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死,也要打吗?”韩颀中将憋着气。
“是。你有什么意见?”谢詹将军威严地看着他,“你手下的几个营负责左侧冀的重点防护,假如你觉得你手下的士兵不能牺牲的话,现在就给我说出来。”
猛然站立起来,年轻的中将涨红了脸,行了一个有力的军礼:“报告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愤怒原本可以避免的牺牲!”
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眶,在座的军人们沉默着。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假如议会的反战声音弱一点,假如联邦的后方公民福利可以稍微降低一点,那么前线的士兵们明明就可以少死很多。
整个联邦的社会资源,和帝国那边一样,已经渐渐显出山穷水尽的迹象。可是显然,帝国那边可以靠着强力压缩贱民阶层的供给,甚至压榨贵族阶层来满足战争的高额支出。
联邦呢?……无论是总统还是议会,谁又会敢于在下一届大选即将开始前,坚持削减全民福利或者强硬加税呢?
无言地微眯着眼睛,谢詹将军忽略了部下发红的眼睛:“坐下吧。现在开始,我不想听到任何无用的抱怨。我向诸位保证,这种状况绝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最后的胜利,一定会在我们联邦。”
惊异地面面相觑,一众联邦军人心中都有些微诧。谢詹将军一向是不善大话吹嘘的人,今天这样鲜明而坚决的话,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难道……身为军方最高负责人的他,背地里听闻了议会中某些有利的动向?
全都精神一振,军官们收起了悲愤和郁结,精神抖擞地开始研究着已经演练过多次的青云山电子沙盘。
哥达星的首都爱思堡。
郊外那座僻静精美的别墅洋房里,二楼的电话一直维持着通话状态。
已经有点酸软地手臂一直举着话筒,林夫人脸色看似平静,美丽而温柔的神色中却有丝少见的焦虑和不安。
一个月前,那个被无声无息从她眼前带走的帝国少年,似乎完全蒸发在了这个星球上,别说聘请律师这种不可能的事,就算是亲眼去看一看他,也成了完全的奢望!
虽然明知道是被军情四处带走,可是从官面上无论怎么查问或者咨询,她竟然得不到任何解答。
最最可怕的是,完全没有任何方法证明,有这样一个微笑腼腆的少年曾经出现在这所楼房,就好像那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对,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这不合常理。
就算是再重要的帝国战俘,也会有专门的战俘营可以找到他的去向!想着那位神态优雅、微笑淡然的原碧海主管临走的那句话“从现在开始,您最好当他从来没有出现过”,林夫人的心就禁不住一阵阵寒冷。
那样的一句荒谬话语,竟然成了最朴素的真话……
动用了极少启用的娘家关系,今天上午,她终于辗转打听到了一点点想要的消息。
而这个消息,却让她的心沉到了最深的海底。
“小妹,按照我的推断,能让你丈夫亲自督办,又动用整个军情四处的人手来追捕的帝国俘虏,绝不是普通人。薇安也证实那人只是一个贱民机修师的话,我想只剩下一个唯一的可能。”电话里,娘家的大哥分析着。
“那个帝国人身上有绝密的军事情报,而且是我们联邦军方势在必得的——既要得到,又需要防止被战俘条约约束,只有在极为机密的状态下悄悄拷问,不足为外人道。”
“也就是说,他会被秘密关押审讯,一直到……他说出来?”林夫人颤声道,手中的话筒上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应该是这样。”
“可是……万一他一直不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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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可以说出来第七册的名字,也敢放出第七册的封面鸟……顺便说,第七册的封面我很喜欢……
119章 暗黑幽禁
“怎么可能?”电话中她大哥轻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军情四处的那群人难道是吃素的?原碧海那个人从一群冷血动物中脱颖而出,难道不是因为以冷酷的手段闻名吗?”
用力握紧了手掌,林夫人的声音陡然愤怒起来:“这违反宪法,也违反战俘条约!”
“啊,小妹,您太天真了。”电话中的大哥似乎在摇头叹息,“这正是行事如此机密的原因啊!不过你似乎不用担心这些,我想您说的那个帝国俘虏,说不定早已乖乖吐出了军方想要的东西,现在应该被关押在某个绝密的战俘营就对了。”
是的,这句话很对,那个孩子看上去是如此安静善良,也不是勇悍强硬的个性。
……他应该早已经被拷打折服,说出了某些机密吧?
可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的不安和担忧却是如此强烈,浓重如铅云一般。
怔然在那间澈苏呆过的客房中,她终于抬手按动了那条极难拨通的战时专线。
一直在占线。
好不容易接通一次,回复是将军在开会。一直等了不知多久,那条专线终于接通,电话中传来丈夫那熟悉的声音。
“佩妍?是你吗?”在所有人面前都显得冷漠从容的男人,声音有着只有妻子才听得到的温和和柔软,“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机要秘书说,你找我找得很急?”
“阿詹,我……”保留着他们年轻时恋爱时的互相称呼,林夫人听着丈夫的声音,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你还好吗?”
“挺好。”男人和声道,沉寂了一下,他微笑,“你放心,前线的战事还在胶着,暂时不会有什么凶险。”
“啊,那就好。”林夫人终于开口,“阿詹,我知道不该在这时来打扰你,可是我想问你一件事,假如方便的话。”
沉默了一下,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叹了口气:“你想问那个帝国的俘虏吗?”
“是的,我想知道他关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对不起,佩妍。”男人有点犹豫,但是依旧坚决地拒绝了,“这件事不行。军有军规,国有国法,我不能答应你。”
失望地说不出话来,林夫人半晌才慢慢道:“你确定你们军方的做法,真的是必要、而且合适的吗?”
这已经是一向相敬如宾、爱意甚笃的两人间,相对严重的一句质问了。
谢詹沉默地听着妻子的话,静静地回答道:“是的,为了国家,为了联邦,我认为这是绝对必须的。——就算他只是一个孩子,就算他其实没有任何真正的罪责。”
“……明白了。”林夫人涩然地道,话已经说到了这种份上,她除了相信自己的丈夫,还能有什么办法?
“阿詹,我能再问你一句吗?”她鼓起勇气,心跳开始砰砰加快,“……那个孩子,他有没有让你们满意?”
回答“有”吧!她心里有声音在悄然地喊。
可是电话那边,却迟迟只有不详的电流杂音在流蹿。
过了一会,才终于传来她丈夫平板的声音:“佩妍,我不想骗你。既然你要问,我也只能告诉你,那个孩子是个很固执的人。”
心猛然狂跳起来,林夫人窈窕的身体僵硬了。
丈夫在说什么?固执?……固执到整整一个月,依然没有让联邦的军情四处满意吗?!头脑一阵眩晕,她有点踉跄,慌忙扶住了身边的书桌。
那上面,澈苏用过的电脑依旧摆在上面,已经落了细细的灰尘。
“你的意思是说,他、他……”
“佩妍,忘记他吧。”谢詹将军淡淡道,他完全可以想象妻子受到的冲击,她是那样一个心软的女人,“那人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帝国人,你阴差阳错地遇见了他,已经是一个不该发生的意外了。”
“可是阿詹,我已经遇见他了!”忽然忍不住激动,一向温柔似水的女人口气变得激烈,“他不过是一个孩子,他的家乡也有父亲在等他回去!他怎么受得了你们军情四处那些恐怖的手段!”
“佩妍!”谢詹将军忍耐地开口;“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以军方最高将领的身份,因为你的求情,而改变军方的决定吗?”
林夫人闭上了眼,终于有泪水悄悄渗出眼角:“抱歉,是我一时激动了。我只是……只是忽然想起我们的那个孩子,假如……他没有夭折的话,恰好也和这个孩子差不多大。”
是的,也会有着黑色的头发,有着这么漂亮如潭水的黑色眼睛啊。
捂上了嘴,忽然悲痛萦心,她的眼泪飞涌而出,飞快挂断了电话。
面无表情地坐在前线指挥部的冰冷长椅上,谢詹将军缓缓抬手,拨通了另外一条专线。
一个多月了,他从没主动询问过进展,因为既然这条线一直沉寂,那就代表着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并没有别的可能。
可是今天,他忽然有点焦躁,觉得有点等不下去了。
“谢将军?”明显是通信质量稍差的手机讯号,原碧海微带诧异的声音及时响起来,“有什么指示吗?”
“没有。”深深吸了口气,联邦实权最高的将军开口询问,“我只是想知道,你负责的那件事,到底有没有进展?”
“报告长官,没有什么进展。”忠实地汇报着,原碧海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既没有什么羞愧,也没有什么焦躁。
“可是我记得你当初说,你估计最多十天。”谢詹将军的声音冷且硬,“现在你们军情四处的专业素养在哪里?你的能力又在哪里?”
电话那边一阵沉寂。
原碧海几乎是诧异地皱起眉来。虽然接受上级的斥责是一种在他接受范围内的事,可这不是谢詹将军的作风。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冷静地回答:“报告将军,我也没有想到这个战俘的反应这么奇怪。——我承认错估了状况,也承认低估了帝国低等贱民被洗脑的程度。”
“我不管你的想法。我只想你一定要记得一件事,这个俘虏早一天吐出我们要的东西,前线的联邦士兵就会少死很多人!”谢詹将军恼火而焦躁地斥责着,“你真的确定你有把全部心力放在这件事上?我说过,叫你暂时放下一切事物,专心这一件。”
“将军阁下,实际上,我现在就在审讯室。”原碧海的声音淡淡的,显然并没有被这军方最高将领的不满吓倒,“您要不要亲耳听一下,我的工作方式?”
“……”无言地皱起眉,谢詹将军脸色有点难看。他完全没有兴趣去倾听这种细节,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似乎是被他的不满激到,原碧海的语气居然有点细微的讥诮:“我在这件审讯室里每天要呆四到五个小时,——”看了看身边银灰色的专用刑讯台上那个微微抽搐的身影,他接着道,“而这个帝国的俘虏每天要在这里呆上十几个钟头,将军阁下您真的一分钟也不想听吗?”
……
没有听到挂断的声音,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哼,轻轻地把手中开着的电话放在了身边的刑讯台上。
冰冷的银白色,宽大如手术台的长桌。四角上软质的可调节合金铐。
没有常人想象中那种鲜血淋漓,没有层层锁链捆绑吊起,这间密室里唯一的犯人,穿着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