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我还能笑得出来,乐,这是职业规范吗?”周军端起浅黄|色的琴酒,朝男孩眨眨眼,带些霸道地说,“如果客人要你陪酒,也一定是不能拒绝的吧,恩?”
“这酒,你要我喝??”孙乐抿了下嘴唇,喉间有点苦涩。
“恩……”周军肯定地点点头,“分开了这么久,竟然还能遇到,乐,你就陪我干一杯吧。”
男孩盯着他,还是藏在记忆中俊雅的脸,如同包着蜜糖的毒药,柔情缠绵只是外裹的糖衣,一旦化尽,渗入血脉的苦,便已无可救药。
不再犹豫地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个一滴不剩。
烈酒冲入胃部,是烧灼一般的剧痛,孙乐怕自己忍不住,狠狠攥紧十指,背过身去,“先生,这酒也干了,我还有活要忙,您就自便吧!”
周军没拦他,以沉默表示放行。
走回吧台,孙乐的脸不是涨得通红,正相反,是疼得发白,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他一口气灌了两大杯水,腰微微弯着,手用力按住胃,不让酸涩的液体涌出喉头。
折腾了一会儿,才算缓过来,单子已经积了一大叠,只能加快节奏,又忙忙碌碌得没完。
快要熬到打烊,先前转告他送酒的女招待又凑近来,说道:“小乐,你的那个朋友好象醉了,你过去看看吧!”
“醉了??”孙乐不相信,周军的酒量绝对了得,竟也会喝醉?
“是啊,倒在那儿都不动了。我数了数,他一共要了五杯龙舌兰……”女招待边走边嘀咕。
“五杯??”他心疼地叫起来,“这混蛋想自杀吗??我那一杯,就够他受了啊!!”
眼前横在沙发上,安静仿佛熟睡入梦乡的人,果然是周军没错。
“喂,喂,你要不要紧啊??”孙乐用膝盖顶顶他的长腿,低低冷冷地问了几遍。
“恩……恩……乐,难受……咳,咳……”周军扭了扭身体,手卡着脖子,明显地呼吸困难,眼镜不知丢到哪儿了,努力撑开的双眸,目光迷离,眼角红红的充满血丝,就象兔子一样的温顺,还有些可怜。
装着坚硬无比的心,顷刻软了下来,男孩困难地半跪在地,手轻柔地贴上他的面颊,感受他炽热的体温,确实烫得够呛,“保镖呢?你的那些手下呢?”
周军茫然地摇头,口齿不清地嗫嚅,“没有,都没有……”
靠!!孙乐都要开骂了,他胆子也忒大了,以为自己是刀枪不入的神仙吗??混得那么大,居然不带人就敢出门,不要命还是耍酷??
真他妈的想拍拍屁股,立马甩手走人,他自己都那样子不负责任,要别人瞎起劲个屁啊!!
可诚实的,却依然是心——无论如何,放不下,“地址,周军,你的地址?我送你回去……”
这句话刚问出口,某人忽然丧失意识,眼睛闭上了,头侧到一边,纹丝不动的。
孙乐皱眉,掐着他的手臂推搡了好一番,也不见有任何的反应,“操!难道带他回家??”
思想走过形式地斗争两下,加上同事和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助了一臂之力,他还是将醉得厉害的周军,扔到了自家客厅的地板上。
“小乐,这么晚?”正巧许杰从小微的房间里出来,倒把孙乐吓了一跳。
“啊?许医生,你怎么来了?”
“小微说他不舒服,我来看看。”许杰见他一脸紧张,赶快解释,“没什么问题,一切都很好,可能,情绪有点波动,有点……低落。所以,我今天晚上留着不走,陪陪他。”
说到这,孙乐瞧着许医生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也讲不清是哪儿,只是感觉挺奇怪的,对方的眼中,怎么会闪现出愧疚和爱怜之情呢??
“咦,这是周先生?他上午还来找过我呢!”许杰看着周军,转开了话题,“怎么?喝醉了?晕了??”
“他找过你?”孙乐的好奇心被勾起。
“是啊,问了你腿部的伤势情况,也问了你现今的工作,还有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周先生很关心你啊,小乐,听到你动手术用镇定剂后差了两个多小时才醒来,他的脸都白了,一个劲的追着问,没后遗症吧,不会有什么隐患吧……”许杰感慨道。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谁稀罕啊!!”孙乐嘴上唧唧歪歪地嘀咕着,下手却轻了许多。
和许杰一起将周军扶上沙发床,男孩还细心地在底下铺上自己盖的毛毯,替他保暖,而那条宽大柔软的新被子,是孙乐费力爬上梯子,从壁橱顶端取出来的,摊在卧房的床上,反复拍打了好几次,直到完全蓬松开来,才轻手轻脚地覆在他的身上。
等许医生说好晚安,进了小微的卧室后,孙乐拖了个椅子,坐在沙发旁,傻了似地移不开视线,“周军,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究竟是该爱你,还是恨你……”
心中兜兜转转地问了再问,却始终找不着答案。
终于还是疲倦了,他摇摇头,缓缓移回自己的房间。
黑暗中,周军默默无语地看着地上被月光拉长的身影,眼神清澈,却满是无奈和忧愁。
——亏欠了他那么多、伤得他那么重,要怎样,才还得清??
61
清晨,孙乐端着杯子一出房门,便瞧见周军站在阳台上,抽着烟。
那个人笼在薄雾中的背影,不知怎的,他总感觉透着几分孤单和悲哀。垂下眼帘,他忿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用足了劲儿却还是阻拦不了心里扎牢的防线,一点一点地趋于崩溃。
“喂,既然醒了,就走吧,别留在这儿讨人嫌!”孙乐上前踢了踢他的脚后跟,声音有些哑,可不屑一顾的意味明显。
周军扭回头看着他,晨间微茫的光,斜斜照在他无甚表情的脸上,陌生而冷漠。目光又游弋到他的双手,被小小的瓶子所吸住。
“乐,你拿着什么,是药吗?你又怎么了??”
孙乐一时没提防,手里捏着的东西被他飞快地夺去。
“啊?”周军扫了一眼,忽然懊恼地皱眉,“你的胃没事吧?我忘了……真该死,昨天还硬逼你喝这么烈的酒!”
孙乐眺着前方不断爬升的朝阳,心里簌簌地低语:“忘了,是正常的,周军。”
深呼吸一口清爽干净的空气,收回视线,他正视着周军尴尬不安的脸,又摆出冷眼冷语的架势,“我的事不劳您操心!只要你闪远点,我就烧香拜佛能活得长久!昨晚没把你半道扔了,已经算客气了,现在……你快滚吧!!”
“我……没开车,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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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来接你啊,周哥!”
“手机没带,不知道号!”
“坐、公、交、车!!”
“公交车?我不认识路啊?”
“走、上、街,打、的!!”
“恩……我眼镜没了,啥都看不清,上街很危险的,乐,你就这么狠心赶我走??”
孙乐瞪着面前高高大大的人,瞠目外加鄙夷,这个混蛋,搞什么鬼花样?好歹也算个大哥,居然学三岁小孩撒泼耍赖??呸,怎么能让他得逞??
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心头的委屈,以及止不了的爱和思念,争先恐后的翻涌。
“你上街危险管老子屁事啊!!你不滚,对吧??好,好,他妈的我滚,我滚!!”
发飚骂完,他甩手回屋,用力拽下椅背上挂着的外套,真的就摔门而去。
郁闷地走到附近的便利店,却在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在近乎梦游的状态下,单单就买了周军抽的那种牌子的烟,孙乐恨得灭了自己的心都有。
拖着行动不便的腿脚,在外面游荡吹了半个多小时的寒风,心里好好把那个混蛋骂了个够本,看看手表已经指向8点,要赶着去快餐店上班,他不得不闷气回家。
轻轻推开门,祈望着某人还没走的念头不听大脑指挥地冒出来,孙乐握着门把的手一颤,自我厌恶积到顶点,如晴天霹雳般炸开,他禁不住把头向门板上撞去,“靠!!还是你自己去死吧,乐,怎么有你这样没出息的人??你他妈的还带不带种啊??!!”
“小乐,你回来的正好,看看,这是不是周先生的?落在沙发上了。”眼前跳出的黑色皮夹,成功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许杰见他傻傻地伫着,又重复问了一遍,顺手将钱包塞给了他。
探头一望,周军的人,已经走了。孙乐掂着手里的东西,正正反反琢磨了一会,隐约嗅出些故意和赖皮的味道,翻开仔细一看,钱是不少,卡也不少,就连男男亲热的大头照,居然也堂而皇之地插在内,小亚和他两张俊美的脸挨着,碍眼得很。
男孩叹了口气,胸口憋得难受。
正在情绪纠结,亟待发泄的时候,周军来了电话。
“乐,我东西好象忘你这儿了。”
“恩……”从鼻子里哼出的音,摆明了不爽。
“要不,我来拿?我自己过来取??”
“不、好!!”
“那,你送来?乐,你送来……”
果然,那个阴险小人是预谋好的,“周先生,现在有个行当叫快递,很方便的。货到付款,若有损失,一概不负责!!地址你短消息给我,就这样!!”
手机任性地一合,钱包往衣兜里一揣,他浑身上下冒出的酸味,一旁的许杰也被熏到。
“小乐,周先生这样的举动挺危险的。”医生似有深意地点了一句,“他那样的身份,不应该在随时会遗落的东西里,就象钱包,手机之类的,放这种合影照片。万一被人弄了去,对着脸绑架勒索,岂不是太容易得手?!”
“许医生?”孙乐不敢确信,自己是否读对了他的意思。
“小乐,你可比我了解他,自己再想想,恩?”许杰冲他笑笑,温暖中还有些许的安慰和鼓励。
象征性挣扎了一下,他很没骨气地做出了决定。
趁着上午快餐店空闲,孙乐得了值班经理的默许,可以翘班一小时。
挤了三站地铁,对照着手机屏幕显示的地址,只拐了一个弯,便找着了周军住的公寓楼,市中心顶级地段,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连进个小区门都象是公安训问嫌犯。
“进去吧,第三幢楼,别走错了。”和业主确认过,物业保安才放人,只当他是送快递的小工。
一路畅行无阻,孙乐敲开了门,不出意外,看见对方露出诧异而又惊喜的神情,他傲然得意地笑了。
可是,这样扫去阴霾的笑容只维持了几秒,猛然冻结在唇边。
周军身后闪出纤细的人影,在暖气十足的屋里,只着一件宽大的衬衫和睡裤,明显,是某个人的衣物。
裸露的白皙颈部,几个新鲜吻痕,刺痛了双眼。
孙乐这才想着打量起面前的人,对称的部位,对称的红肿,对称的衣衬不整。
原来,当自己还在徘徊犹豫中,别人早已风流快活去了。
“我想想,这么要紧的东西,叫快递送还是不放心,就自做主张给你拿来了。”不愿和他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男孩将皮夹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走。
但没两步,就被拖进了厚实的胸膛。
“乐……不要,不要走……求你,真的不要走……”周军紧抱着他,轻声细语地恳求。
“周先生,别这样,后面还有人看着呢,呵呵,人家还等着继续做下去呢!”孙乐一