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烨的呼吸竟毫无意料地一沉。
叶清羽的声音哑哑的，充满了睡眠不足时特有的慵懒与磁性。只是一个“谁”，李承烨便顿觉小腹一紧，浑身燥热。
操！李承烨狠狠骂一声，忙深吸几口气，将自己翻腾的气血压下去，狼狈道：“是我，李承烨。”就连李承烨自己都没有发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竟带了一丝难得的柔和。
灯光越来越亮，李承烨的心跳也越来越剧烈。终于，“吱”地一声，门被打开了。
深夜，无月，站在李承烨面前的是睡眼惺松衣服不整的叶清羽。怎么看都是个会发生点什么的夜晚。
叶清羽一下一下地揉自己的眼睛，还没从睡眠里缓过劲儿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李承烨盯着那被灯光染得金黄的锁骨，脑子里一片空白。
“喂！”叶清羽见对方久久不答话，神色也紧张起来，伸出手在李承烨面前晃两下，然后摸摸他的头：“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不是做恶梦了吧？”
也不怪叶清羽多心，李承烨这个样子的确很像撞了鬼来求寻求安慰的小屁孩。
李承烨大怒：“你才做恶梦！老子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胆子比你大！”
李承烨这么一声活生生地就把叶清羽吼清醒了。他在原地抖了两抖：“那你过来做什么？”
“我……”李承烨看着叶清羽，脸一僵，又哑了。
叶清羽看李承烨的脸色变脸似的变来变去，倦意又涌上来，真心没有精力陪他玩下去了。于是把手扶在门上，一副送客状：“如果你没有事……”
“把手给我！”李承烨把眼一闭，杀气腾腾地吼出一句话。
“……”
“……”
半天没有动静，李承烨不耐烦地睁开眼，然后看到叶清羽一脸为难的表情：“手不能砍下来给你的，这是底限。”
他是猪么？
“我是说把你的手伸出来。”
叶清羽像是睡糊涂了，连反射弧也格外地绵长。他把头一歪：“啊？”
操！李承烨懒得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一爪子把叶清羽的手拉了过来，然后发现不是白天柳牧渊握的那一只。
“另一只！”
“痛。”叶清羽皱眉，低低地抗议了一句。但还是乖乖地把另一只手伸了出去。
是这只！李承烨脸上露出一点微笑，但看到叶清羽一脸奇怪，脸又拉下来，严肃道：“水在哪里？”
叶清羽露出一个费解的表情，不等他说话，李承烨就看到了床头的水盆。他扯着着叶清羽走过去，将那只漂亮的手浸入水里。
“你做什么？我自己来……”叶清羽轻轻抽了下手，但下一刻，手反而被握得更紧。
“闭嘴！”
轻轻荡漾的水波里，李承烨专注地清洗着叶清羽手上的每一寸皮肤，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偏执。
“好了。”
“嗯……啊？”叶清羽瞪大眼。好了？大半夜弄出要杀人一样的阵势，就是为了给他洗个手？难道这不是个普通意义上的洗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好了。”李承烨再次确认。完了想起柳牧渊握着叶清羽手的样子，李承烨还学着柳牧渊特别用力地在叶清羽的手上握了一下，要在他手上打上自己的烙印似的。
叶清羽再次被握得汗毛倒竖。
总算把那个男人留在叶清羽身上的印记洗干净了。李承烨拍拍叶清羽的肩：“好好睡吧。”然后愉快地吹着口哨回房，留下正一遍遍打量自己的手、一脸莫名其妙的叶清羽。
以为能安心睡觉的李承烨又一次失算了。那只手的触感还残留在自己手上，搅得他更难以入睡。与一般的王孙公子不同，也许是常年习武，也许是常年铸剑，叶清羽的手一点都不细腻，甚至还长了些老茧，但那种坚韧却温柔的质感，却让人更难以忘怀。而叶清羽开门时的慵懒，特别是那漂亮到让人咋舌的锁骨，也一次一次在李承烨心中浮现，弄得他百爪挠心，焦头烂额。
叶清羽……叶清羽……叶清羽……操！满脑子都是叶清羽！李承烨一个打挺起来，狠狠往自己脸上抽了一耳光，哑着嗓子吼一声：“你他娘的给我睡觉！”
这一耳光果然药到病除，李承烨满脑子的叶清羽都安静了下来。李承烨擦擦头上的汗，闭上眼，安心地睡过去。
叶清羽……
操！如果人睡着了还能思考的话，那李承烨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说满脑子的叶清羽怎么就这么听话的不见了，那是因为他们跑到他的梦里来了！
整整一个晚上，李承烨都在做有关叶清羽的梦。坚韧而温柔的触感，漂亮而温暖的锁骨，浅浅的笑……真的……好漂亮……
梦的内容李承烨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梦的走向愈见荒唐。到了最后，李承烨竟梦见自己与叶清羽在一张床上，赤诚相见，他的身体好美，而自己紧紧地搂着那具漂亮的身体……然后……然后，好舒服……
“嗯？！”一阵抽搐惊扰了李承烨，而一阵粘粘湿湿的触感让李承烨彻底从梦中惊醒。这种感觉，好像是……
他不信邪地掀开被子一看，顿时满脸通红，脑子“嗡”地一声，给雷击了一般，怎么……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
难堪的感觉像一张织在血液里的蛛网一样布满了他的全身，而更深的是一种绝望。在军中，这些事也不是没有，李承烨虽然不反对，但唯一的感觉就是恶心恶心加恶心。他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可是……现在的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梦到与一个男人？为什么偏偏是叶清羽？要是花千妍多好，他才认识他才多少天？他是个男的啊？！
不可以……不可以让人发现……绝对不可以让人发现，会被人当成变态的……大哥？要不跟大哥说？年长自己几岁的李承徽是李承烨唯一能想到的救星，但这一决定很快就被李承烨否定了。不行……大哥也不能说，这种事谁都不能说，要让它闷到死……对，闷到死！
李承烨灰头土脸地抱着脏被褥出门，努力想要在别人没有发现之前把东西处理干净。谁知一出门，正看到早起的叶清羽。
是……是叶清羽！
“嗨！”正悠然地享受清晨空气的叶清羽捧着茶，看到李承烨出来，伸出一只手挥了挥，跟他打招呼，“昨天睡这么晚，还起这么早啊。”
李承烨全身一僵，所有动物，包括人类在内，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都会有一瞬间的僵直。
李承烨用看洪水猛兽的目光看叶清羽。
那张漂亮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李承烨咽了口唾沫，身上又不争气地躁热起来。
“这里面是什么？大早上的，你干嘛抱一床子走来走去的啊？”叶清羽伸手去翻他怀里的被子。
10、瘟疫（一）
昨夜春梦的对象就在眼前，而自己怀里抱的是对着他射出的【消音】，见叶清羽把手伸过来，李承烨吓得胆都裂了，他惊恐地瞪着叶清羽，抱着被子忙不迭地后退。
“不……不要你管啊！”李承烨眼一闭，色厉内荏地吼一声，扭头就跑。在叶清羽惊诧的目光中，慌不择路的李承烨一头撞在门板上，“咚”的一声，疼得他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的。靠！忘记背后是门了。
叶清羽一愣，被他这个傻样逗乐了，“噗”地笑出声来。
“操！笑什么笑！！”居然在这个宿敌面前这样丢脸，李承烨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气鼓鼓的，抿着唇把牙齿磨了两磨。要不是念着昨夜那一炮的恩情，他扑上去咬死叶清羽的心都有了。
叶清羽见他恼了，收敛起来，清澈的眼睛里露出友善的笑：“对不起，你是要洗被子？正好，我也有衣服要让叶微洗，把被子给我，我让他一起洗了吧。”
在叶清羽看来，两人一向水火不容的关系在昨夜已经得到了质的飞跃。不然李承烨为什么半夜起来替他洗手（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洗）？既然对方已经投出了橄榄枝，那自己怎么都要意思一下。
李承烨没说话，只是瞪大眼看着叶清羽，神色古怪地咽了咽唾沫：“不、用、了。”
昨夜的梦太逼真，无论叶清羽做什么动作，说什么话，他看到的都是他没穿衣服的样子……一想到昨夜对方身体的滋味，李承烨小腹一紧，竟然隐隐感觉到自己有再来一炮的冲动。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死变态？李承烨额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这种躁动引起了叶清羽的注意：“你的脸色好苍白，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我……”
李承烨还没来得及回答，叶清羽微凉的手就覆上了他的额头，李承烨一怔，头脑出现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体温急速升高，全身的血像要被压暴了一样“噗噗”地往头上涌，思考不能……
“嗯，好烫。”叶清羽感知了一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手伸向他怀里的被子，“我替你洗被子，你早点回去躺下吧。”
“嗯。”被摸迷糊了的李承烨点点头。好舒服。
叶清羽笑一笑，从他怀里接过被子，关切道：“好好休息。”
“嗯……”李承烨眯着眼答应。他的笑好好看……嗯？等等！怀里一空，李承烨马上回神，一个熊扑扑上去，死死将被子重新扯回怀里，紧张道：“不行！”
嗯？”叶清羽皱起眉。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让他心生疑虑：“为什么？”
“因为……”李承烨喉咙一滞，竟想不出理由。
“因为什么？”叶清羽调整了下姿势，竟想耐心地听他的回答。
“因为……因为……”等等，他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他算老几？李承烨这样一想，胆气马上就壮了，虎着脸没好气地把被子一夹：“关你屁事，问这么多做什么，不给就是不给，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走开啦你！”
“你身体不好，我是替你……”
做人就要强硬！
“你烦不烦！”李承烨火起来，狠狠地推了碍眼的叶清羽一把。
叶清羽没想到他会突然行凶，淬不及防，被他重重推倒在地上，手上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手：“嘶……”
火辣辣的痛感蔓了一身。
“喂！你……你没事吧？”李承烨压根就没想过要弄伤叶清羽，见叶清羽痛得眼都红了，他心里莫名一紧，也俯下身，慌慌张张地去扶叶清羽。但他的手还没有触到对方，一个声音就在耳边炸开，炸得他心惊肉跳：
“你干什么！！”一向护主的叶微冲上来，奋力将李承烨从叶清羽身边撞开，“你干什么欺负我们家公子？！”
“你疯狗啊？！”李承烨一向对叶微心有不满，又被不明所以地撞了一下，脾气瞬间大涨：“你家公子会怀孕啊？他娘的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你天天护这么紧干什么？！”
叶微一看叶清羽手上那块烫伤的地方，才这么点工夫，就已经起了白泡，心下更怒：“你们这穷当兵一条命才多少钱？！我们公子一片指甲又值多少钱！就你那贱命还配伤我家公子？！”
李承烨脸色一变。
“叶微！”叶清羽低声呵斥。
李承烨怒极反笑：“我们命贱，你们公子的命就值钱是不是？得了，不就是烫伤么？有什么大不了？哪个男人身上没个二指长的伤？”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话已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