳目。好在林升虽然有些年纪了,记忆力还好,立刻就想起了这位通体贵气,卓尔不群的安老爷,恭恭敬敬的把人请到客厅奉茶,一面派人进去回过老爷。
林如海没料到这时候君祁还会出来跟着裹乱,若是被母亲知道了恐怕又是一番事端,因此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也不好把人轰出去,奈何自己又走不了几步,就让人把他请进来。横竖他的院子里也没有女眷,不需要避讳,也招不来风言风语。
君祁跟着小厮一路进到内院,可怜戴权却是被丢在外头,由林升林管家招呼。林升看了他好几眼,总觉得这位浑身上下透着股子怪异,又说了两句话,猛然发现这可不就是经常往家里来宣旨的掌宫内相戴权戴总管吗!既然知道了戴权的身份,刚进去的那位爷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林升勉强摆出一张笑脸,却不知比哭还难看。乖乖,他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皇帝老爷,还是纡尊降贵到林府来探望自家老爷的皇帝。
君祁可不知道这些,他一开始还有些兴奋,终于可以到如海的卧室去一探究竟,总有些登堂入室,名正言顺的意味。待真正进去,也没有了仔细观赏的心思,尤其是见到了还卧病在床的如海,一颗心都悬在他身上了。
打发了几个小厮,如海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不想才刚痛得厉害,折腾一番之后身上早就没什么力气了,单凭自己哪里就能起来。
君祁见状忙上去按住他,“别瞎动,乖乖躺着。”
说完这句话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一时间室内陷入一片安静。
“你别担心……”
“你放心……”
二人同时出声,却又同时收音,最后看着对方,突然就笑了出来。
君祁笑过之后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坐着,一手握着林如海的手,低声说,“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遍寻名医,一定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林如海笑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御医不也说了暂时无碍。就是现在去了也没什么,我这半辈子也够了。只可惜珩儿如今还不足以顶门立户,若是我真的就这样去了,你可得照应着些,总不能让他受了别人欺负。”
君祁道,“瞎说什么呢,你的儿子自然要你来护着,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插手。你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怎么可以轻易的说这种话。我可是把暗部的人都派出去了,连君祐都帮你去找神医了,你怎么可以自己先泄气呢。”
林如海也不跟他争辩,只是反握住他的手,讷讷的说,“不是外人。”
君祁的心忽然就软了,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怀里,却顾及着他的身体,还强撑着跟他说笑,“我们两自然不是什么外人,可老太太指不定怎么想呢,怎么说拐了她的儿子,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说起来,这回也是我的错,若不是让你去和谈,哪里会有这样的糟心事,闹得我都没脸见岳母大人了。”
林如海老脸一红,才刚还说什么外人的话,这会儿又打趣他,真是没个正经儿。才想开口却岔了气,咳得惊天动地的,连带着胸口隐隐作痛起来。君祁见他这样还以为是毒又发作了,慌了手脚,连声问道,“怎么了这是,可是毒发了。不是才发作过一次,这么频繁可不像御医说的那样轻松,我这就叫人去,你先忍忍。”
林如海死死地拉住他的手,这才阻止他没头没脑的冲撞,待咳了一阵平复下来,才说道,“不是毒发,你别瞎操心。”却也不提是为什么才咳。
君祁见他双颊微红,大概是咳得狠了,不过其余到并没有什么异样,也就放下心来,只是还是忍不住嘱咐一句,“若是不舒服可千万别忍着,一定要说出来,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不行,我还是派个御医日夜在你府上守着吧,等到毒彻底解了再让他回去。”
林如海赶紧拦住他,“别了,不是说好了这事儿别声张出去吗,外头多少人盯着呢,若真让御医整日守在府上,还指不定外头怎么传呢。我带给你的东西可都看了?”
君祁道,“自然看过了,不过你可是晚了一步,这些事儿我可都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子这样大,原先还以为是母后的意思,幸好你拦着我没去找母后说清楚,不然真是要伤了母后的心了。不过如今也没办法立刻整治他们,毕竟没有十足的证据。”
林如海笑道,“你是皇帝,若果真要治他们的罪,还要什么证不证据的。况且通敌叛国本来就是事实,你想办法加点铁证不就行了。也只能说这个郑铎心机太重又小心谨慎,竟然什么都没留下。”
君祁愣住,既然叹道,“如海呀,你现在越发的厉害了,怎么都学会这一套了,给我出这样的馊主意,从前那个耿直正气的林如海去哪儿了。”
林如海背对着他,笑得狡黠,“我这不是,近墨者黑吗。”
君祁立刻回过味儿来,知道他这是变着法儿的说自己呢,也不计较,如海还能有心思跟他贫嘴就是天大的好事,不过这事儿也不能这么轻易的解决。“毕竟都是一朝重臣,不像薛家那种小角色又有小辫子可以随意抓,我看还是再等等,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来的。”
林如海道,“我也不过是说笑,且不说没有铁证,就是有了,把他们一下子都撤换了你也受不了。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我难道就这么惹眼,怎么甭管是谁都想要我的命啊。”
君祁道,“谁让你是我的人呢,自然就成了香饽饽。”
林如海无奈道,“岂不就是受了你的牵累,不对,就是替你受过的,人也不敢拿你怎么办就把我当做出气筒了。罢哟,我看我还是早日告老还乡,免得在这里担惊受怕的。上有老下有小,这可是你说的,一家子的吃喝都指着我呢。”
君祁收紧了双臂,低下头在他耳边吹气,“说好了五年的,这才一年你就想反悔吗。”
林如海被他这样一弄,本来无力的身子立刻软了大半,心底好像有爪子在挠,不轻不重却恼人的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你,你好好说话,谁说要反悔了,你又没说这五年里我也必须待在京城。我现在是众矢之的,就是自己不怕死也得为一家子想想。我也不指望林家能像从前的石家、甄家那样,只盼着子孙能安安稳稳就够了。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总有倒的一天,倒不如清粥野菜的布衣生活,远离这些心计纷争,活得轻松快意。”
君祁忽的把人转过来,直接把人按下,堵住他的嘴。不同于以往或温柔缱绻或霸道攫取,毫无章法的啃咬让林如海很是不满,几次用反抗都被更加强硬的进攻,直到气息将尽的那一刻才被放开。透明的液体混合着点点猩红,也不知是谁的嘴唇还是舌头被咬破了。
君祁盯着林如海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你也不要妄想可以逃离,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林如海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听到这句话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他不知道君祁是不是洞悉了什么,抑或是单纯的因为自己有辞官的心思而不满,因此只强笑着说道,“胡说什么,还不快些放开我。”
君祁自然不放,“你答应我不会辞官,不会离开京城。”
林如海的眼神开始闪躲,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就可做的,也不是他不想就可以不用做。
君祁小心的把他放回床上,一脸落寞,再开口时声音低沉的不像话,“你又瞒着我。”
第090章 上琪
这事儿还真不是林如海故意瞒着;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再说也不是什么小事,他又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能轻易说出来;“诬陷”当朝太后呢。
君祁也明白过了;这事儿不是随便就能说清楚的;可是如海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是让他很是伤心。说了多少回了有什么事不要瞒着,要一起商量;可他倒好,这么大的事也只是想自己逃避,一点要跟他商量的意思都没有,合着以前那么多话都白说了。
思量了几番;最终化成一声叹息,不再计较;“这事儿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操心。”
林如海默然不语。
君祁知道他又要多心了,忙扯了闲话跟他说,“才见了老六,那个戏子你可还记得,如今竟是攀上了北王府,跟冯家的冯紫英倒也认识了不少人,我看他们的心也太大了。”
林如海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不是说忠顺王爷定能把他拿下,他若是知道的更多,说不得将来与我们也更有利。我只怕对方有备而来,即便忠顺王爷身经百战,怕是也不一定能够将其收服。”
君祁笑了,“那可不,他们也是煞费苦心,好几年才能调教出这样一个人物来,又是照着老六的口味调教的。你可不知道,别看那个戏子同那些少爷们打得火热,他可是个雏儿。外人只道老六风流不羁,流连花丛,却不知老六从来不碰别人碰过的人。他们连这个都想得周到,可见是下了大工夫了。不过,一颗不起眼的小棋子儿罢了,我又不怕他真的能策反老六,既然老六想要玩玩儿,就随他去。这些年也难得有人让他上心,要是真的看上了就留在身边也没什么。”
林如海一惊,“你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忠顺王爷真的收了那个戏子吧?”可这其中的缘由,怕没有那么简单。王爷是什么身份,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再说了如今太上皇和太后又急着想让王爷留后,君祁怎么也不能让一个戏子跟了他呀。要是换做别人,还能说是不想让兄弟留后,怕他有别的心思,可他自然知道君祁是不会这样打算的,恐怕还巴不得忠顺王能“篡位夺权”呢。
君祁想了想这事儿虽然早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不过既然如海想知道也没必要瞒着,因道,“这琪官,早年跟君祐就有些瓜葛,只是恐怕他们都不记得了。恐怕这就是缘分,虽然是孽缘,但是谁让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愿不忍心见他一个人孤独终老呢,也只好推一把成全他了。”
这可真真出乎林如海的意料,听着意思也只是临时起意呀,恐怕还有其他目的才对。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才喝的药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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