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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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春-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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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公车,即是朝廷的驿站或是公派的舟船、马车之类。这个名词起于汉代,以公车接送应征之人。非今人所造。虽说意思并不完全等于现代汉语,但说很多现代汉语来自日文,就和好事之人尝试研究上古语音一样,笑笑不说话即可。
  有以上原因,这军士才会如此谦卑。
  ……
  离开考还有一些时间,徐秀点燃了桌上的蜡烛,这蜡烛是上好的无烟红腊,亮度高又耐烧。一开始发了三根,但不同于后世清代,在明代你随便续,要吃的随便叫,考官们在考试期间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举子的待遇没这么好,但要吃的,也不需要自己花钱。
  徐秀也不去在意现在点晚上浪费不浪费的事。
  这样考七篇文章需要两天,在这么一间小小的考房,或者用最符合时宜的话来讲“号”,呆在这里,腿都伸不直,纯粹是一个折磨,徐秀索性脱下大氅垫在板子上,先睡上一觉再说。
  不可谓心不大。
  要知,无数的学子都梦寐以求的能够在这么一个号内呆上两天,这并不是什么折磨,能来到这里,都是一省的尖子,都是举人老爷,举人也是能做官的,何尝还敢这么随心。
  军士调整了一下站姿,悄悄的撇了一眼里面的情况,见这位俊秀的举人老爷睡着了,轻轻的将那一盏红灯给吹灭了。
  是,你是不心疼,可我跑腿不是很忙吗?
  ……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色昏暗,徐秀苦着脸抽了抽自己的嘴巴,这下好了,就剩晚上和明天一天的时间要写七篇文章。
  同军士道:“在下要出恭。”
  军士拉开链子陪同他去茅厕,所谓茅厕,不过是几只脏兮兮的大桶而已。
  徐秀有点尴尬,这刚睡醒起了反应,不是很顺畅,而后面又有一个大男人盯着自己看,不由别扭的道:“能不能不注视在下?”
  “不行。”军士一本正经的摇头拒绝。
  “这……好吧。”
  这一趟恭出的徐秀都快憋出白发,该死的自然生理不是那么好违背的,尿的一点都不顺畅,就跟得了帕金森症,前列腺炎一样的难受。
  “天呐。”徐秀狠狠的甩了甩手指,不消说,定是沾……
  “啊!啊。”
  军士有点疑惑的看着前面那位年纪轻轻的举人老爷的怪异状态,不由感慨,谁说读书人是天上文曲星转世,眼前这位明显就不是。
  徐秀坐进去寒着一张脸,这太流年不利了。用茶盏里的水小心的清理了一下,才深深的酝酿了一下情绪。
  暗道:决定生死的时候开始了。
  ……
  所谓辛苦遭逢起一经,固然是大宋文丞相绝命诗里的话,用作科举考试,也能当是一个论文引述的材料。
  日月重开大宋天的明王朝也将这重视修身的优良传统一并的传承了下来,谓之“首艺”,四书的义题出三道,然后五经出四道,这五经题,就是根据士子选择用来受用一生,并持之一生的五经之一而出。
  □□洪武皇帝曾道:“发题先《五经》而后《四书》。”有此祖训在,小考不曾出现的五经题目,在乡试会试上却一跃超过四书题,成为了首艺。
  首艺的好坏,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大儒丘浚曾道:“士各占一经,经必通,然后取之。以试与政。”
  如果留意这个时期的进士提法,就可以看到“某某以《春秋》中会试第一甲第一名”之类的说法。
  由此可见在纯粹汉家王朝的统治之下,不管是大宋,还是大明,都是以修身为第一取士的目的,远不是后世某朝全凭四书而言来的好,只取四书,不重经文的情况,这在大明是不存在的。
  打开第一张卷题,便是四道《易经》大题。
  徐秀很是淡定的审完了这四道题,对易经的八股写作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这可是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易经,只要能够逻辑融洽,言之有物,观点不要太偏就足以依靠自身的功力写出上乘的时文了。
  首题便是:法象莫大乎天地圣人程
  徐秀想了一下就明白,这是一个会试考试中罕见的三节截搭题,法象莫大乎天地,圣人,程。是三个不同的句子取出来的考题。
  思考完毕,徐秀在草稿纸上写道:易之在造化者既无以加,易之在人事者已无以加。盖造化人事,同一易之理也……
  徐秀的立意极其古拙,但却绞尽脑汁的想要在文笔一道出新,这就是他应对两位风格迥异不同的考官所用的策略。
  一个通宵完成了四道易经大题,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同军士道:“好汉,能否给在下一点吃食?”
  “是。”
  这位军士的状态一如往常,徐秀根本不知道这边除了一个小马扎能够给他休息外他竟然还能这么的有精神,微微看向左右,见其他军士也是如此,大为不解。
  他们难道就不累的吗。
  没一会儿军士就拿来了两个肉饼,一碗清汤,伙食倒是不错,很合口味。吃完后的徐秀也不由舔了舔手指。
  在做出这个添的动作后,形象已经有些邋遢的徐秀不由睁大了双眼。
  “啊!”
  只因想起了晚间的那一场尴尬的邂逅……
  军士闭了一下眼睛:文曲星在上,这名举子似是疯癫了。
  ……
  一脸纠结的徐秀打开了三道四书大题,如果说首艺的经文在这个时代能落得一个30%的权重,那么四书大题的权重无论如何也不会低经文题目低多少,毕竟四书的权重,不管怎么给明朝洗地,在这时也是一个足以决定命运的相对因素。
  第一题很简单的题,出自论语,三人行必改之,六个字的同一句截搭题。
  徐秀提笔就写:圣人举同行有可法之人,以善恶寓可法之实……
  照旧立意古拙,文笔出新,所谓旧瓶装新旧,包装再上市,说的就是徐秀的应对方式。
  在打开第二题过后,徐秀很想笑,这种题说有难度很有难度,说容易,亦是不难。
  题:《大学》曰国治而后天下平。《中庸》曰君子笃恭而天下平。《孟子》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又曰修其身而天下平也,所以致天下平有四者之不同何欤
  做这种比较分析的文章,对于后世搞古代文学研究的,哪一个没这么干过呢,只需要把白话翻成古文即可。
  刚想提笔就写,不由一个急停,墨迹滴到了襴衫上也不去管,只摸摸额头暗道:好险,差点又要写自身的见解了。必须时时刻刻的按照朱子的观点写才是。
  提笔写道:《大学》言国治而后天下平者,循其序而言也;《孟子》言修身而天下平者,推其本而言也……
  这文章的主要方向就从分析这几种观点的本质讲开,在引导进大学的格物之道,讲格物致知的道理,立意准确,方法准确,文笔一流,徐秀越写越舒心,这几篇文都作的极佳,看来会试有点把握了。
  然而……
  题:《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夫,禹皋陶汤与尧舜之道其所以见之闻之者可得而论欤。孟子又言伊尹乐尧舜之道。《中庸》言仲尼祖述尧舜夫伊尹之乐,仲尼之祖述其与见之闻之者抑有同异欤。请究其说。
  徐秀觉得这两位考官真心是狠毒,这种光题目都上百字的题要让考生在五六百字的范围去谈清楚,何等艰难。如何精简有效的完整讲清这道题的逻辑关系,就是一个大麻烦。徐秀不由停手冥思。
  这一想,就想到了太阳下山,还没动笔的徐秀微微有些着急了,一夜未睡,精神头也有点不佳。眼睛爬有血丝的他暗自想到:这样下去该是赶不及了。索性任由才思所引吧。
  决定拼一拼临场发挥的徐秀写道:尝谓尧舜之道,中而已矣。见而知之者此道也,闻而知之者亦此道也;乐之者此道也,而述之者亦此道也。道其二乎载……
  洋洋洒洒的六百言一字套一字,一字赶一字,无一字无出处,无一句不用典,徐秀长舒了一口气,如此,这最重要的七篇文章,算是完了。
  在紧张又仔细的誊真过后,徐秀不由打量了一下这最后一篇八股文,越看越是满意,看来自身的才学被这道题毫无保留的试了出来。
  也有点理解主考出这道题做大轴的目的了,无外乎以这一道题为分水岭,刷掉一部分人而已。

☆、第十八章 候榜

  会试第二场,从五科中任选一科作为考试,徐秀选的是“论”题,只因他对自身的文笔及逻辑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论的格式不拘泥常规,只要言之有物,切合实际,能够忽悠的住,就足以,恰恰这种长篇大论所需要的逻辑能力,是徐秀较为自信的。遂有如此之选择。
  题目:天下之政出于一。
  徐秀打开考试题不由暗自腹诽:这种题目一看就是腐朽封建王朝帝王搞的洗脑教育。不就是想看考生给你上几千篇说明你的皇权稳固的文嘛。
  从乡试这一级别开始,各科的乡试的考卷在之后便会整理成册明发天下,所以也是当时的风气推动物,引导物。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意识形态的高地,需要去占领。
  第二场,第三场只考一天,五更进,第二天黎明出,有一整天时间写的徐秀并不着急答题。
  坐在天字第三号房内也不由为自己得到一个好号而愉悦,只因越往后排的考房越是紧凑和不方便,就是要去上个厕所,来来去去都可能要花上半个时辰。
  这号房内有许多前辈所提的字,都是一些诗句或是对联。
  徐秀看到一条打油诗,不有好笑。
  见他写道:三年大比十年功,到了这边做一梦,提笔写下诗一首,回乡好去吹吹牛。
  明显就是来打酱油的。誰让我大明参加会试等同于花公家的钱来自己旅游呢。
  还有一条:进门已是五更天,睡醒又是五更天,打个哈气继续睡,不觉又是五更天。
  您真有本事,一睡就是睡两天,也不知道这位前辈是不是交了白卷,交白卷的惩罚可是很严重的。
  见着好玩,徐秀也准备放纵一下,不留名谁又能知道是自己呢,座位号可是不留史书的。
  当下用一笔狂草写道:有个先辈吹吹牛,有个先辈睡大觉,我自战兢七篇文,今日又来答论文,待定放榜登龙门,你看我是能不能。
  语句粗俗,糟蹋了一手风格鲜明的好狂草。
  言归正传,徐秀摸了摸上好的高丽纸,这可是朝鲜进贡的最高等的纸张,在大明的名气也是最大的,纸张绢纹的确是好,细腻而又有韧劲,这也被列为大明朝廷每年要求朝鲜进贡的点名物品之一,每年大概在两万张左右。
  会试第二场开始和之后的庭试都会用高丽纸,徐秀不由有点感慨:瞧瞧这明朝对待学问和科举的重视程度,不光吃住行免费,用的也都是最好的,当然这号房能改进一下就更好了。
  明代科举考试唯一留存下来的答卷,万历年间状元赵秉忠亲笔所写庭试考卷的状元卷被列为一级文物,就是采用的高丽纸,历经四百年而不朽,不谈后世,只说如今,在大明,或者整个亚洲,朝鲜所造之高丽纸,当为第一。
  作为一名好书法之人,徐秀见到这么好的纸张,也不由谨慎和重视,小心翼翼的研着磨,滴水都是再三小心。若能在这种纸张之上纵横狂草,当真是一种幸会,可惜不允也。
  写完草稿之后才打起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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