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雀问道:“哎,大侠,你从洛阳回来,怎么就当了官差的呢?”
敌清虽然喝得比方成雀还多,但他依旧清醒着,说:“不当官差还能当什么呢?我们常年在外面奔波的人,除了会些武功之外,一没有手艺,二没有关系;青州本身也是个不毛之地,不当官差,拿什么养活自己?”
方成雀虽然历经家破人亡的惨剧,但他好在赌技亨通,还不知道养家糊口,缺银子花的滋味;加上他运气一贯好,遇见的非富即贵,哪里能体谅敌清的苦衷。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笑道:“做什么都比给这些当官的做狗强——”
敌清一愣,反问道:“怎么?方兄弟似乎特别憎恨朝廷的人啊?”
怎么能不恨呢?方成雀这一路上所遇见的坏人,除了那个身份神秘的南山老人未知以外,哪一个跟朝廷没有关系?龙敬王,酆都猎魔人,冀州州牧刘心远,曹知府,陆胖子,卫驸马,包括死了的燕国公,罗神监狱的典狱长赵天威……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朱门臭
第二百一十三章朱门臭
方成雀哼了一声,说:“不提也罢!”
他近来酒量见长,和敌清直喝到半夜;菩提僧一去无返,两人喝的微醉,便欲出军营寻他!
夜幕沉沉,城头点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巡逻的士兵那像镰刀似的勾长的影子,倍添了这黑夜的诡异;城里一片黑灯瞎火,彷佛这不是青州城,而是一座鬼城!
两人相互扶持着,在宽阔的官道上摇来晃去地走着;敌清就说:“兄弟,我跟你说,我敌清不是个没有大志的人;我从十六岁出道,混迹江湖十余载,论勤勉,谁能比的上我?可惜我时运不济,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都没看到——
你看看我这帮兄弟,他们都跟我一样,出身贫寒;我若不能带着他们发财,真是枉费他们叫我一声‘大侠’了……”
方成雀就说道:“大侠,你这人真是太讲义气了,我方成雀佩服你!”
敌清笑了笑,不经意间说道:“哎,佩服我什么?要说,我羡慕你才是呢……”
方成雀也笑了笑,正准备问他羡慕什么,不料迎面撞到两盏红灯笼,方成雀抬头一看,只见灯笼上两个熟悉的大字——赌场!
这两个子一出现,方成雀立马像着了魔似的,站住不动了;而敌清摇摇头,笑着拉他,说:“哎,方兄弟,这不是你我来的地方,这都是达官贵人花银子消遣的场所……”
正说着,里面传来一阵淫荡的笑声,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方成雀嗤之以鼻地说道:“外面的百姓连饭都吃不上,这些人却还有闲钱赌博?”
敌清叹了一声,说:“唉,这能怎么办呢?谁叫他们是当官的——”
方成雀听了这话,更是心里不爽,转身就往赌场里面走;敌清在后面拉着他,说:“你疯了,真要进去?你哪来的银子?”
方成雀摸摸怀里,果然囊中羞涩,便问敌清:“你有银子吗?哪怕一点也好——”
敌清说道:“我连马都卖了,身上哪还会有银子?”
方成雀皱起眉头来,忽然左右看了看,只见墙根处铺着碎卵石,他灵机一动,说:“有了!”
敌清以为他是在衣服的某个褶皱里摸到了一点银子,还想劝他好好放着,就别图一时快活了;不料,方成雀从怀里掏出一方棉布来,然后铺在地上,往布里面放些鹅卵石,!
敌清说:“你这是干什么?”
方成雀便“嘘”了一声,说:“去赌钱啊——”
敌清睁大了眼睛,说:“你是真喝醉啦?赌场收的是银子,又不是鹅卵石,万一输了,拿出来一看不就全部穿帮了?”
方成雀笑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输的……”
敌清还兀自不信,说:“去赌场大概都是这么想的,我劝你还是算了吧;输钱是小,被人揭穿了就太难看了,而且这里都是青州最有钱,也有权势的人,得罪他们,只怕你我都不好过啊!”
方成雀此时已经把卵石装好,然后把棉布扎进,看起来就像满满一包的金元宝!
方成雀便对敌清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在外面等我,等我赢了钱你再进去……”
敌清眉头一拧,说:“你这是什么话?我敌清不是胆小怕死的人,我只不过是在替你着想;既然你执意要进去,我自然和你共同进退,就算蹲大牢,我敌清也不会弃朋友于不顾的——”
方成雀欣慰地笑道:“大侠,你绝对放心,我方成雀别的事不敢说又把握,但赌博是稳操胜券!”
敌清将信将疑,但究竟还是陪着方成雀一起进来了!
这里可真算得上是一等肮脏下流的地方,全青州城有钱的恶少都聚集在这里了;他们仗着他们老子的本事,整天为非作歹,胡作非为,现在青州城全面封锁,他们没有其它乐子,便聚集到一起,成天的赌博酗酒!
大厅的六扇门全部敞开着,摆了十几桌赌局,这些恶少们便狎着妓,狂掷银子,死命地呐喊!
院子里摆满了各种美酒佳肴,糟蹋了满地的粮食,几只恶犬便趴在地上挑拣最好的肉来吃!
廊檐下站着几个黑衣侍卫,他们见方成雀和敌清不是很眼熟,便伸手拦下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方成雀把包里的卵石掂了掂,这卵石碰撞的声音跟银子差不多,而这些侍卫又哪里分辨得出来,忙躬着身子,说:“请请请!”
方成雀对敌清眨眨眼睛,而敌清只能报之一笑!
看到这院子里面狼藉满地的食物,敌清不由得感慨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方成雀岂能无动于衷呢,他真恨不能把这些所谓的达官贵人统统扔进护城河里冻一冻才好,让他们也尝一尝饥寒交迫的滋味!
那些"ji nv"被剥得只剩下遮羞布了,可她们丝毫也不知道害羞,撅着肥满的屁股,趴在桌子上数白花花的银子;那些恶少便趁机把手伸进她们的内裤里面,放浪地大笑道:“数啊,继续数啊,你能数多少,爷就给你多少……”
"ji nv"便一面扭动着屁股,一面咿咿呀呀地数;忽然,那恶少将她的内裤一撕,叫道:“哈哈,让我来看看,是你的屁股白呢,还是银子白……”
方成雀大摇大摆地拎着一包鹅卵石走进去,他并不急于下注,因为这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像个从乡下来的土财主似的,每个桌子前站一站,然后咂咂嘴,转身离开!
这赌场中虽然以富贵人家为多,但毕竟也不能排除一些家道中落,只剩下空壳子的贵族;那些人虽然整日里也衣着光鲜,四处走动,但却是靠借钱度日的!
方成雀拎着满满一包的“银子”,来来回回地走动,很快就引起一个叫刘铭的注意,这是个有名的败家子,吃光了他老子留给点那点家底,便整日四处借钱度日,他也还钱,不过是借张三的钱还李四的钱;他姑妈的表外甥女给了青州州牧冯嘉平做了天房,所以他每日里沾沾自喜,打着冯嘉平小舅子的名号招摇撞骗,是年,冯嘉平已经五十六岁!
待方成雀在赌场中转了一圈,那刘铭便靠近了,笑嘻嘻地问道:“公子是哪里人?看着面生啊——”
方成雀瞟了他一眼,见他眼小如豆,直盯着他的包袱看,便明白他的心思了;胡诌道:“我嘛,从扬州来的,这几天封城,出不去;只能在城里继续逗留……”
那刘铭便拍着胸脯说:“公子原来是从扬州来的大户人家呀,想出城,找我呀;我姐夫就是青州州牧冯嘉平啊,还有青州城太守王瑜禄,我也认识……”
旁人听了,只是一笑置之,根本不予理睬!
而方成雀假装一副很是惊讶的样子,忙拱拱手,说:“哎呀,这是遇见贵人啦;烦老兄多帮帮忙,好处不会少了你的……”
那刘铭只一心盯着他的包袱,笑道:“这个好说,哎,公子既然来了,怎么不玩两把?”
方成雀推辞说:“没玩过,不敢沾,家父在出门前交待过,说只可在赌场中交朋友,不可在赌场中撒银子……”
那刘铭听了,哼一声,说:“公子出门在外,还怕你父亲追过来不成?不在赌场中撒银子,又怎么在赌场中交朋友呢?不会玩是吧,来,我教你好了……”
说着,他就拉了拉方成雀,方成雀还是推辞不去;那刘铭便笑了笑,说:“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实力呢,得,不用你花一分银子,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赢钱的……”
说着,他径直往一个坐着品茶的老头子走过去,弯着腰,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二百一十四章 局中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局中人
敌清凑过来,小声说道:“方兄弟,小心了,这人似乎在捣什么鬼……”
方成雀微微一笑,说:“没关系,尽管让他捣鬼去好了!”
方成雀在赌场里面还不是如鱼得水,不——应该是如龙得水;他就好像是深潭里面的蛟龙,这些小虾米在他的手掌上再怎么捣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方成雀用“神风耳”,听到那刘铭在跟这个老头子说:“秦爷,这可是只肥羊;你看,我把他带到你的砧板上了,你是不是也给小人我一点好处呢?”
那秦爷放下茶杯来,扫了方成雀一眼,慢慢地说:“这小子是你带来的?”
刘铭赔笑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怎么敢在秦爷面前扯谎;这肥羊是自己误闯进来的,不过胆小,不敢进咱们的圈套,我不正想用一把鲜嫩的草将他引进来吗?”
那秦爷又哼了一声,显然对这刘铭一向是看不起的;说:“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引法?肥羊跑了,我就把你当羊宰了了……”
那刘铭听了脖子一缩,讪讪地笑道:“秦爷,你别生这么大气呀?我这不是想孝敬你老人家吗?”
“呵呵!”那秦爷带着鄙夷的脸色,说,“真是乖孙子,怎么还不去呀?”
那刘铭站着,小心地说:“羊草——您还没给我呢!”
秦爷从堆在桌子上,像小山一般的银块中捡了个最小的,往地上一丢,说:“拿了滚吧,一个时辰后翻十倍给我!”
那刘铭连声答应着,忙捡了跑过来!
方成雀就当没看见他的那副奴颜婢膝的德性,还故意问道:“适才老兄去哪里了?”
那刘铭弹了弹手指,佯装一副很牛的样子,说:“去拿了些银子;这些人,统统都欠了几百两呢,我实在懒得去索要了。只要我想赢钱,随随便便一天几千两的进账……”
方成雀“哦”了一声,恭维地说道:“厉害厉害!”
那刘铭自以为方成雀已经对他佩服不已,便唆使道:“我跟你说,你碰到算是撞了大运,我带你赢大钱,我不要你一分,我有的是钱;我交的是你这个朋友……”
方成雀说:“知道知道!”
那刘铭把方成雀拉到附近的一张桌子,掂着手里的银子,说:“你看好了,看我是怎么赌的;这押宝可是有讲究的,别人那都是胡乱下注,而我就不同了,我能算得出来是大还是小,所以,跟着我下注,绝对没错,包你赢的……”
方成雀只是憨笑,一时,那边骰子已经掷定,刘铭等着一双小眼睛乱看,正想要把银子押在小上面;只听那秦爷咳了咳,刘铭悚然一惊,忙又改成大的了!
赌注下完,摇骰子的人便喊道:“起,三五六,十四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